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羅家事端
胡翠花嘆了口氣,這碗兒啥都好。要不是自己的小四因她而死,她也該被嬌養(yǎng)著。
可惜造化弄人,那么鮮活的兒子,她都快記不清他的模樣了,只依稀記得他叫娘時,那依賴快樂的聲音。
這死娃子也是,也不知道托個夢給她。難道不知道她爹娘掛念著他嗎?
雖是罵了句死娃子,可胡翠話這心里苦得要死。
娘的小四??!你咋這么狠心呢?
王大芹在一旁安撫著女兒的情緒,就見婆婆失神的模樣。
她撇了撇嘴,不用說也知道,能讓她婆婆這樣的,就只有那個死了的老四。
要她說死了好,沒死的時候婆婆有啥好的全緊著他,她們家的娃全得靠邊。
還有那宋建成,活著是個睜眼瞎。
旁人都知道宋碗兒克親,是個禍害,都恨不得離遠一些,就他一個人當寶貝。有啥好的,都往宋碗兒跟前送。
害得她的三個兒女,只敢羨慕不敢怒。每次看她們渴望的眼神,她的心痛?。?p> 好在,宋建成死了,宋碗兒終于從天上墜下來了。
要說她婆婆也真是的,人蔡琴那親生母親都把孩子扔掉了,她非得費盡力氣找回來。
找回來她還以為能咋的,不也給大家當牛做馬嗎?
也不知道她婆婆做給誰看?還浪費了家里那么些糧食。
王大芹全然忘記,宋沅掙得比她只多不少。
胡翠花的情緒一下低迷,生生影響了大家伙兒。
才吃過飯,宋家人正準備睡下,忽然門前響起嘈雜,匆忙的腳步聲。似有很多人從門前領過。
宋老三憂心不已,支使宋建民出去看看是啥情況。
宋建民打開門,抓住了往前跑的人,“大哥,這是咋了?”
胡大平上氣不接下氣,“羅小軍那個孬種,快把來睇她們母女打死了?!?p> 要不是小竹機靈,蹭亂逃跑去找大隊長,他們還蒙在鼓里呢!
胡來睇和胡大平是本家,雖不是親的,但總歸姓一個字,見不得好好一個人被糟蹋沒了。
“建民,我不和你說了,我得去看看?!?p> 打架,這可是大事。
宋建民趕忙回去告訴他爹,直接被宋老三派遣著和哥哥去看下情況。
都是一個村子里住的,可別鬧出人命。
去看看,能勸就勸,幫得上啥忙就幫。
宋建國和宋建民匆匆去了,只有宋建軍站在原地不動。
宋老三瞪他,他直接撇開眼走了。
要他說,爹就是瞎操心。
別人家是死是活,關你啥事?
浪費那么些個睡覺時間,誰賠你?
要真死了就死了唄!大不了送上幾毛錢吃席,正好還能沾沾油腥味兒。
宋老三錘著自己的胸口,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這大兒子,咋就不隨他們兩口子呢?
現(xiàn)在你不幫忙,以后需要幫忙的時候看你咋整?
他還以為自己是害他,這叫換工,換工懂不懂?
別人有幫助的時候他置之不理,難道是想等他們百年之后,兄弟三人一人抬頭,一人抬腳,一人在旁喊加把勁兒,然后把他們送上山嗎?
照目前這情況,怕是老大連加把勁兒都懶得喊,這日子還有啥盼頭?。?p> 而另一旁的羅家,屋里屋外站了不少人。
羅小軍看著不覺羞恥,反而更加興奮地捏著拳頭往胡來睇身上招呼。
一旁的羅母拉著大隊長的手,直言自己家沒事,就是尋常的教訓教訓媳婦。
“教訓教訓,你家教訓能把人教訓得鼻青臉腫?”
要說羅家的事,還得從一口酒說起。
鄉(xiāng)下的漢子,鮮少有不愛酒的。
喝了酒打架這事,那是頻繁得很。
只是,羅小軍這次做得過了些。
今兒個晚上,羅小軍在晚飯桌上喝了二兩包谷酒,下了桌子人就有些醉意。
正好此時羅菊從跟前走過,他便吩咐小女兒去廚房給他倒洗腳水。
羅菊也知道父親不待見自己,乖順地按照吩咐去做。
就在羅菊把水抬來,羅小軍把腳放進去后,立馬縮回給了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孩一腳,頓時就把她踢飛了好遠。
“你她娘的,倒個熱水也不知道試試,你是要燙死誰?”
羅菊本就疼痛,加上羅小軍的大聲斥罵,直接嚇得哭了。
胡來睇聽見動靜出來,便見小女兒坐在地上哭,上前去查看,女兒肚子上青了一片。
她理了理女兒的衣衫,蓋住了受傷的地方,上前和羅小軍理論。
羅小軍見她人高馬大,只能認慫躲進屋里。
胡來睇見狀也懶得理睬,只能先抱著女兒回屋,用之前剩下的紅花油給女兒抹著。
羅小軍回屋,獨自坐在床邊,想著自己被一個女人嚇到,越想越不甘心。
這胡來睇,生不出兒子也就算了,還敢唬他。
誰家娶媳婦兒不是為了傳宗接代,偏她胡來睇說不生就不生了,還掏心掏肺對著這么幾個賠錢貨。
他是說不得,打不過。這老羅家的香火,怕是就要斷在他手上了。
越想越不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膽子比平日大了不少。
他急切地在屋內走了走,想找個法子為自己出氣。
這不想了半天想了個絕佳主意,到柴房拿了根剛剁的柴火就去了幾個女兒住的房間。
趁著胡來睇沒注意,他直接一棍打在了胡來睇的肩頭,打得胡來睇往前傾了不少。
大女兒羅梅見狀,直接嚇得放聲大叫,整個人六神無主。
那柴火是她劈的,那是生柴,這一棍下去,她娘怕是不好了。
羅小軍聽到她的聲音,往胡來睇身上補了一棍,就提著木柴向她走來。
霎時間,屋內只聽到母女幾人的喊叫聲和痛斥聲。
羅竹因著上茅廁才幸免,見父親發(fā)了瘋的樣子,撒腿就往大隊長家跑。
“大隊長,我爹要把我娘和我姐姐妹妹打死了,您幫忙做做主??!”
半大的姑娘,淚珠爬滿臉頰,聲音顫抖著向宋二明求助,眼睛里驚懼不定,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宋二明不忍心,挨家挨戶叫了幾個漢子,就和羅竹去了羅家。
“大隊長,這是家事,您就不要管了吧!”
羅母聲音有些冷,這些人吃飽了撐的,一個個往她家趕,不就想看熱鬧嗎?
要她說,就該教訓教訓胡來睇。平時不把他們娘兩兒的話放在心上,正好這次讓她長長記性。
“家事?這要是死了人,我看你們怎么交待!”
說著示意身后的胡大平幾人去拉架,結果羅小軍像個泥鰍一樣,抓都抓不著。
大隊長看得心急,沒有辦法,只好使出殺手锏。
“羅小軍,你趕緊停下,再不停下我就報警,,到時候公安來了,可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
興奮的羅小軍聽到公安,這才嚇得停下了動作。
連滾帶爬到宋二明面前,顫顫巍巍道:“大隊長,我就教訓教訓妻女,不犯法吧!”
宋二明輕輕甩開他的身子,碎步移開了些距離,對羅小軍的鄙夷更甚。
就這么個膽小的孬種,只敢窩里橫。
特別是借著喝了兩口貓尿,就這樣把妻女打得傷痕斑斑。
一旁圍觀的女人們見他停手趕緊去拉屋內的母女三人,個個都顫抖著不叫人靠近。
宋建民看人傷的不輕,趕緊跑去接林大海。
這個時候的天已經黑了,雖是有月光照著,這行路還是磕磕絆絆。
才走過自家門前,他便遇著氣喘吁吁趕來的林大海。此時他肩上還跨著個藥箱,正吃力地往羅家方向趕。
“建民,傷得怎么樣?”
林大海見行色匆匆的宋建民,停下步子問道,右手抬起衣袖擦擦額頭的汗,他是被大隊長派人支會過來的。
因著還要整理藥物,所以比他們晚了許多。
“遠遠看著,不太好!”宋建民接過林大海的藥箱,為他減負。
這林大夫大把年紀了還被折騰,也真是不容易。
林大海嘆了口氣,這鄉(xiāng)下男人,不順心了就打妻兒,他半夜都出診了許多次。
他光看著,都為那些女人憋屈得慌,一個個的鼻青臉腫的,簡直是造孽?。?p> 可是沒有辦法,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沒了娘家的儀仗,她們只能忍氣吞聲,默默承受著每一次醉酒后的毆打。
“咱趕緊去看看吧”
林大海聲音有些顫抖,是為那些不幸的女人。
“成,您自個兒小心著點!”
宋建民攙扶著林大海,兩人火急火燎地,踩著月色往羅家趕。
“你還沒犯法,這都要出人命了,你還覺得我是嚇唬你?!?p> 見宋二明顫抖過后吊兒郎當的樣子,宋二明氣得要死。
這大隊好不容易放平浪靜了段時間,這又給他整事。
這要是傳出去,下次他去公社開會,又要被人拿出來調侃了。
“那誰家不打妻兒?你問問!”
羅小軍理直氣壯反問宋二明,隨后走到一個男人跟前,抓起他的衣服就問:“大山,你打過你妻兒沒有?”
嘴里吐出來的酒氣夾雜著久未刷牙的臭氣直沖叫大山的人的鼻尖,人嫌棄得趕緊躲開。
這一躲,羅小軍還興奮上了。
“哈哈,你躲啥呢?心虛了吧!就上次,我還在地里遇見你們兩口子干架了呢!”
許大山沒理會他,甩開他又要湊上來的胳膊。
他是和婆娘干過架,那是一言不合打的,雖誰也沒饒過誰,但手上都有分寸。
可不像羅小軍,一個人把妻女往死里揍。
“你給我站好咯!說事呢!你這成什么樣子了?”宋二明道。
羅小軍眼睛斜看著宋二明,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指手挖腳對著宋二明。
宋二明看著他的樣子來氣,直接抬起他剛剛洗腳的水潑了他一臉。
“現(xiàn)在清醒了吧?”
放置許久的水已經冰了,加上夜晚的寒冷,羅小軍的酒意下了大半。
他擦了擦頭發(fā)上滴落的水,而后看向宋二明,小心說著自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