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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念你很多年

第八章 許你 念你 很多年(上)

許你念你很多年 澤聲 8350 2024-12-09 16:47:22

  舒涵大腦想要放空,最近事情太多讓他深感疲憊,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越是想要平靜,心越是壓抑不住。

  ……

  “你這個賤東西!我造什么孽了!賤東西!”

  一聲聲咒罵和孩子的哭喊在村里傳開了,有幾個婦女,和閑的沒事在家歇著的老爺們,扒在土墻看著熱鬧,說是墻頭,有的短半截,有的歪歪斜斜的好像要倒。那短半截的也方便了人們看熱鬧。

  “這他媽的,你說說留下這么個崽子干啥,飯飯吃不飽,天天挨著打,你說她這個當(dāng)舅媽的也是真狠,就這么個小人人就天天打,那打死了就玩完了?!?p>  “你說這個,那崽子他娘是好東西???村里女的不找個好人家嫁了,非要去大城市里頭,結(jié)果揣著孩子回來了,生了就生了吧還死了”

  “不想活了就別要著孩子啊,一生出來掐死,讓孩子受這個罪干什么”

  。。。

  “你在干嘛?”

  一個比自己高好多的男孩站在自己自己側(cè)面。

  對方穿著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衣服,那么干凈,看起來那么柔軟,那么暖和。

  這是他在這個村子里沒見過的人,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并不想靠近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穿這么薄你不冷嗎?”

  起身就要走,對方卻拉住自己

  “你為什么不理我,下這么大的雪你在樹林子干什么,我們家司機(jī)說這邊可有大老虎”

  看對方一句話都不說,甩開他的手就向林子的深處跑去

  “小少爺!小少爺!少爺您在哪呢?”

  小少爺聽到外面的司機(jī)焦急的聲音但是還是忍不住的想往林子深處走,他擔(dān)心這個小孩會不會被大老虎吃掉

  司機(jī)已經(jīng)往林子里尋找

  “我可找到您了,咱們不是說好不亂跑的嗎?原總和曲總知道了肯定要我生氣的。”

  這個小少爺就被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拉走了

  其實小孩根本沒有往深處走,在一片草葉遮擋爬上了樹,目睹這一切。這個少爺,這種詞只在別人家電視里看見過。

  這里根本沒有老虎傻子

  “這個吃飯沒夠一點活都干不了的廢物東西,又跑哪野去了”

  “行了行了,我一回來就折騰沒完”

  男人抽著煙,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女人聽到這句話,立馬就被激怒了,不只是張嘴,伸手揪著站在門口的男孩

  “這特么你家的種,和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也就你那該死的妹妹,留下來這么個雜種,你問問誰家十里八鄉(xiāng)的哪家姓舒,你讓他們領(lǐng)走”

  “你這娘們沒完了是吧,你要能生你生一個,別管他跟不跟姓,不是我的種我也認(rèn),你生不出來一兒半女”

  女人好像被戳住了軟肋,突然松開掐著耳朵的手,直接上腳踹。孩子被這一腳直接踹出家門口

  “日子沒法過啦!你們都看看,我翠兒我15就跟了你,好日子沒過上一天,天天養(yǎng)活著別人家野種,自己男人回來了還要打罵我”

  就她這一嗓子,挨著近的幾戶人家都往前湊。男人聲音壓過女人

  “你這個瘋婆娘”兩個人就在村民的注視下在土院子里砸東砸西。

  沒人在意這個剛被踹出家門的“野孩子”男孩捂著肚子又往林子走去。

  本就打算在林子里找個草堆睡一宿,可是這可是冬天。北方的冬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熬過去。

  黃昏是一天當(dāng)中最美的時候,趴在樹枝上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但是沒有改變什么,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橙色。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沙沙沙聽到了有人踩著雪地往自己方向走近,后背一緊,更用力的抓住樹枝,盡力的把身體蜷起來。

  “難道是舅媽發(fā)現(xiàn)這里了?”

  “我知道你在這!你別躲了”是一個男孩的聲音,心微微放松了一些,往外探了探。

  居然是那個小少爺,在樹下喊著。他臉凍得通紅,他長得比這邊人白凈太多了紅的好像紅糖湯圓

  “別喊了”

  小少爺猛地抬頭

  直接從樹上跳下來:“你不怕林子里有老虎了”

  對方抬了抬嘴角,“給你的”

  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看了看他的小皮鞋,已經(jīng)全是雪和泥水。袋子里裝的不知道是什么鼓鼓囊囊

  “你不認(rèn)路為什么還要跑進(jìn)來”

  “我叫原衡”原衡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叫舒涵”

  原衡把手里的袋子塞進(jìn)舒涵的手里,“這是我叔叔他們做的,我覺得很好吃。”

  舒涵看了看袋子里的饅頭,上面涂著彩色的紋路,這樣的饅頭只有村里辦什么大事才會做的喜饅頭,吃起來其實和普通饅頭沒有任何區(qū)別,但是上次吃還是鄰居家大哥哥結(jié)婚的時候,二嬸偷偷塞給舒涵的。

  “謝..謝你們家辦什么喜事了?”

  “不是我家,是我一個并不太熟悉的叔叔家,爸爸媽媽來這邊辦事,說要在這個地方建一個工廠,今天晚上他們要放很多煙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原衡聲情并茂的向舒涵描述,煙花會有多大。但是對方好像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提著饅頭木愣愣的看著自己。

  舒涵看著這個和自己和這個地方都格格不入的男孩,他應(yīng)該沒比自己大多少,用力的比劃著煙花,比劃著工廠。相對比煙花,舒涵更感興趣這個工廠建成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找個零工干

  “你叔叔,招工嗎?”對方停了下來,不解的盯著對面這個小小的男孩,他的眼神很空洞,麻木。沒有提出問題的疑惑,或者沒有期盼得到一個滿意答復(fù)的樣子。

  “你....你多大了,”

  “我12歲了”對方居然和自己一樣大,可是他那么小小的,原衡從來沒有上下掃視人的習(xí)慣,聽到對方說出自己的年齡,原衡忍不住。

  現(xiàn)在已經(jīng)11月了在北方的11月,已經(jīng)下雪了,原衡認(rèn)為這里比城里更冷,但是他穿的那么單薄,身上的衣服看就不是他的,松松垮垮外套褲子長的需要挽起來,腳上穿的居然是一雙帶網(wǎng)的運(yùn)動鞋

  原衡立馬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把衣服披在對方身上,

  “你....干什么!”舒涵瘋狂的向后退,可是對方的力氣比自己大多了,雖然自己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但是被原衡抓住根本動彈不了

  “你快穿上,你這樣會凍死的!”原衡就這么按著他穿上了衣服

  舒涵在套上衣服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溫度,好暖和。

  “死崽子我他媽知道你在這里躲著呢!你要跑你就別回這個家!你個忘恩負(fù)義的死東西”舒涵聽到那一嗓子,那個村里婦女的尖銳的喊聲。

  舒涵轉(zhuǎn)身就往里跑,但是想起來,身后還有一個人

  原衡愣住,他不知這個聲音是誰發(fā)出來的,在尋找誰。正在原衡發(fā)愣的時候舒涵又跑回來抓住原衡的手就往真正的秘密基地跑去

  原衡就被莫名其妙的拽到全是草垛子的地方,舒涵帶他躲在草垛群里,原衡看著舒涵調(diào)整呼吸。

  原衡看去,舒涵緊緊的抓著饅頭袋子,同樣也緊緊地抓著原衡的手。兩個小孩緊緊地靠在一起,這時候原衡才有機(jī)會真正的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這個男孩的容貌。上一次包括剛剛要么是低著頭,要么就是躲避著視線,給他穿衣服的時候舒涵又極力抗拒,也沒能看的仔細(xì)。

  灰塵覆蓋了他的面容,但靠近后發(fā)現(xiàn)他的五官是精致的,原衡仔細(xì)凝視發(fā)現(xiàn)隱藏在灰塵之下的一雙眼睛十分明亮,還在他望向林子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倔強(qiáng),好像隨時準(zhǔn)備要和誰大干一場。

  舒涵的手還是沒有撒開,原衡也沒急著要擺脫,舒涵的手緊緊的握著,原衡感受出了他小小的手掌居然有厚厚的繭子,讓人感覺有些磨得慌。

  這個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如此瘦小,又如此強(qiáng)大。

  “發(fā)生了什么?我們?yōu)槭裁匆??”原衡忍不住發(fā)問。舒涵在草垛與草垛之間的縫隙里往外瞧著,發(fā)現(xiàn)沒有人跟過來,如果舅媽找到自己肯定又是一頓毒打,舅舅一回來就和她吵架,她肯定一肚子火沒地方發(fā)。現(xiàn)在讓她碰到,自己半個月別想動了。

  “沒事,有人找我”舒涵邊說邊掏袋子里的花饅頭,也不在意手干不干凈,就往嘴里塞。他已經(jīng)太久沒吃飽了,所以他比同齡人都瘦小很多。都不像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子。

  原衡一開始以為舒涵是個流浪的,聽到有人找他,意識到他在這里有親戚或者家屬,但是原衡又回憶起剛才那個女人喊的話語。

  “她是你什么人?她為什么說那種話”原衡不解的問道

  “她是我舅媽,她剛挨了我舅舅的揍,現(xiàn)在找我呢。要撒氣”舒涵邊吃邊說著

  原衡努力辨別舒涵嘴里說的話“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那么對你?“

  “因為我爸把我媽拋棄了,然后我媽死了,她把我扔給我舅舅了,但是我舅舅要去上工,把我留給我舅媽,她不喜歡我,而且我舅舅在外面上工還找了個女人,聽說屁股可大了能生養(yǎng),我舅媽懷不上,她就閑得慌打我?!?p>  說這些話的時候舒涵的頭一下都沒抬起來,邊說邊啃著饅頭,語氣平緩,仿佛這些話都是在描述別人的事情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原衡聽完只剩震驚,父親雖然對他要求嚴(yán)格,但是從來沒有動過自己一下,母親雖然忙碌,但是他能感受出母親是很愛自己的。

  “她...今天也打你了嗎?”原衡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因為他世界的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事情。他很幸福他的朋友們看起來也很幸福。

  舒涵知道他愣了,也沒有回答他這個無聊的問題。

  天已經(jīng)快黑透了,原衡抬手看了看表,完了快到時間了。

  “我該回去了”原衡這次偷跑出來,就是為了找到這個男孩,他好奇,同時也心疼,所以才會提著饅頭來找他。

  “你認(rèn)路嗎?”舒涵躺在草垛上看著,臉上帶有一絲笑意

  確實原衡真的不認(rèn)路他是一直繞一直繞才走到這里,包括舒涵藏匿的那棵樹也是,他這一路遇到每一棵這樣大的樹都會喊同樣的話。

  “我?guī)阕甙伞笔婧虏荻鈳е庾?,原衡就跟著他的腳步

  “我什么都沒有說,你知道在哪?”

  “你是隔壁村的,那個村子大,也比這里有錢,在那個村里有一戶最有錢的人,他是當(dāng)官的,他家有一個大院子里面裝修的特別豪華,他叫周大雨,他是我們這邊名人,只有他能招待你們這樣的人?!?p>  舒涵轉(zhuǎn)過身子沖著原衡噗嗤一笑“還有放煙花的事情,我們上周就知道了,村子里有熱鬧事情都會早早通知人們的?!彪S后就模仿原衡剛剛描述煙花時的夸張動作

  原衡也被這個人逗笑了,邊上的樹越來越少,逐漸看到了路,人們從雪地里走出來的一條黑乎乎的小路,在白茫茫一片的雪中顯得格外明顯,好像是一塊巨大的冰雕上出現(xiàn)的一條裂痕。

  “你就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走到頭你就看到那個蓋的很高的房子,那就是周大雨家?!痹饪粗@條裂痕

  “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煙花嗎?”原衡其實想讓這個男孩和自己一起去看的。

  舒涵搖搖頭“煙花有什么好看的啊,我又不是沒見過。”

  其實他更害怕的是在人群中看到舅媽的身影,如果被抓回去今晚上就死定了。

  舒涵看到對方眼里閃過的一絲失望“你快去吧,謝謝你的衣服?!?p>  這是第一次,舒涵感受到別人的善意,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舒涵低著頭往林子的方向走,他自己最清楚,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原衡是很善良,善良到舒涵覺得奇怪,以前從來不會有人問他冷不冷,餓不餓,或者他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人去他的秘密基地。原衡應(yīng)該有很多,衣服,鞋子,朋友,愛。但他擁有的只有他自己和身上那件別人家不要的破舊衣服。

  夜晚準(zhǔn)時準(zhǔn)點的到達(dá)。附近的村民都往放煙花的地方走去,舒涵躺在草堆里面,他把最后一個饅頭放在口袋里,今晚的星星格外的亮眼,他一遍又一遍的數(shù)著星星,數(shù)到自己分不清自己哪幾顆數(shù)沒數(shù)過,然后再數(shù)一遍。

  “你沒讀書嗎?”這句話突然在舒涵的腦袋里出現(xiàn),是原衡問的。

  讀書,媽媽讀書讀得很好,她是村里有名的才女。

  “媽媽”舒涵抬手想要握住一顆星星,一陣風(fēng)吹過林子里的枯草沙沙的響著著。

  有人說人死之后會變成星星。

  媽媽媽媽你在看著我嗎?

  舒涵從未說過苦,從未對自己的身世覺得可憐。他認(rèn)為這就是事實,她沒有見過媽媽,只在舅媽的咒罵之中知道她愛讀書,從別人在他身后指指點點的時候知道他媽媽的名字,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么一個人。她是我的母親。

  舒涵不羨慕別人擁有什么,自己沒有什么,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好像一直都很麻木,舅媽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好像從記憶中挨打就不會哭。

  哭了又能如何,沒有人會安慰。

  在舒涵的世界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人,他陽光,他溫柔他善良,想起第一次見他,他穿的光鮮亮麗,是白凈的,被凍得通紅但是臉上沒有被風(fēng)吹的皺紋。他的身后是一片枯樹葉,遠(yuǎn)遠(yuǎn)看去都是破敗的舊房子,有幾處升著白煙,腳下是雪和泥水混雜的小路,這樣顯得他格外的光鮮,這里格外的破敗。有一種割裂感。

  “我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舒涵從草垛上跳下來,摸著黑,他不敢走大路,因為現(xiàn)在正是人們往隔壁村看煙花的時候,萬一他就點背碰見舅媽呢,碰見同村的無所謂,因為沒有人在乎他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舒涵在林子里穿梭,看到周大雨的豪宅樓頂亮著燈光,就靠著那束光往前走,他知道那個方向,就能見到那個人。

  周大雨家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村民,周大雨家修的太氣派好像都不是在農(nóng)村。

  現(xiàn)在他只想快點見到他,告訴他,我來看煙花了。

  舒涵的個子很小,他擠進(jìn)人群中已經(jīng)顧不了會不會被抓到,周大雨已經(jīng)走到家門口了高聲的在喊著什么,沒人在意有幾個老爺們就喊回去“快放啊等什么呢”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砰

  一個金色的長線直沖天空,好似一柄長劍把星空劃開了一道口子,隨即炸開彩色的煙花把整個夜空照亮。

  人們都齊齊抬頭看去,舒涵也停下了腳步

  “原衡,你沒騙我,煙花真的很美。”

  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村民們也都會放煙花,但是在不年不節(jié)的時候有人說要放很多的煙花供人們欣賞。

  沒人在意周大雨到底要開什么廠子。

  這場煙花好像是在一片靜止的湖水中扔了一塊石頭

  好像給人們對生活和明天多了一絲期待。

  可是煙花燃盡后呢,黑色的天空中只剩下黑暗。還是回要回到以前的生活,重復(fù),平靜,麻木。

  這里總有鋤不完的地,一眼望不到頭的被白雪覆蓋的麥苗。

  一年春夏秋冬,其實什么都沒有變。

  看著煙花升起看著煙花落下

  “原..衡”在周大雨的陽臺上看到一個身影,他和其他人不同,沒有望向天空,一直在低頭找什么。

  一瞬間,對視。

  原衡激動地在二樓的招手,人們只顧著煙花也沒人注意有兩個小孩在互相招手。

  舒涵忍不住的向前走,原衡好像知道舒涵想要見他轉(zhuǎn)身往樓下跑去,原衡擠過周大雨往人群里鉆,周大雨看這個投資商的兒子往這些村民里面鉆本能的拉住他

  “孩子你干什么去,這里面什么人也有你爸媽把你放在我家我就需要照顧你的呀”

  原衡早就忘記父母的叮囑,“你別碰我我會自己回來,我丟不了。”

  “小小孩子怎么力氣能這么大”周大雨揉揉自己的胳膊,原衡在剛才用力甩了周大雨的胳膊一拳。

  原衡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直直盯著自己的舒涵,原衡就那么擠進(jìn)人群中把舒涵拉了出來。

  奮力的擠出去往人群外面跑,煙花還在放著,但是舒涵好像看到比煙花更耀眼的,更能讓他這個平靜的湖水泛起漣漪的。

  原衡輕車熟路的繞道周大雨家的后院里,小花園是原衡近幾天發(fā)現(xiàn)的好地方,沒有什么人會來轉(zhuǎn)悠和他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也不會有人問他亂七八糟的問題。

  原衡帶他坐在花園的靠椅上,但是手還是沒有撒開。

  “你的手還是那么涼,你舅媽沒有發(fā)現(xiàn)你吧?”舒涵搖搖頭也沒有抗拒原衡的手,原衡把另外一只手也抓過來握住想要給他取暖。

  “你沒有騙我,煙花真的很美。”

  原衡笑了笑“但我沒看到”

  舒涵反問道“你不一直在這里嗎?”

  原衡回答“我一直低頭在人群里找你,我覺得你會來?!?p>  舒涵就這么盯著原衡的眼睛,他不解,他想要仔仔細(xì)細(xì)的看清楚這個人,像做夢一樣。

  突然聽到幾人邊走邊聊的聲音,原衡快速的帶著舒涵往樓上的房間里跑。舒涵只在外面看過這個房子,里面什么樣子沒幾個人知道,里面要比外面豪華一百倍。

  到了房間一陣暖意向舒涵襲來,原衡扒著門縫確定沒有人看到,才放心的把房門鎖好。

  “今晚別走了吧外面太冷了”

  “可是...”

  “我爸媽姐姐都不在這里,他們都在酒店,我和他們說我要在這里睡,周大雨不敢來我房間最多敲敲門問我在不在“

  說曹操曹操到

  “衡衡回來沒?”門外傳來周大雨詢問聲,那種聲音已經(jīng)想象到他半鞠著身子一臉賤兮兮的樣子。

  “回來了!我要睡覺了”原衡沒好氣的回答著。

  舒涵只覺得不應(yīng)該,他不應(yīng)該這樣的態(tài)度對他。

  涵躺在浴缸里,原衡搬著一個小板凳坐在浴缸前。幫舒涵揉著頭發(fā),不知道為什么,原衡對于這個認(rèn)識沒幾天的小孩有一種莫名的親密感。

  總覺得兩個人好像認(rèn)識很久了,這種感覺是他從來從來都沒有過的,他沒有過這樣的朋友。

  原衡一句話都沒有說,盯著舒涵背后一條條一塊塊的傷疤和淤青,整個身體沒有一塊是不帶顏色的。

  舒涵也沒有感到不自在,這樣暴露著傷疤是第一次,鄰居也好親戚也好看到都是最輕的。

  真的毆打都是在家里,家里的任何一樣物品都有可能成為毆打他的武器。那時候他不躲閃,他不出聲。

  他不會問為什么

  原衡輕輕觸碰那個歪歪扭扭的傷口,很丑,就那么爬在這個小小的后背上。他不敢用一點力氣,他怕會讓他疼。

  “不疼的”

  舒涵柔聲回應(yīng)道

  “你會一直待在那個家嗎?”

  原衡把手收回去幫舒涵把頭發(fā)沖干凈

  “我要一直待在這里嗎”舒涵內(nèi)心同樣也在問自己。

  原衡把他裹成一個粽子,蓋上被子。舒涵第一次睡這樣的床,好柔軟。

  原衡坐在一旁,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第一次來這樣地方,我沒想到會遇見你。你所經(jīng)歷的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很心疼你,這么冷的天氣....”

  在原衡越說越激動時仿佛下一秒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了,舒涵起身擦了擦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長這么大最開心的一件事情什么嗎?是在那個林子里遇到你。”

  舒涵其實不理解為什么這個人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可能是原衡這個人就是如此善良吧。

  “你還會讀書嗎?”

  原衡總是會拋出一些讓舒涵無法立刻回答的問題。

  “舒涵,你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你不能被圈在這里,你不屬于這里。”原衡緊緊抓住舒涵的手,那雙小手早就被生活折磨的滿是繭子和傷疤,這不該是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原衡不斷輕柔著那些那層厚厚的繭子希望這樣能讓他的傷疤和痛苦減少一些。

  舒涵感受著從小到大沒有過的溫柔,此刻那顆麻木的心臟開始重新跳動,他感受到了一份真摯的善意,一個舒涵從來沒有過的朋友。

  “好”

  夜已經(jīng)深了,兩個少年肩并肩的躺在溫暖的床上,像做夢。

  “你知道為什么我會對周大雨那樣的態(tài)度嗎?”舒涵翻過身來看盯著原衡的側(cè)臉,他沒有這樣盯著過一個人,舒涵想好好看看,這張臉,這個人。他想要了解,原衡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原衡長得很標(biāo)準(zhǔn),高高的鼻梁一雙大眼睛,這樣好看的人舒涵第一次見,他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氣質(zhì)是這地方?jīng)]有的。

  “為什么?”

  盯著原衡的側(cè)臉看到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他不是好人,我以為我爸爸媽媽來是為了幫助這邊的人們,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周大雨的生活之所以能那么好就是因為他把那些善款都自己私吞了,你看他的家和其他人家比,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是這里的人,但是他也是壓根瞧不起這里人。我親眼看著一個中年男人跪在他的書房里求他把工資結(jié)給他”

  原衡說到這里坐了起來,這不是一個十二三歲會考慮的事情。

  “那本就是那個人的錢,為什么周大雨不給?為什么這里被扶貧了那么久這里的人還是那么貧窮?為什么有錢的人那么有錢,窮的人連基本生活都滿足不了?”

  “原衡,這里不是你以為的世界,有多少人看著那些所謂的官員敲鑼打鼓進(jìn)來,說要帶給我們什么,但是最后留下的只有他們在田間的合照而已,他們穿的干凈,他們沒有感受過這片土地,他們沒有感受過這里的苦難,村民們一次一次的盼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后來,他們也累了,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我和我的家人們都只是普通人。”

  “原衡你知道嗎,這一場煙花可以讓我們回憶很久?!?p>  兩人相視無言這樣的話題實在是太沉重,舒涵靠著床頭,還是那樣面無表情的說著

  “我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我只在別人對我的咒罵的時候,和別人在我身后指指點點的時候能聽到她的故事”

  舒涵一直在努力拼湊母親的樣子。

  “她很聰明,她也很漂亮。她讀書很好,她想要走出這座大山,可是她失敗了,她死在了我出生那天,就在我邊上上吊自殺了。我不知道她在選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有多痛苦,對這個世界有多失望。我也不明白我做錯了什么。”

  舒涵漸漸的蜷起身子“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是什么樣子的,我沒有力量也沒有方向,我沒有被期待,也沒有被在乎。我有時候會想我的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但是日子還在過我也在長大,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瞬間我就知道了答案??赡苁菚r間的問題吧”

  “原衡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可是像我們這樣的人你拯救不完,因為這世界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有太多我們無法控制和接受的事情”

  原衡認(rèn)認(rèn)真真的聽著舒涵說的每一句話,舒涵比他想象中的更成熟,經(jīng)歷的更多。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者接下來說一些什么。

  “可是我現(xiàn)在,想離開這個地方。”原衡聽到這句話眼睛睜的大大的,他沒想到舒涵會對自己說這句話。

  “我想也去看看你的世界”

  .........

  三日后

  “小衡,媽媽給你帶的那件外套呢?”曲梅在酒店收拾著行李,一家四口來鄉(xiāng)下已經(jīng)一周了,今天晚上的飛機(jī)就要回去,也終于結(jié)束了,這么多天的考察。

  曲梅問了一遍,見原衡就呆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不知道在想什么。曲梅畢竟是個久經(jīng)商場的女強(qiáng)人,那些精英的一舉一動她都能看的清楚,一個小孩心里有沒有事她瞟一眼都能看出來。

  原衡在夫妻眼中,是個非常穩(wěn)重并且聰明的孩子,他對原衡的培養(yǎng)要比原柔的重很多。十幾歲經(jīng)常帶他社交,他是個能把自我情緒掩蓋很好的一個孩子。所以原衡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很少有。

  “原衡,你過來”曲梅加重語氣

  原衡猛地從自己的思考中抽離出來,迅速的切換好表情和動作,這一些列都被曲梅收進(jìn)眼底。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曲梅直截了當(dāng)?shù)陌言捳f白

  原衡知道自己肯定是瞞不住,其實原衡本意就不想完全隱瞞只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合適的機(jī)會,和組織的好合適的語言再和父母說。

  “媽,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和爸爸說。”曲梅聽到這句話覺得很稀奇,原衡從來不會多說廢話,按著夫妻兩個的教育方式,原衡也不敢說什么廢話。

  原啟明和曲梅換到沙發(fā)上,等待自己兒子第一次和自己正式會談。

  “我想說,爸媽,你們是真的想要投資建設(shè),扶民。還是說只是為了有一個好的公司宣傳來應(yīng)付當(dāng)官的?”原啟明的工作平時更忙,別說和兒子談心了甚至日常交流都少的可憐。這次會帶著孩子來只是意外。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問這樣的話的?”原啟明并沒有回答問反而反問兒子

  “這個村子據(jù)我聽說不只是咱們一批來過投資,那些錢用到哪里了?那些錢到底在誰手里了?那些錢真的就換幾張照片嗎?”

  原啟明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了笑起身摸了摸原衡的頭就離開了房間,

  如期一家人就要啟程回到他們的世界,原衡趴在車窗前,他希望能某一瞬間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原衡在舒涵睡著后往那件外套里塞了一張紙條,是原衡保姆的電話號碼。還寫著原衡的地址,他希望舒涵能離開這個地方。

  一路的景色真的很美,高山連綿起伏在縹緲的云煙中若隱若現(xiàn)。就是這么美的地方圈住了一個渴望自由的人。

  就在這時原衡在一處房頂上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子拼命的搖著一條紅色的布子,曲梅也發(fā)現(xiàn)了,側(cè)目盯著原衡。

  曲梅已經(jīng)猜出來這幾天為什么原衡總是要求出去,也知道那些話是誰告訴他的。

  她好奇原衡會怎么做。

  原衡就在曲梅的注視下,搖下車窗,半個身子探出車子。

  “我!看到了!我永遠(yuǎn)都會記得你!我等你!我會記住你的!你要走出這里!你一定要!”

  離得太遠(yuǎn)了,舒涵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只看著他探出身子是想要告訴他什么。

  舒涵知道他要說什么,他知道原衡想要他做什么。

  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手上的紅布搖的更用力,他想讓原衡再看自己一眼,他想讓原衡記住,記住他的人生中出現(xiàn)過自己這樣的人,舒涵大聲的喊道。

  “我會的!我會的!”

  我會走出去我一定會的,我會牢牢記住你,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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