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藥浴
“你快別進去了,王爺醒著呢,好不容易有機會他能心平氣和地跟我家小姐說悄悄話,我們就別去偷聽了?!痹铺葱÷曊f,拖拽著巖雀出來,反手關上了門。
巖雀還是擔心,不想走,直說,“我還是在門外守著,才安心?!?p> “我家小姐餓了,要吃蜜汁脆皮雞,你家王爺愛吃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不跟我一起去膳房瞧瞧?”云檀又說。
巖雀這才猶猶豫豫跟著云檀一起離開。
日落西山,新月初上。
房間內有些昏暗。
沐璃起身將四處蠟燭點亮,雖罩了燈罩,卻因為空氣里氤氳的水汽,霧蒙蒙的,讓人瞧不真切。
藥物泡了許久,君逸凡只覺得通體舒暢了不少,呼吸也沒那么費勁兒了,坐在浴桶里面,閉目養(yǎng)神。
沐璃湊近捋了捋袖子,伸手試了試浴桶的水溫,自己覺得有點燙,便提了一小桶水,慢慢加了進去,小聲關切地詢問,“燙不燙?”
閉目養(yǎng)神的君逸凡,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柔聲回應,“不燙?!?p>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溫和柔聲的跟沐璃說話,往日都是冰著臉,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寒意。
“那我怎么聞到一股子肉味兒,你不會屁股燙熟了吧?!便辶Т蛉ふf。
君逸凡瞥了她一眼,抬手掬了一些水,飛濺到沐璃臉上,換了個姿勢靠在浴桶邊緣,又閉上眼睛,將頭扭向一邊,不看沐璃,直言,“你試試,順便幫你洗洗臉?!?p> 沐璃閃躲不及,又氣又惱,隨意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洗澡水,抱怨道,“還真是一點玩笑開不得,真沒意思。”
“還要泡多久?”君逸凡問。
“約么半刻鐘。”沐璃回應,搬了個圓櫈子坐到浴桶邊,雙手扒著浴桶邊緣,趴著腦袋,好奇地問,
“君逸凡,閑來無事兒,聊聊唄,你就先說說,你是怎么中毒的?”
“叫王爺!”君逸凡不滿地說。
“切——!”沐璃深感不懈,直抱怨說,“沒勁!我是為了救你,你怎么那么不配合,諱疾忌醫(yī)那是大忌,你不想活了?”
“若想本王相信你,除非你告訴本王你是誰?”君逸凡突然認真起來,直起身子,眼眸深邃地盯著沐璃,要將她的一切變化,盡收眼底。
沐璃狐疑,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君逸凡,直言,“什么我是誰?我是沐璃啊,我還能是誰?”
君逸凡冷聲拆穿她,“你撒謊,你不是。”
“那你說我是誰?哼——!明明說的是你的事情,非要往我身上扯。先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失憶了,失憶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便辶в行┎荒蜔貞?。
“北山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醒過來,又怎么找回太師府的?”君逸凡又問。
沐璃緊鎖著眉,很是詫異,諾諾地說,“你怎么知道?你查我?”
沒想到這件事兒他都知道,見君逸凡沒有回應,又兀自嘆惋一聲,委屈巴巴地解釋說,
“也沒什么,我就是醒來之后害怕,迷迷糊糊就回去了。別提那個地方了,我做了好久的噩夢,這幾天才好點?!?p> 君逸凡有些動容,他沒有想到沐璃會直接坦言,又不像說謊,隱隱有些心疼,下意識地抬起沾了水的右手,準備撫上沐璃的臉頰。
“你干什么?”沐璃輕聲質問,警惕性地避開。
君逸凡撲了個空,便收回了手,淡淡地解釋道,“你的臉臟了?!?p> 沐璃將信將疑,起身去鏡子面前照了照,才意識到自己頂了一下午的花貓臉,在君逸凡面前出了洋相而不自知,邊擦臉邊抱怨。
“唉——!又丟人了?!?p> 君逸凡瞧著沐璃認真擦臉的背影,不由自主,竟然唇角微揚,偷偷笑了。
云檀和巖雀從膳房帶了食盒回來,輕輕摳門,問道。
“小姐,我們回來了,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沐璃應聲,起身從屏風后面走了出去,盯著云檀將帶回來的晚膳一一擺上,又吩咐巖雀,“快關門,你家王爺不能受風?!?p> “咳咳……”君逸凡假意悶咳了兩聲,意在提醒沐璃,他還泡著呢。
沐璃早就餓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余光看向巖雀,支支吾吾說道,“快去把你家王爺撈出來,別泡暈了,穿好衣服,出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p> 巖雀應聲照著去做,心中卻對沐璃的說詞有些不滿,什么叫撈呀,粗俗,卻也沒有直接反駁。
不多時,君逸凡便被推了出來,衣衫齊整。
沐璃已經(jīng)將桌子上的飯菜清掃了一大半兒,就連巖雀拎回來的食盒,也偷偷瞄了一眼,一個人就剔了半條鱸魚,留了半邊魚骨。
堂堂太師嫡女,逸王殿下的準未婚妻,吃沒吃相,坐沒坐相,搞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
君逸凡瞧著直撫額汗顏,全然沒了胃口,輕聲吩咐道,“走吧!”
沐璃聞言,蹙眉,連筷子都沒舍得放下,直接伸腳絆住了君逸凡的輪椅,阻攔道,
“你不能走,我得守著你,萬一哪里不舒服,我好應對,這里離春草堂近,用藥也方便?!便辶дf。
君逸凡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強忍著心中的怒意,直言,“把腳拿開!”
沐璃這才諾諾收回了腿,與云檀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又說,“傻愣著干嘛,給王爺盛湯?!?p> “不喝!”君逸凡冷聲拒絕,又吩咐道,“去叫人換一套全新的床褥軟枕來。”
巖雀應聲便出去了。
君逸凡閑來無事兒,兀自轉了輪椅,朝著餐桌邊靠近,余光瞥了一眼沐璃,神色鄙夷,冷聲提醒道,
“大家閨秀,粗鄙不堪?!?p> 沐璃沒有理會,兀自翻了個白眼,支支吾吾地回懟一句,“你是沒挨過餓,要是餓極了,什么吃相,禮儀,就都不重要了?!?p> 說到這里,沐璃就想起來先前包子鋪小哥兒扔給她的包子。過了這么久,她依舊清楚地記著那個包子的味道。
因為那個包子,她活了下來。
君逸凡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些心疼,這是經(jīng)歷了什么事兒才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又為什么會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