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今天是你的七十三歲生日,生日快樂?!?p> 娜妲端著兩杯甜酒,裊裊婷婷地走向坐在角落里的微瀾。
微瀾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冰藍色的美麗眼眸里毫無醉意,僅僅包含著一如既往的克制和疏離。
“謝謝?!彼苡卸Y貌地回復。
“……你心情不好嗎?怎么獨自坐在這里?”娜妲將其中一杯甜酒遞給他。
“沒有?!蔽懡舆^后放在了一邊。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p> 魔族情誼淡薄,彼此之間關系疏離,按照魔族的社交常規(guī),這個時候娜妲應該離開這里,留給微瀾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但是今晚她沒有,反而離微瀾更近了一步。
她挨著微瀾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絲綢般柔順的禮服鋪展開來,像一只成熟過后有甜膩膩汁水淌溢下來的蜜桃,用盡平生風情。她吐氣如蘭,情感中不乏真摯:
“我知道這樣做是很失禮的?!?p> “但是我們都已經認識四十多年了,不是嗎?在這樣漫長的歲月里,你,我,云漫,我們都已經——都已經對于彼此是不可或缺了,不是嗎?我們互相了解,互相欣賞……”
微瀾沒有聽她說完便速度很快地站起身來。
無視她霎那間蒼白的臉色,他退后幾步,保持合適的社交距離注視著娜妲。
他總是這樣,除了標準的魔族做派還另添一份高高在上,是執(zhí)掌善惡的神明,不會教人過分難堪,也不會教人愿意親近。
今晚這一身白色的寬袖正裝和金色的領邊盤扣設計頗具瑰麗,卻沒有柔和他的冷然,反而更添嚴謹莊重、不可侵犯。
從娜妲的角度看去,竟生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娜妲停止了這番熱烈的剖白。
她垂下眼平復自己的心情。少頃的安靜過后,她抬起頭冷冷地回視微瀾:
“你果然變了。自從你成婚,你再也不似從前了?!?p> 微瀾平靜地看著她,連聲音都沒有起伏:
“帕里斯小姐,如果明知是失禮的事情,帕里斯長老會告訴你不要去做?!?p> “你明明不喜歡那個人類!”
沖動地喊出這句話之后,娜妲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xù)說道:
“我們才是一樣的。我們擁有共同的魔族禮儀,受到同等的貴族教育,我們應該成婚,應該更好地統(tǒng)治這個世界。而那個人類呢?她有什么?是謀奪你的家產,還是事無巨細地影響你的生活?一年很短,但是將來,你一定會后悔的?!?p> “娜妲·帕里斯?!币恢睙o動于衷的微瀾忽然開口。
“如果你真的懂得魔族禮儀和貴族教育的話——”
“你就不會對他者婚姻評頭論足?!?p> 娜妲啞然。她當下漲紅了臉,心頭劃過幾絲痛恨。
就像娜妲說的,他們相識幾十年以來,微瀾從沒有對他們這些朋友中的任何一位說過如今日這般嚴厲的言辭。這讓她一時有些承受不來。
但是她并沒有哭,因為魔族并不像人類那樣容易動情。他們或許這一生——二百多年——也不會落下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