第七十四章 清君側(cè)
他似乎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慕朝了。
甚至,他一次又一次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陛下?”
慕朝出聲。
楚帝嘆了口氣:“依你看,這事兒該如何處置?朕準(zhǔn)你說,恕你無罪?!?p> “臣還是那句話,謀位之心人皆有之,昭王卻涉及到了外邦,并有所行動?!蹦匠冀K沒有看他,雙手垂在兩側(cè)。
若不是剛才被慕朝那樣的光芒震驚到,楚帝還以為眼前的人會一直如此。
回過神,楚帝不得不贊同:他說的不錯。
有這個心思不奇怪,人人都有。就算是好人也會有想要做壞事的陰暗面。人心的陰影罷了。
但有想法和做出來是兩回事兒!
慕朝垂眸:“且戰(zhàn)將死傷無數(shù),難以挽回?!?p> 這些楚帝當(dāng)然知道,他不過是替楚帝說出來罷了。
楚帝閉上眼:“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下去吧!”
“臣告退。”
“慕朝?”楚帝叫住他,看著他那一身尊貴的官袍回身再次拱手站在那里,卻恭敬謙卑的不似之前。
慕朝終究是被毀了。
“朕,”他不知道怎么開口,思量著:“朕對人不會有全部的信任,若要得到朕的信任,就一步步讓朕可以信任你。”
慕朝拱手退下,余光掃了眼那些公文。
他自然會一步步走到那一步,但得到帝王信任本身就是一件艱難的事。
他在意的是,楚帝今日這句話。
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剛出了殿門,就看到李志清和嚴(yán)言之站在不遠(yuǎn)處的大理石雕成的欄桿旁。
慕朝抬頭輕輕舒了口氣,天空蔚藍(lán)一片,可他的心里卻并未見得明朗。
即使他這樣說了,楚帝也心里也是這樣想的,可面對這個弟弟,肯定不會下手。
帝王謀略過人,卻有一個仁慈之心,這對為臣為民來說,不是壞事。
可對心有異心的近親之人心慈,就是最大的不該。
蘇延逸,便是算準(zhǔn)了這一點。
慕朝走欄桿處,嚴(yán)言之和李志清對視,誰都沒有先開口。
“怎么,再見還要等著我擦肩而過嗎?”慕朝清潤的聲音帶笑,一身絳紫的官服配著金魚袋,可內(nèi)里依舊是他們認(rèn)識的那個人。
他主動開口,嚴(yán)言之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同樣一笑:“聽說你們結(jié)案了,我看了那些賬冊總歸不放心。”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兒了,陛下并不是不能下決斷的人?!?p> “那就好?!眹?yán)言之點頭。
等到這件案子徹底了解,慕朝就徹底清白了。
這株青蓮會從當(dāng)初那攤泥濘中掙脫出來,甚至更亭亭凈植。
問完這句話,三個人之間也再找不出別的話題來。
“對了,翰林院新編出了史書,咱們?nèi)齻€要不要去看看?”李志清低低咳了咳,勉強(qiáng)憋出一句話來。
他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
“走吧?啊?”
李志清那么板正的人,這事兒做起來極其蹩腳。
嚴(yán)言之聽到慕朝說好,心里松了口氣。
“不過,”慕朝嘴角噙了一絲笑容:“今日是初五,翰林院只怕還沒開?!?p> “?。俊崩钪厩邈读艘幌?。
沒開,是不沒開。
他尷尬地笑了笑:“那要不,酒樓喝酒?”
他記得慕朝之前是最喜歡品酒的,凡是有好酒必然逃不過他的鼻子的。
嚴(yán)言之眼見著慕朝神色微變,瞪了他一眼。
李志清同樣臉色一僵,突然想到當(dāng)初遞給慕朝的那杯毒酒。
“我現(xiàn)在容易受寒,而且家里人不準(zhǔn)我喝酒,這酒是喝不成了。若是吃些飯菜還是有可能的?!蹦匠恢睅?,看著兩人帶了一絲安撫。
嚴(yán)言之和李志清心頭那些抑郁之氣瞬間散了,輕快了不少。
“好啊,我認(rèn)識福壽樓的東家,哪兒始終給我留著位子。就去福壽樓,我請你們。”嚴(yán)言之笑了,拉著他們兩個就走。
等到去了福壽樓看到晏容和楚千汐兩個坐在下面兒又說有笑,相談甚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陛下下詔,改昭王為廬陵郡王,封地廬陵,年后去往封地,永不回京。
消息一下,蘇延逸看著眼前的人笑了:“皇叔這下安心了吧!陛下不會對皇叔做什么,外調(diào)廬陵反而給了皇叔機(jī)會。”
“親王降為郡王,外調(diào)永不回京,你告訴我這是好事?”
昭王咬著牙,將手里的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為了,他為了那個楚天云竟然這么對我!”
究竟誰才是他的親弟弟?
楚天云一個外人,憑什么能讓自己的哥哥這么對自己?
蘇延逸將那圣旨撿起來,上面黑色紋龍的綢布在昭王眼中刺眼得很:“我知道皇叔并沒有謀反的心思,皇叔自始至終都是敬陛下的。只是想要讓陛下醒過來?!?p> “這是自然,本王與皇兄當(dāng)年相依為命,若不是皇叔護(hù)著,本王早就死了。本王不會做那種忘恩負(fù)義,骨肉相殘之事?!?p> 只是,那個楚天云,他絕對不會容忍。
憑什么被封親王,憑什么他的女兒是郡主?
蘇延逸將昭王的心思看得清楚,心中冷笑。
他沒有謀位的心思。
可他沒想過,他做下的那些事兒可以讓陛下誅他滿門了。
與外敵聯(lián)手,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
“這是個機(jī)會,皇叔在封地趁機(jī)壯大,等到時機(jī)成熟,我們就清君側(cè)?!碧K延逸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昭王拿著茶杯,忍不住摔了杯子:“好,當(dāng)然好?!?p> 他提到后面猶豫了:“可延逸,什么算是時機(jī)成熟?”
蘇延逸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等蕭衍繼位,決定攻打楚國的時候。侄兒會讓辰陽郡主帶兵?!?p> 見昭王面露懷疑,蘇延逸解釋道:“蕭衍沙場宿將,辰陽郡主敵不過他,所以出征的必然是玄甲軍。云王在京孤立無援,皇叔便可帶兵勤王。”
昭王點頭:“好?!?p> 這個時候,楚千汐站在平陽侯府門前,遞了玉佩。
聽雪笑嘻嘻道:“我們辰陽郡主來找你們家公子?!?p> 門衛(wèi)看到楚千汐,忙彎腰行禮:“見過辰陽郡主,郡主來的不巧,公子去訪友去了?,F(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福壽樓?!?p> 要的就是他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