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內(nèi)置的聊天軟件響了起來,左小磊趕緊把洗干凈的碗筷搬入櫥柜,按了下綠鍵,看了一眼,閃過一行字:“我的祖宗,抓緊把文案交了,客戶催了好幾次了?!?p> 左小磊拍了拍腦門,原來有一篇賦還沒有交稿,趕緊打開電腦,趕交任務。
等到忙完,已經(jīng)到了十年多,徐薇薇已經(jīng)哄著苞米睡了,諾諾趴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也已經(jīng)進入了夢想。
左小磊給諾諾蓋上薄毛毯,拖著疲憊的身體,去臥室睡覺。
“滾出去,洗澡去!”徐薇薇似乎沒有消氣,沒好氣的說。
左小磊被轟了出來,輕輕帶上門,站在陽臺上點燃一支煙,默默的想著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小區(qū)內(nèi)的電燈一盞盞的滅了,左小磊看了眼手機,已經(jīng)接近12點了,趕緊掐了煙頭,獨自去書房睡了。
一覺睡到6點半,徐薇薇已經(jīng)在廚房里叮叮當當?shù)淖龊昧嗽顼?,兩個孩子被從被窩里拎出來,洗臉、刷牙,吃飯。
徐薇薇一向吃的很少,扒了幾口飯,去臥室換了衣服,拎起小包,出門上班去了。
左小磊趁著諾諾和苞米吃飯,給她們檢查書包,好在孩子們的習慣很好,睡前已經(jīng)整理好了,但不檢查一遍,總是不放心。
時針指向七點,左小磊從車棚內(nèi)找出電動車,前面踏板站著苞米,后面坐著諾諾,先去幼兒園,把苞米送給老師;又趕緊調(diào)轉(zhuǎn)車頭,把諾諾送到小學門口。
道路堵車,但堵不住二輪電動車,左小磊看了下手機,七點半了,拿下頭盔,擦了把汗,立馬朝著加氣站趕去。忽然“當啷”一聲,左小磊下意識的停下電動車,看了一眼,原來前輪的車胎爆了。
左小磊嘆了口氣,推著電動車,送入不遠處一家電動車維修的小店,趕緊叫了輛出租車,向著大灣路CNG加氣站駛?cè)ァ?p> 平日里那條路,騎著電動車不用二十分鐘就到,今天坐上出租車,左小磊才發(fā)現(xiàn),按照目前這個速度,自己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到。
原因很簡單,這條路太靠近順意小學了,送孩子的、上班的擠作一團,把道路擠了個水泄不通。
出租車師傅看見左小磊著急,安慰說:“左站長,早高峰就這樣兒,別著急了?!?p> 左小磊說:“哎呀,算了,我下車跑過去算了?!碧土讼驴诖?,身無分文,而上班時帶的包還在電動車車筐里放著,忘了拿了。
只好說:“師傅,我忘了帶錢,你去大灣加氣的時候去站長室找我一趟,我把車錢給你付了。”
出租車師傅很好說話,跑出租的每天都要去加好幾次天然氣,要起來也方便,于是說:“行,只是暫時沒法靠邊停車,左站長下車時小心點。”
左小磊來到非機動車道,甩開膀子跑了起來,來到大灣路加氣站門口,只有幾名加氣工在干活兒,班長劉明不見了。
孫姐年齡稍微大些,擠眉弄眼說:“站長,你怎么才來?事業(yè)部的閻部長已經(jīng)來了,帶著人在查站?!?p> 左小磊強裝鎮(zhèn)定:“不就是遲到嘛,由著他查吧?!?p> 閻部長,實際上是閻經(jīng)理,只因為他管著事業(yè)部,所以下面的人都習慣喊他閻部長。
閻部長正在撬體那邊,戴著線手套,用手摸了摸高壓紅管,班組長劉明跟在后面,畢恭畢敬的。
閻部長說:“劉班長,試試這紅管,抖動頻率明顯異常嘛!讓你們巡檢、日檢、周檢、月檢,難道你們就沒有發(fā)現(xiàn)?”
劉班長唯唯諾諾的,不敢吭聲。
閻部長說:“你們那屋子,沒打掃干凈,我就當沒看見,在一線干活兒都不容易,就不考核你們了??墒?,這是安全問題,我不能裝作看不到?!?p> 左小磊趕緊披上紅色的防靜電服,換上黑色的防靜電鞋,三兩步跑了過來:“閻部長,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閻部長頭也不抬的說:“現(xiàn)在大灣路連兩輪電動車都能堵住嗎?考勤機沒有你今早的打卡記錄,辦公室扣你的錢可不關(guān)我的事。”
然后用支中性筆,在考核表上“安全隱患”寫上:“高壓紅管震動異常,存在安全隱患。扣2分。”
左小磊看了一眼,難為情的說:“紅管震動異常,這是什么毛?。俊?p> 閻部長說:“笨吶!高壓泵頭有毛病才會讓高壓紅管震動異常,難道我給你記一筆‘高壓泵頭運行異?!??”
左小磊倒是感激,說:“撬體內(nèi)增壓機泵頭帶病運行,我這站長一定會被公司處分,閻部長辛苦了一早上,趕緊去站長室,喝杯茶?!?p> 閻部長抬頭看了一眼,又記了一筆:“站內(nèi)人員進入高壓區(qū)未佩戴安全帽,扣1分?!?p> 左小磊下意識的摸了摸頭上,都怪跑來的太急,安全帽竟然忘了戴。
閻部長說:“這里是高壓區(qū)域,設(shè)備運行壓力25MPa,特制安全帽都不戴,你這是要搞事情?”
左小磊被訓斥的說不上話來,閻部長說:“掛個通知,先停站,把泵頭捯飭下再說,帶病運行可要不得。”
拆撬體內(nèi)的高壓泵頭,卸開了查原因再組裝起來,這么笨重的機器,就不是兩個人能干的活兒,閻部長走到安全區(qū),打了幾個電話,把其他兩位站長叫來。
原來是耐高壓四氟墊有些變形,密封不嚴,溢流閥溢流過大,連累整個泵頭異常抖動。閻部長經(jīng)驗豐富,有條不紊的帶人修復,忙活了一上午,四個人一身油污的從狹小的撬體內(nèi)鉆出來,跑到生活區(qū),用去污粉搓了下手,洗干凈后摘下安全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加氣工開始去打飯,左小磊說:“大家辛苦了,一起吃個飯吧,我請。”
兩位站長只是推辭,要回各自的站上吃,閻部長說:“到飯點了,哪能光干活不吃飯?一起去吧?!?p> 兩名站長不好推辭,就跟著左小磊下了館子。
下午還得上班,大家不能喝酒,只是點了一些貴點兒的菜,一起吃頓飯,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
閻部長一邊吃著,一邊數(shù)落說:“小磊,你家里忙,我也不是不知道,但站上的事兒你一定要處理好了,平常你脫崗去干些私事兒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墒?,今天我要是不過來查站,四氟墊繼續(xù)腐蝕,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噴油,25Mpa的壓力,一百多萬塊錢的液壓油三分鐘就噴完了,這責任誰負得起?”
左小磊被數(shù)落的低下了頭,另外兩位站長也放下了筷子。
閻部長說:“你就忙你那一套吧,我不管。可站上的事兒看不好,我還能不管嗎?我問你,那個劉明頂用嗎?你好歹在這里上了八年班,這套高壓設(shè)備也算了解個差不多了,所以才把站交給你。你要再這么下去,就等著站上起火、燃燒、爆炸,然后我陪你一起去蹲局子去!”
說完這些話,閻部長搖了搖頭,起身走了。
兩位站長見了這種情景,起身告辭說:“左站長,吃飽了,我們回站上了?!弊笮±谶B忙起身,一邊送大家出門,一邊去結(jié)賬。
突然想起沒有帶錢,好在老板整日跟自己抬頭不見低頭見,就說道:“老板,忘了帶錢,我去站上取了來再付給你。”
老板臉上堆笑說:“左站長,你們的領(lǐng)導已經(jīng)付過了,不敢再收一份兒。”
左小磊倒吃了一驚,趕緊追上去,說:“閻部長,怎么能讓您破費?跟我去站上,到了我的站上,理應我請啊。”
閻部長頭也不回的說:“你一個月能掙幾個錢兒?就別逞能了。你把站上的事兒給我整好了,比什么都強。”
三名站長站成一排,目送閻部長開車走了,東江站站長說:“小磊,你再這么弄,閻部長就要搞掉你站長職務了。”
解放路站長也說:“小磊,呂站長說的對,你可別不當回事兒?!?p> 左小磊使勁兒點了點頭:“去站長室坐坐?”
忙了一上午,都有點乏,兩名站長沒有推辭,三個人就去站長室休息去了。
左小磊喊了一聲:“劉明,來站長室一趟。”
劉明趕緊跑過來,問:“站長,我來了?!?p> 左小磊問道:“我的考勤刷上了嗎?”
劉明說:“刷上了。不過站長啊,你那塊兒玻璃膠不好用了,考勤機一直提示‘沒有指紋記錄’,我刷了十幾遍才錄進去。”
左小磊趕緊去找玻璃膠,再做一個假指紋,玻璃膠已經(jīng)擠不出來了,想想也是,站上十幾口子人,一瓶玻璃膠早用完了。
武軍說:“你們站上真是有錢,為了糊弄考勤機還買玻璃膠啊。走,去生活區(qū),我給你弄一個?!?p> 武軍找了個鋁制可樂罐子,剪下一塊兒,把內(nèi)壁用打火機熏黑,讓左小磊按了下黑黑的區(qū)域,用透明膠帶裹緊沾了炭黑的手指,慢慢取下來,再沾在另一小塊可樂皮上,小心翼翼的粘牢固,說:“妥了?!?p> 左小磊去考勤機試了試,果然提示“考勤成功?!?p> 劉明對武軍也很佩服,說:“武站長果然厲害?!?p> 武軍面露得意:“那是,人手一個必備,遲到一次扣50塊,誰還不堵個車啊?!?p> 劉明又說道:“考勤機今天多了一次考勤記錄,咋辦?”
左小磊說:“不要緊,辦公室問起來,就說打掃衛(wèi)生時,擦拭考勤機不小心碰到了?!?p> 喝了幾口茶水,左小磊的電話響了起來:“阿左,我回來了,在火車站站?!?p> 左小磊捂住電話,說:“阿毛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