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簾子一陣嘩啦啦的響。
路明非和韓野狼狽的逃出。
身后是拿著雞毛撣子的網(wǎng)管女孩。
“給我好好看書去!”
她叉著腰喊。
“再來網(wǎng)吧,老娘揍死你。”
韓野心有余悸的湊到路明非耳邊。
“這就是你姐?”
“好兇啊?!?p> 路明非想到那條紫色腕帶,苦著臉解釋。
“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吧,女孩子嘛,都能理解的?!?p> “哦哦。”
韓野應(yīng)著,又好奇的問。
“為什么女孩子會心情不好?。俊?p> 路明非張了張嘴,敲了這人腦門一記。
“小孩子管那么多!”
“很痛誒!”
韓野捂著腦門可憐兮兮。
“走了走了?!?p> 路明非攬過韓野肩膀。
“喝酒去么!”
這人又一下子興奮起來。
“嗯,喝酒喝酒?!?p> ““好誒!”
網(wǎng)吧柜臺,女孩定定的看了會門口,她放下雞毛撣子,輕輕笑了下。
“要好好讀書啊?!?p> 粗暴的拉開抽屜,鑰匙卡片稀里嘩啦響成一片。
女孩拿起白色的藥瓶,旋開,倒了一把熟練服下,順手抄起喝了半瓶的冰紅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完。
“別扔,別扔?!?p> 長毛笑嘻嘻的一張臉,不知道多久沒洗的頭發(fā)油膩膩的,讓人看一眼就想轉(zhuǎn)過頭去。
“瓶子不要吧,給我?!?p> “臟死了?!?p> 女孩冷冷的看著他,隨手把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多好的瓶子??!”
長毛就要去撿。
啪的一聲。
雞毛撣子狠狠的打在長毛的手上。
這人吃痛,觸電似的收回手。
“誰讓你撿了!”
女孩說。
“嘿嘿?!?p> 長毛抱著手,縮起身子低下頭,躲著女孩的目光,只是一味的笑。
“她死了?!?p> 女孩說。
長毛像是踩了尾巴的貓那樣抬頭。
驚恐又絕望的看了眼網(wǎng)管女孩。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眼中海潮似的難過一瞬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平和。
死一般的平和。
“小雅,沒死?!?p> 他低低的說。
“小雅,沒死?!?p> “嘿嘿?!?p> “沒死?!?p> 長毛在地上撐了幾下,吃力的站起,拖著身體走向大廳,終于回到了屬于他的位置,瘦削的軀體嵌進了椅子里,他又一動不動的盯起了聊天界面,那上面有很久之前的簽名。
此刻的長毛根本就不像是個人,更像是教堂中椅子上魔鬼或者天使的浮雕,看上去惟妙惟肖,但終究只是死物。
傳說商朝末期有個臣子叫比干,因紂王為取悅妲己而剜出了這人的心。
比干竟神奇的沒有死,活了下來,他踉踉蹌蹌的走到街上,問了個賣無心菜的老婦人。
“菜無心可活,若人無心呢?”
那老婦人就說。
“人無心自然得死?!?p> 于是比干就死了。
長毛也是這樣的。
這個人的心大概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
“你認識他么?”
柜臺,一個長相白凈的男人問女孩。
他是說長毛。
“誰認識那種爛人!”
女孩抽著煙。
“怎么說都不聽,沒救了?!?p> “老娘才懶得管他!”
白凈男人笑了笑。
“謝謝你昨晚的泡面,幫大忙了?!?p> 男人說。
“要過期了,不給你也是丟垃圾桶的玩意,愛吃吃不吃滾。”
女孩不耐煩。
她瞥見這男人的手。
“你這皮膚病不去醫(yī)院看看么?”
男人靦腆的笑了笑。
“過幾天吧,現(xiàn)在忙,要趕畫稿,那邊催的急?!?p> “稿子?”
女孩念著。
“你是,畫畫的?”
白凈男人笑容溫和。
“嗯,不入流的藝術(shù)家?!?p> 他又恢復(fù)了靦腆的笑。
“說什么藝術(shù)家,都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p> “有夢想是好事嘛?!?p> 女孩安慰他。
“很忙,美術(shù)的話,要個助手么?”
去見了網(wǎng)管女孩后又過了幾日。
那晚盡管狼狽,路明非卻也并未放在心上。
畢竟網(wǎng)管女孩什么性格他多少心中有數(shù)。
路明非不認為自己有著日本動漫男主那般的口才,巴拉巴拉的就能感化反派世界和平。
人家的過往那樣深重那樣殘酷,你隨便說兩句就放下啦,開什么玩笑。
顯然,網(wǎng)管女孩就是這樣的人。
也不是路明非不想幫她。
說穿了還是網(wǎng)管女孩不肯放過自己。
她把自己困住了,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
每個人都在找一個出口,女孩也是。
路明非就想著偶爾去找這人喝喝酒吧。
多哭一哭,就好了。
不然還能怎么辦嘛,他又不是心理醫(yī)生,打架還行,給人解心結(jié)什么的真是無力。
這個上午路明非和往常一樣擺著攤。
韓野曬著太陽,臉上蓋著大大的草帽,嘴角是懶洋洋的笑。
路明非看了眼,搖搖頭。
“沒救了,埋了吧?!?p> 他嘆氣。
“誒,那個是?”
路明非盯著一個男人的背影。
正巧,那個男人也轉(zhuǎn)過頭,他手里拿著款式高端的表,但再紫陽街還能有什么好貨,不用想都知道那玩意肯定是高仿。
男人見到了路明非,一個沒拿穩(wěn),那塊表砸在了地上,老板眼一亮,又?jǐn)[出惡狠狠的臉來。
他這邊正要開罵,不遠的賣字?jǐn)傋拥穆访鞣蔷秃傲恕?p> “叔叔!”
“呵,明……明非??!”
叔叔的笑堪比出軌男人被妻子捉奸在床。
真的好想去死啊。
高仿表老板對路明非招呼著。
“認識啊。”
“嗯,我叔叔?!?p> “哦哦。”
老板點點頭,叔叔很是窘迫的看那塊摔花的表,心里尋思著要賠多少。
老板奇怪的看他一眼。
“還不過去,小路等著呢?!?p> “小路?”
“路明非啊,不是你侄子么?”
說道這老板又是笑了。
“這孩子可真好,嘴甜手腳還麻利,你們家怎么教的啊?!?p> 叔叔客氣了兩句,心里還想著老板的話,嘴甜手腳麻利,說的還是那個耷拉腦袋一臉?biāo)ハ嗟穆访鞣敲矗?p> “那這表?”
“小事小事,不值幾個錢?!?p> 看著老板風(fēng)輕云淡的樣,叔叔又想起不久前還是這人信誓旦旦的說沒有三百別想買,進貨價都399了,賣三百那是賠本價。
“行行,走了哈,您忙著。”
叔叔好一陣點頭哈腰,沒辦法,在公司里習(xí)慣了。
磨蹭到攤子前。
“明非你怎么在這???”
叔叔搓著手,這本來只是想買塊高仿的表沖沖門面,沒想到還碰到了他的侄子,這讓一向好面子的叔叔也不知該說什么,他可沒忘記路明非是要出國的人,要是這小子以后見了人提起叔叔就說了今天這事,他這老臉也不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