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上出發(fā)時天氣陰沉,但是這一路竟然也沒有下雨。一路疾馳,到了晚上投宿客棧,石牧璋也沒有放松心情,反而越靠近梅州,越是睡不著。
他其實是逃避見到江家的人的。雖然如今他在商界已經(jīng)獨當一面,但是在江家人面前,在心底仍是那個被棄如敝履的小男孩。但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啊。
他在煩躁中陷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睡了多久,他在朦朧中聽見暴雨如注,打在窗欞的聲音,一激靈就醒來了,只見天色已然大亮,他立刻坐起身,喚起石福石安進來服侍,打點出門。
石福又苦勸道:“老爺,如今梅州已不遠了,且后面都是山路,怕暴雨難行,等雨停了再走不遲?!笔凌奥犃耍灿X有理,雖然心情急迫,也只能按捺住下來。
誰知這暴雨竟一直下到午時,才見小一些,那石牧璋已是一刻都不肯多等,執(zhí)意冒雨前行了。
三人走的是捷徑,不是官道,因此穿林打葉,剛剛下過暴雨,道路濕滑難行,進度緩慢。一直走到了天黑,還沒有看到客棧。石牧璋愈發(fā)發(fā)了狠道:“這里距離梅州也就二百多里地,既沒有客棧,就連夜趕去梅州再歇?!?p> 石福石安二人如何敢反對,只能諾諾連聲。又往前行了幾個時辰,到了一道山澗前。這山澗本只是窄窄溪流,上面還有木橋,只如今連日暴雨,竟把個山澗沖成一條河來,上面的木橋也早已不知所蹤,想來被沖走也未可知。
此時已經(jīng)后半夜,雖然未再降雨,但是天氣陰沉,山林之間沒有月亮,更是漆黑一團。三人手執(zhí)火把,也只勉強照亮前面幾步之遙。石??吹角懊嫱募钡臐舅?,不知如何是好了,回頭看向石牧璋。
石牧璋雙腿夾緊馬腹,驅(qū)馬往澗水里去。這馬平時頗為溫馴,今天竟死死不肯踏入這山澗。他喝令半晌,見馬兒畏縮不前,只好翻身下馬,親自拉著馬踏入那澗水中。
石福石安也趕忙如法炮制,跟著他一手執(zhí)火把,一手牽馬,踏水前進。這山澗如今漲水,水深已經(jīng)過了大腿,上游又有湍急的水流不斷沖下來,走得頗為艱難。
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石牧璋忽然聽到身后石福一聲驚叫,撲通一聲跌入水中。他急忙回身,看到石福的身子已然順著水往下漂去,火把照在渾濁的水面上,只看到他手腳亂動的掙扎著。
那石安已然愣住,還沒明白過來,就聽見石牧璋大叫一聲:“石安別動!”說完立刻撲向石福的方向,想要一把抓住他。不料左腿忽然撞到一塊尖利巨石,一陣徹骨的劇痛,他來不及看,忍痛向下俯沖,在水里扎了一個猛子,終于抓住石福的衣角,緊緊的拉住。石福不會鳧水,但好在尚機敏,借他這一拉之力,又死死的蹬住后面的石頭,竟然穩(wěn)住身型。
待他從水中站起,低頭驚魂未定一看,發(fā)現(xiàn)主子腿邊竟一片暗紅,連忙架住石牧璋道:“爺,您受傷了!”
“不妨事,快快上岸再說。”石牧璋看他平安,才察覺到左腿已然不聽使喚,但是強撐著回身牽馬。那石福立刻熱淚盈眶,上前扶住石牧璋,另一手牽著馬兒向前走去。
此時只有石安一人尚有火把,他牽著馬兒走在前面,石福攙扶著石牧璋走在他身后,主仆三人如同殘兵游勇一般,終于爬上了對岸。
甫一到岸,石牧璋實在支撐不住,滿頭冷汗,頹然倒下。石安趕快拿火把一照,之間石牧璋左腿被劃開一個大口子,經(jīng)過這么久的水中跋涉,竟然還在流血。破口處血肉模糊,看他已然嘴唇發(fā)白,如此情形,想來腿骨應該也斷裂了。
石福終于忍不住,哽咽起來:“爺這都是為了我,爺何必呢,我只是一個下人,爺如今這樣可如何是好。。?!?p> “別廢話了,爺還沒死,扶我上馬,我們先進城,到了孫家再請郎中醫(yī)治便是?!笔凌巴吹揭а?,一字一頓的說。
二人如夢方醒,連忙扶了石牧璋上馬,又打馬前行。又行了個把時辰,天竟蒙蒙亮了。再看那石牧璋已然臉色蒼白,因為失血過多,開始精神恍惚了。石福石安正憂心不已,一抬頭竟看到了梅州的城門。
那石牧璋終于撐到了孫府門口,勉強睜眼,看到那兩個寫著孫府的白色燈籠,一路硬撐的精神忽然放松,從馬上跌了下去。石福下馬去拍門喚人,只聽一聲巨響,回頭一看主子已然跌在馬下,不省人事,和石安二人嚇得立馬撲向他,扶了起來。
那孫府門房老張頭看天剛剛亮,就有人來打門,絮絮叨叨的去開門。一看門外竟是這番情景,大吃一驚。因為孫老爺在世時經(jīng)常救治傷患,以為是趕路的客人突發(fā)了急癥,來不及細問身份,就喊來其他幫手,把石牧璋抬將進去,又急忙使人去八珍堂請郎中,一番忙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