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湖邊上。
黑色鑲金花邊軟轎旁,站著五六個跟宋淮安穿著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有男有女。
另外還有三名白領(lǐng)藍袍銅鏡提刑官,其身上的銅鏡在火光映照下,顯得異常刺目。
“什么陣仗這是?”
宋淮安把疑問按在心里,一邊走,一邊跟時錘相互交換各自的信息。
時錘聽得是一陣喜一陣怒,慢慢的,那看向江提使的眼神冒出兩道精光。
“好在淮安今晚無事,否則,老子拼了這條命也要弄死你?!边@是時錘心里的想法。
宋淮安道:“時大叔,我現(xiàn)在沒事,勞您擔心了”說完話鋒一轉(zhuǎn):“我懷疑,盜竊案的幕后黑手已經(jīng)乘船順江而下了,若有可能,提前封鎖滄浪江沿線進行盤查,說不定會有收獲?!?p> 時錘一愣,心說,你這孩子怎不早說?
細想一下,又覺得自己錯了,宋淮安也是才知道他這邊的消息,然后做出的推斷,怎能責怪呢。
“子正,你一個人在這里沒事吧?”時錘停下身道。
“時大叔,你若是現(xiàn)在回稟仲伯父,還請快一點,我這里沒事,提刑司的人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彼位窗矊捨康?。
“喂。”
時錘嚴格來說不是朝廷中人,所以不必稱呼江提使為大人,喊了一聲之后,時錘身形一動,攔住了江提使沉聲道:
“我不管你們在辦什么案子,煩請不要讓我那侄子受到任何損傷,否則,時某人決不罷休!”
時錘是高手,自然看出江提使跟他境界差不多少,因此膽氣很足。
江提使微微一愣,瞇縫著眼看著時錘。
這時,宋淮安趕緊上前,笑著說道:“時大叔,放心吧,我跟著江大人不會有事的?!?p> 宋淮安心里感激,眼神中也露出真摯,看著時錘。
哼。
時錘尤自不罷休,轉(zhuǎn)身時,腳下的石板,忽地沉下去半尺,而后咔一聲裂開兩半。
這份功力,非七品武道高手,根本就辦不到。
時錘為保護宋淮安,也不惜暴露了一些手段。
此前,宋淮安剛見到時錘之時,曾問過時錘是幾品武道高手,當時時錘說是六品,其實不是。
時錘再粗魯,再憨厚,也不會當著未秋生和宋淮安的面,說自己是七品或者更高境界的武道高手。
這份謙虛謹慎,乃戰(zhàn)場上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為的就是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如今,為了宋淮安,竟暴露了一些底蘊,可見其用心良苦。
“時大叔,萬事小心吶。”
宋淮安不是木頭,低頭看了一下那陷落的大石板,自然明白時錘的用心,心窩一熱,沖著時錘的背影喊道。
時錘沒有回頭,揮了揮手,很快離去。
江提使的眼睛一直瞇縫著看著時錘,黑黑的臉膛上隱約有一抹異色閃過。
說實話,時錘的展露出來的實力跟他差不多,可他卻沒有時錘身上那股悍勇的殺伐之氣。
“軍人出身,就是不一樣?!编艘痪?,江提使扭頭看著宋淮安道:“走?!?p> 宋淮安跟在后面,腦海思索,難道這馮令史府中還有什么線索沒有被發(fā)現(xiàn)?隱約間,宋淮安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確定。
下了石板道,踏上湖邊鵝卵石小路,走起來嘎吱嘎吱,很有節(jié)奏感。
呼,湖面上吹來一陣冷風,宋淮安這才收斂思緒。
“大人。”三位銅鏡一一給江提使見禮,江提使沉聲道:“都準備好了?”
“都已準備妥當,只等大人到來。”有位紅臉銅鏡,低聲說道。
江提使點點頭,朝著那頂軟轎走去:“卑職來遲,大人見諒?!?p> “為何遲來?”一道富有磁性的女聲傳出,語氣雖緩,但卻有著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是這么回事……”江提使簡單講述了一下經(jīng)過,彎著腰不敢直起來。
作為提刑司三大副司督之一的蕭裳容,自幼跟在大司督身邊修行至今二十余載。
這位蕭司督除了境界深不可測之外,也是三位副司督中與大司督關(guān)系最為密切的一位,執(zhí)掌提刑司人事大權(quán),當今官家賜予她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權(quán)柄之重,隱隱超過其他兩位副司督。
“做得不錯?!?p> 聲音剛落,轎簾無風而動繼而掀開,里面步出一位著金領(lǐng)紫錦衣,腰系白玉帶的絕俏女子,看年紀左不過二十六七。
此女,鬢發(fā)高挽束著紫玉冠,柳葉眉宛如遠山黛,眉梢斜插入鬢,一雙細長的眼眸閃著黑曜石般的光芒。
她有著一張精致潔凈不施粉黛的嫵容,小巧的瓊鼻,如櫻花般的唇瓣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甫一出場,其周身上下布滿了層層寒意,令人不敢褻瀆,不敢靠近。
江提使自動往后退了幾步,尤自低頭。
“他就是那小押司?”蕭裳容狹長的眸子,看向了站在遠處,靜靜看著湖面的宋淮安。
“此子,年二十,性情中正,頗通醫(yī)理,斷案思維清奇,他所在的縣衙知縣準備保舉他為縣尉,目前乃童生之身,身體資質(zhì)基本合格,目前修為一品巔峰上下……”
江提使一句話,就把宋淮安扒光了,當然他不敢隱瞞或夸大其詞,否則將來是要吃瓜落的。
“哦……”蕭裳容收回目光,柳眉微微一蹙,嚇得江提使渾身一哆嗦。
“年歲略微大了些,讀書不用功,身體條件只能算是勉強合格?!?p> 蕭裳容輕輕說道,繼而目光一轉(zhuǎn)盯在了江提使身上:“罷了,總算是湊夠了人數(shù),不過,能不能通過接下來一系列的考驗,那就要靠他自己了,若是不能……你知道后果?!?p> 江提使汗都快滴下來了。
可是,三年來,他只能湊齊這么多,實在是竭盡全力了,要不是前幾日在刑部大堂偶遇宋淮安,他這次的任務(wù)都完不成,到時候的懲罰,想想都讓他頭皮發(fā)緊。
這好不容易考察過關(guān)了,奈何副司督看似不甚滿意啊。
“淮安,子正,你可得掙點氣啊,老哥我是不是去黑風崖思過,全都靠你了?!?p> 江提使看了一眼,遠處優(yōu)哉游哉漫步在湖邊的宋淮安,心里暗暗祈禱。
“喂,你過來?!焙吥俏辶鶄€少年男女中,有個模樣俏皮的少女,沖著宋淮安喊了一句。
宋淮安正在琢磨,這馮令史府中到底還有什么線索,值得提刑司的人擺這么大的陣仗。
宋淮安慣用逆向思維,事出反常必有妖為基點,然后反推,可推理了一會,依然捕捉不到腦海中那隱隱若現(xiàn)的線索。
沒錯,宋淮安現(xiàn)在就是有一種,馬上要抓住線索,可就是抓不住的那種感覺。
猛然聽到一個少女音喚他,抬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跟他穿一樣衣服的俏皮少女,正在不遠處沖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