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林是地名,屬于華星區(qū)的貧民窟,街道污泥遍布,遮住了柏油路面。隨處可見的流浪漢,儼然成為了這里的風(fēng)景線。
前首領(lǐng)卡爾洛將紫藤林棄之不顧,實屬無奈之舉。
陳雷將飛天汽車停在了路邊。
蕭誠復(fù)制一張存儲百萬金幣的附屬金卡,從車上下來,叮囑陳雷和凱特琳別輕舉妄動。
“蕭先生,這么做太危險了,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标惱讓t桃?guī)偷氖侣灾欢?,不想蕭誠獨自面對險境。
“你太小看蕭誠了。紅桃?guī)偷娜?,奈何不了他?!眲P特琳持不同觀點。
她取出一枚特制銅錢,交給了蕭誠。
“這是做什么用的?”
“定位?!?p> 蕭誠將銅錢裝在貼身的口袋里,說道:“凱特琳,你讓治安官們先不要輕舉妄動。華星區(qū)是紅桃?guī)偷牡乇P,必然有眾多眼線,要是惹惱那些綁匪,明雅就兇多吉少了?!?p> “你萬事小心。”
蕭誠揮了揮手,示意陳雷開車。
飛天汽車載著兩位同伴轉(zhuǎn)過街角,消失在視野里。
蕭誠站在路邊,與對街躺著曬太陽的流浪漢眼神相遇。
流浪漢雙眼渾濁泛白,頭發(fā)蓬亂,臉頰被污垢覆蓋,額頭皺紋被陽光映照,仿佛曲折的溝壑,裝滿了惆悵。
蕭誠不確定流浪漢能否通過渾濁的眼睛看清自己,心里五味雜陳。
他穿越到水藍星以后,對星城的歸屬感始終并不強烈,以往看見流浪漢,只覺得他們是游手好閑之輩。如今當(dāng)了華星區(qū)首領(lǐng),方才意識到某些事非平民能改變。
紅桃?guī)筒怀?,華星區(qū)的未來與當(dāng)下絕無任何區(qū)別。
叮鈴鈴!
“蕭誠,看起來你還算講信譽?!彪娫捘穷^的聲音依然經(jīng)過了變聲器處理,聽不出來自于何人,“現(xiàn)在找一輛懸浮電車,等上了車之后將通訊器給司機。”
蕭誠習(xí)慣將水藍星的通訊器稱為手機,但原住民直呼其為通訊器。
他站在街邊,等待過往的電車。
一輛灰漆斑駁的破舊電車拐過街角,徑直向北而行。
蕭誠揮手?jǐn)r下電車,按照綁匪的指示,將通訊器給了懸浮電車司機。
司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精瘦男人,戴著太陽帽,凌亂的花白頭發(fā)像狂野生長的雜草,從帽沿處向外延伸。
他看向蕭誠,不解為何將通訊器給他。
“你跟對面的人通話,他會告訴你目的地?!笔捳\坐到了后排。
司機總覺得不太對勁,但好不容易開張,自然不肯平白放走了客戶。
他將通訊器放在耳邊,仔細聆聽地址信息。
蕭誠坐在后排,沒想過偷聽綁匪和司機的談話。他現(xiàn)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紅桃?guī)偷娜司烤褂袥]有把他放在眼里。
綁匪掛斷了電話,司機通過接收錢幣的小窗口把通訊器還給了蕭誠。
“師傅,這附近怎么有如此多的流浪漢?”蕭誠不想顯得太過突兀,假裝自己是對這里不太了解的游客。
司機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華星區(qū)是東山族的主要聚居地,加之地下幫派林立,百姓苦不堪言。許多大好男兒,都被殘酷生活把信心給打沒嘍。”
“東山族有什么問題嗎?”
“他們是水藍星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歷史傳承僅次于神秘的華族。但這個種族的人,價值觀念與常人大相徑庭?!?p> “能不能詳細說說?”
“講這種事容易招惹是非,還是不談了?!彼緳C忙擺了擺手。
蕭誠能從司機的話里聽出他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性格。沒能力改變環(huán)境時,主動適應(yīng)是來自于本能的生存之道。
前進的路途中,蕭誠沒再跟司機對話。
紅桃?guī)偷慕壏藳]再與他聯(lián)絡(luò),單從這一點,也能看出這伙歹人的囂張。
他們不怕暴露自己,或者說本就不像生活在陰暗處的蟲子,需要躲躲藏藏。他們更像是灰色地帶的惡魔,吸食平民心血,過著無法無天的生活。
華星區(qū)的歷任首領(lǐng)與紅桃?guī)椭g的關(guān)系,變得十分耐人尋味。
懸浮電車停在了一處被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廢棄廠房,四周生長著粗壯的大樹,院落中的雜草足有半人多高,完全看不出踩踏過的痕跡。
“先生,車費總共是三銅幣。”
蕭誠取出一枚銀幣,給了電車司機:“不用找了,剩下的當(dāng)小費?!?p> 司機連聲道謝,問過蕭誠是否需要等他,得到否定答案后,驅(qū)車離開了廢棄廠房。
通訊器提示鈴聲響起。
蕭誠接聽通話,機械聲再度傳來。
“我看見你了。不愧是敢跟星空管理局作對的男人,果然有膽識。我在二樓走廊,你過來吧?!?p> 蕭誠瞥見右手邊大樹枝頭停著一只全身烏漆麻黑的烏鴉,暗道一聲晦氣,解鎖機械鎧甲,飛過了圍欄。
雜草郁郁蔥蔥,水分飽滿,接觸到機甲腳底噴射的火焰,迅速枯竭,發(fā)出一陣燃燒皮質(zhì)物件般的難聞氣味。
廢棄廠房常年無人踏足,地面落滿了灰塵。
蕭誠平穩(wěn)降落時,浮塵揚起,飄到胸口處,又漸漸落回地面。
二樓走廊里靜得出奇,不像有人的樣子。
吱吱!
驀地響起一聲蝙蝠叫,緊接著仿佛變戲法般出現(xiàn)了數(shù)百只蝙蝠,聚到一處,幻化成了人形。
男人身材高大,臉上戴著鬼面具,長發(fā)披散在肩頭,黑色長袍頗有古人風(fēng)范。整個人氣息陰冷,與蝙蝠有諸多相似之處。
“你沒有違背承諾,果然一個人來了?!?p> 蕭誠仔細聽男人的語速,與記憶中的變聲比對,確認(rèn)打電話的正是眼前這個男人。
“明雅在哪里?”
“她在很安全的地方?!蹦腥寺朴频卣f。
蕭誠掏出了附屬金卡,說道:“這里是百萬金幣,立刻放人。”
“蕭首領(lǐng),我好不容易把你約出來,等談過正事之后,再談這件事也不遲?!?p> 蕭誠暫時放下金卡,問道:“你想談什么?”
“我有幾個條件,只要你全答應(yīng)了,立馬放人?!?p> “說來聽聽?!?p> “第一,不準(zhǔn)對紅桃?guī)蛣邮?。作為補償,我們會定期送給你大量金幣。第二,維持東區(qū)現(xiàn)狀,什么都不許改變。”
“你在教我做事?”蕭誠個性很強,極度厭惡旁人對他指手畫腳。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提出要求。既然你不肯答應(yīng),我宣布談判破裂?!彬鹉械恼Z調(diào)變得無比冰冷。
蕭誠萬萬沒想到,蝙蝠男的耐心值竟然如此低,想緩和談判氣氛,余光中忽然瞥見有個東西從頂樓墜落。
砰的一聲悶響。
蕭誠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面甲擁有超遠視野,他看向遠處地面,雜草縫隙中依稀可見的花白長裙,顯然正是明雅在玫瑰酒館所穿的衣服。
蝙蝠男的形象變得虛幻,話音飄渺:“這是一個教訓(xùn)。若你執(zhí)迷不悟,以后會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
蕭誠抬起右手,瞬發(fā)激光炮攻擊幻影。
激光炮彈頃刻打散了蝙蝠狀的虛影,話音旋即消散。
蕭誠急忙飛到明雅墜落的地方,心臟砰砰直跳,強迫自己用手分開草叢,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場景。
明雅雙眼圓睜,眼神沒有聚焦,已經(jīng)不再動彈。
他俯下身子,劇烈顫抖的右手輕輕拂過明雅臉頰,幫她合上了眼睛。
牙齒嘎吱作響的聲音與遠處烏鴉幽遠的啼叫混雜在一起,融合成了仇恨與憤怒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