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的一日,梅州城分外熱鬧。今日梅州的孫府有大喜事。
有外地客商路過張燈結(jié)彩的孫府門前,好奇的向里張望著,被門口站著迎賓的石福石安熱情的拉進(jìn)去,一疊聲的道:“今日我們府里有喜事,主子請了流水席,過往賓客盡可來沾沾喜氣的!”
不知情的路人聽得此話,都跟著進(jìn)來道喜,一時之間院子更是座無虛席,熱鬧非常。
有個不知情的外地人拉住幫忙的小二問:“敢問小哥,今日是何喜事?”
這個來幫忙的,正是那旁邊飯館里八卦的小二。他一見有人問,頓時八卦的心思又起來了,笑道:“此話說來就長了。這孫府啊,本是我們梅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他家仙去的老太爺可是伺候過圣上的太醫(yī),告老還鄉(xiāng)后還在我們梅州懸壺濟(jì)世,救了不少人吶。我們梅州人,誰不念他的恩情?”
看他說得熱鬧,旁邊不明就里的人紛紛湊過來聽個熱鬧。
小二一看滿桌人皆放下筷子,聚精會神的聽著,更是來了興致,唾沫橫飛的說:“說來可憐,偏生這樣的好人,竟沒有子嗣,只有一個小姐,嫁到綾州的江家后,生了一個女兒便年紀(jì)輕輕的去了。孫老太爺心疼外孫女,便接來住著,從小在我們這,看著長大的一個嬌小姐,出落的那簡直,端的是個美人坯子!老太爺過世后,這小姐也出嫁了,如今他家管事的是他的女婿江老爺。誰知,這小姐本是出嫁了的,想來她那男人不中用,后來卻不知怎的又被王爺看中,做了他的外室,還生了一個兒子呢?!?p> 外地人一聽,驚得無可不可,忙拊掌道:“竟有此事?那可確是大喜事了。來來來,干杯!那這小姐果然國色天香了,今日或可一見?”
小二一聽,把他酒杯一按,道:“你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哪里是造化?竟是孽緣了。王爺本要娶安太傅的二女兒做王妃的,如今有個外室,且又生了兒子,此等受寵,那安二小姐豈是容人的?竟使了手段,把這母子倆活活擺弄死了?!?p> 滿桌人聽了,一時紛紛嗟嘆。
“這江老爺也是頗受打擊,連日閉門不出。直到去年年底,當(dāng)今圣上裁決了此事,把那安小姐并手下一干人等都關(guān)進(jìn)大牢,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才見江老爺露出點笑模樣來?!?p> 滿桌人忙忙朝天作揖,道:“皇上圣明!”
“那如今又是做的什么喜事?”有個路人問。
“今日乃是三喜臨門。當(dāng)日那小姐在時,頗有兩個姐妹,如今她既走了,江老爺便一發(fā)將這兩個姐妹都認(rèn)做干女兒。這認(rèn)親之禮,便是今日一喜。他一個干女兒已然出嫁,前番得了一個千金,如今也是江老爺?shù)耐鈱O女了,正是要滿月的時候,此乃今日二喜。另一個干女兒今日要許給我們梅州的八珍堂少掌柜,乃是定親禮。可不是三喜么?”
眾人聽了,紛紛舉杯同賀。
后花園的一角,孟懷月收拾齊整往前面而來,一身嬌俏的桃色衣裙更襯得她面若嬌杏,目似秋波。剛一轉(zhuǎn)過轉(zhuǎn)角,就被一個黑影忽然攔住。她嚇一大跳,定睛一看,不由得怒道:“你又?jǐn)r著我做什么?”
攔著她的正是代放歸。他緊緊的盯著孟懷月,道:“我不許你和他定親?!?p> 孟懷月伸手推他,道:“要你管?你且回府去應(yīng)付你那些姨娘便罷,何苦來招惹我?”
代放歸只是不動,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忽然背后傳來一個男聲,道:“你放開她!”
兩人一起回頭,看到來人貌比潘安,風(fēng)度翩翩,正是杜如禹。代放歸不由得冷笑道:“原來是你,既你在此,我正好告訴你,懷月我要定了,你還是趁早歇了心思吧!”
杜如禹并不生氣,依舊溫和帶笑的說:“我看歇心思的是你吧。今日乃是我二人的定親宴,眼看木已成舟,你該去為我們敬一杯喜酒,祝我們百年好合才是?!?p> 代放歸目光凜冽的看著孟懷月,說:“你當(dāng)真要嫁給他?”
孟懷月驕傲的抬起頭道:“不用你管?!?p> 代放歸冷笑兩聲,說:“好,好,那今日大家就都別安生了,懷月,你等著。”說完轉(zhuǎn)身出去了。
聽及此言,孟懷月不由得焦急道:“杜大哥,他不會找人來鬧吧?”
杜如禹笑彎了眼睛,說:“你如今知道著急了?那你又何必激怒他?!?p> 孟懷月紅了眼眶,道:“我知道他風(fēng)流成性,屋子里頗有幾個姿色絕佳的姨娘。。。我的身份,如何能進(jìn)得了代家,既進(jìn)了,他三日好兩日不好的,我豈不。。。豈不。。?!闭f著竟落下淚來。
杜如禹收起笑容,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如今你哥哥是名滿京城的梅家糕點鋪大掌柜,你又是江伯父的干女兒,石老板的小姨子,如何就進(jìn)不了代家了?”
說著,看她真的哭了,只好嘆一口氣,道:“懷月,我一直當(dāng)你作親妹妹看待,如今也不得不勸你一句,莫要鉆了牛角尖,不要學(xué)你那姐姐,看看平白吃了多少的苦?”
說完搖頭嘆氣而去。
“怎么就不能學(xué)我了?!”姜莓嶼只聽到他最后一句,急急的走出來質(zhì)問道。可是杜如禹已經(jīng)走了,她只好看向孟懷月,問:“你這是怎么了,今天這大喜的日子,可不作興哭的?!?p> 孟懷月忙收了淚,勉強(qiáng)笑道:“長姐,你快去找姐夫說一下,那代放歸今日怕不安生,讓他多勸著些。。?!?p> “他敢,今日是我請的客,他若擾了,看我不揭他的皮。懷月,快別哭了,吉時快到了,別讓爹爹等急了。”
說著,姐妹二人便往前頭走來。
不料前頭忽然大門洞開,一隊隊小廝抬著系紅綢的箱籠走了進(jìn)來,賓客皆驚,連正堂坐著的江老爺,石牧璋和孟青等人都愣住了。
不待他們發(fā)問,只見打頭的一個管家?guī)е粋€媒婆打扮的婦人走上前來,婦人開口便道:“江老爺大喜!今日我替我家主人上門求娶貴府懷月小姐,聘禮都帶來了,請老爺允準(zhǔn)?!?p> 一家有女百家求,這雖然是個干女兒,他這幾年卻當(dāng)親女兒一般看待。如今被媒婆爭搶,到底還是有面子的。江父站起身來,對著他們打量一番,問:“你是哪家的?”
“我家主子正是綾州代府,我家主子爺仰慕懷月小姐已久,求老爺開恩允準(zhǔn)吧?!泵狡判Φ孟褚欢浠ㄒ话?。
一聽是他,滿座寂然。江父回頭看像孟青,孟青則看向石牧璋。石牧璋一臉黑線,這代放歸又搞什么鬼?
眼下外面都是好奇八卦的眼神,江父忙命他們先進(jìn)主屋,把門關(guān)上,隔斷外間的視線。
正待室內(nèi)鴉雀無聲時,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脆生生道:“我不嫁他,你們把賀禮抬走!”
說罷,孟懷月走了出來,旁邊跟著姜莓嶼伸手去拉她,竟拉不住。石牧璋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出來,就朝她招手。
姜莓嶼看攔不住,便不再理會,走到他身前坐下,石牧璋自然的把她攬入懷中,笑道:“他也有今日,痛快!”
當(dāng)日嘲笑自己為情所困,如今自己也嘗到個中苦楚了吧?
兩人正看戲,忽見代放歸也從后面走了過來,朝上深深一拜,道:“江伯父,小子和懷月乃是兩情相悅,求伯父允準(zhǔn),求孟大哥允準(zhǔn)?!?p> “兩情相悅?”江父又看向孟懷月。
“懷月,我已經(jīng)遣走了府里所有的姨娘,以后此生,只你一個。你便應(yīng)了可好?”代放歸卑微的說道。
孟懷月一驚,含淚道:“你竟。。。你竟。。?!?p> 姜莓嶼一笑,說:“爹爹,現(xiàn)在外面都是賓客,您快去招待招待,我們?nèi)タ纯辞锇牒秃⒆?。說罷,使眼色把屋內(nèi)的幾人紛紛叫走,獨留孟懷月和代放歸在屋內(nèi)。
走出來后,姜莓嶼忽然笑了。
“笑什么?“石牧璋低頭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杜掌柜,到底是娶不到江家的女兒,不知道氣得怎么樣了。”石牧璋一想到杜如禹吃癟就高興。
“你的心眼怕是連針眼大都沒有。”姜莓嶼終于把心里這句暗戳戳的話說了出來。
“心里裝滿了你,便著實沒地方了。。。”石牧璋現(xiàn)在隨口就是土味情話,但是仍讓姜莓嶼面上一紅。
姜莓嶼撇開話題,道:“別管別人了,你倒是往徽州去個信兒,叫石頭把樂兒帶回來,爹爹想他了?!?p> “好,不過能不能接回來我卻不敢保證。樂兒如今在老太太跟前是個命根子,老太太一天也離不了的。樂兒也是樂不思蜀,老太太捧著,那日還說要把長姐家的煥姐兒定給他做媳婦呢?!?p> 煥姐兒便是陳缊藍(lán)和付柳生的千金了。
“煥姐兒還不到一歲呢!”姜莓嶼抗議道。
“你定給我的時候,也不到一歲。。?!笔凌罢f著,輕輕的抱住了她,四顧無人,便把嘴唇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