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擔憂地宮殺手會卷土重來,江心便與鐘離紅勉強搭伴同行,以求能安全順利地到達他們各自的目的地。
眼下距離與溫家兄弟分別已過去了四五天,在這幾日間鐘離紅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雖然江心依舊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要北上去往何處,不過幾天相處下來他已感覺到這個總是將人拒之千里,比自閑還要孤傲百倍的女人卻并沒有什么壞心思,也從來沒有對自己懷中的兩幅圖動過什么歪腦筋。就這樣,江心也漸漸習慣了她的這副冷淡模樣。
在鐘離紅與江心同行的第六日的正午時分,二人為了稍作休整,補充清水干糧,一同踏進了一座北上必經(jīng)之路的城池,鵲州。
江心在鏢局的時候曾聽其義父韓巡提到過,在陜渝的交界處有一古城,每到春夏之際便能看到城中時有漫天的喜鵲成群飛過。人們都說那些鳥兒是為了忙著替?zhèn)髡f中的牛郎織女搭建鵲橋,使二人能在天河之間得以相見。久而久之此城由就此得名,名曰鵲州。
不過江心卻并未對此名的浪漫由來表現(xiàn)出多大的興趣,因為自入城之后他的肚子就一直在咕咕作響,發(fā)出陣陣委屈的抽泣。
由于江心在與自閑昔朝分別時把大部分盤纏都塞給了他們,再加之這幾日不停地趕路又花費了不少。他早已細細算過,眼下自己這點可憐的盤纏如能勉強支撐到開封洛陽一帶就已算是燒高香了,如果再不想點什么辦法就只能一路行乞討飯回去了。
古人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江心在江湖上闖蕩了這一番后也越來越對這句話深有體會。往往能難倒那些武林豪俠的并不是什么絕世高手,也不是什么陷阱陰謀,而是那一枚枚一文文的銀錢銅板。
除此之外,江心還注意到雖然鐘離紅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但她每次花完錢后行囊中銀錢與銅板間碰撞的聲音已是越來越弱,由此不難想到這個女人應(yīng)該和自己一樣也快要花光身上的盤纏了。
想到這里,江心不禁托起了下巴開始認真思索究竟該如何解決回程的盤纏及下一頓飯的問題,而和他同行的鐘離紅則故意拉開了兩三步的距離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為何,這個冷艷的紅衣女孩在進入鵲州后就一直顯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前面的江心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也沒能立刻反應(yīng)過來,直接撞了上去。
“你干什么?”鐘離紅抬起了頭,頗為不悅地問道。
江心早已習慣了她這副模樣,因此并未在意,直接抬手向前指道:“你看?!?p> 二人一起站在了鵲州的街道邊,在他們面前正立著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樓,在正門兩側(cè)的木柱上雕有一排排黑頭藍翅的喜鵲鳥。這些鳥兒形態(tài)各異,每一只都不相同,遠遠看去它們似乎都在振翅高飛,努力掠向其正中匾額上的那三個大字,鵲橋居。
不過把江心牢牢吸引住的并不是此店精致的裝飾,而在其正門右側(cè)處一個被高高掛起來的幌子。
江心與鐘離紅不禁上前兩步,認真看去。
原來這家鵲橋居最拿手的飯菜乃是當?shù)氐娘L味特色,蒸面。老板為了招攬顧客便在門前的幌子上寫下了幾句話。
只要有人能一次性吃完他家的特大號豪華蒸面就可以不用付錢,直到吃到飽為止??煞粗羰菦]能吃完就得乖乖照常付賬了。
除此之外,可能是老板為了增加難度減少些損失,在幌子的最后還添上了一條奇怪的規(guī)則。那就是想要挑戰(zhàn)免費蒸面則必須要由兩個人一起搭伴參與。若能獲勝的話,還可在酒店墻上留下二人名字,永久享受折扣。
經(jīng)過了上次的辣椒大會后江心已然猜出,這多半是因為此店位置有些偏僻導(dǎo)致生意不佳,所以老板就想以此為噱頭來招攬顧客,擴展名氣。
“咕~”,江心的五臟六腑似乎也隔著肚皮看到了幌子上的字,于是它們果斷抓住了這個難逢的機會立刻向主人發(fā)出了一聲建議。
“能吃到正經(jīng)東西還又不用付錢,真是太好了!”江心對此刻的自己可是胸有成竹,他完全相信自己已餓得能吃下一整頭牛,所以在思索了片刻后他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接著,江心扭頭向鐘離紅問道:“你要不要吃?”
鐘離紅想也沒想就說道:“不要?!?p> “當美女就是麻煩,什么時候都得端著樣子···”
江心想了想很快又換了一副表情,笑著說道:“那幌子上寫著要兩個人一起才能進去,你就當是幫我個忙了。再說你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xù)趕路,才能早點到達目的地和我分道揚鑣嘛?!?p> 鐘離紅看了一眼鵲橋居的店內(nèi),隨后又想起了自己亦為數(shù)不多的盤纏。然而她在再三掂量后還是決定拒絕這個男人發(fā)出的邀請。
不過正當鐘離紅準備出言回絕時,她和肚子好像是和江心的脾胃突然產(chǎn)生了共鳴,竟十分不合時宜地發(fā)出了一聲饑餓的哀嚎,仔細聽來這似乎比江心肚子的叫聲還要大了一些。
江心為了不讓鐘離紅感到難堪隨即忍住了笑意,上前說道:“好了,走吧。如果真吃不完的話也不用擔心,你那份的錢由我來付!”
“······”
在鵲橋居的店內(nèi),一個掌柜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斜坐在一張長凳上,無所事事地翹著二郎腿。沒過一會兒,睡眼朦朧的他見有一男一女走進了店來,立刻如同觸電一般跳了起來。
“兩位客官可是要點些飯菜?”老板帶著笑意上前問道。
江心隨即上前一步,詢問起了關(guān)于免費蒸面的事情。
那掌柜的面上雖仍是一副熱情的笑容,可心里卻小聲嘀咕了起來,“想不到又來了一個想吃白食的!”
雖然掌柜的心里有些不樂意,但還是轉(zhuǎn)身吩咐廚房為二人做上了兩份豪華版的美味蒸面。
江心閑來無事便坐在長凳上,一邊整理著衣中的袖劍一邊朝著門外望了一眼。他擔心若是有認識的武林中人看到自己在吃免費蒸面,還以為金木鏢局要瀕臨關(guān)門,連少鏢頭都揭不開鍋了。
與此同時,江心還奇怪地發(fā)現(xiàn)坐在桌子對面的鐘離紅竟和自己一樣也在偷偷瞄著外面的街道,面上神情還顯得十分緊張。
“你在看什么?”江心脫口問道。
“呃,沒,沒,沒什么!”鐘離紅聽到江心的詢問后立刻將目光收了起來,急忙回道。
二人又等了一會兒,很快一股饞人的香氣便從鵲橋居的后廚款款飄了過來。緊接著,掌柜的端著一個大盤子,親自將兩碗蒸面送到了二人面前。
“···!”
“···!”
江心與鐘離紅瞬間傻了眼,那面前的蒸面雖然看起來確實不錯,可是盛它的器皿卻比尋常的碗大出了數(shù)倍有余。江心甚至懷疑是不是老板將自己洗臉的大盆錯端了出來。
萬幸的是這一碗蒸面看起來確實很棒,除了細長有勁的面條外,掌柜的還在里面加上了豆芽、肉絲、香油、蒜泥以及特制的醋湯和醬汁。在蒸面的大碗內(nèi)不斷有騰騰熱氣冒起,讓人垂涎欲滴巴不得兩口就將其全部吞進肚中。
“小兄弟,要辣子嗎?”掌柜問。
江心一聽到了“辣”字立即瘋狂地搖起手來,一旁的鐘離紅見狀也緩緩搖了搖頭。
“小店的蒸面絕對是這鵲州一絕,兩人慢慢享用吧?!彪S后掌柜的便回到柜臺之后,拖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觀賞著這兩個人究竟怎樣才能把這一盆美味都送進胃里。
“沒,沒事,反正我正餓著呢,應(yīng)該問題不大?!苯陌底悦銊盍俗约阂痪?,接著就提起筷子將第一口蒸面送進了口中。
“嗯!好吃好吃!”江心暗道了一聲,又夾起第二口吃了起來。
鵲橋居的蒸面入口潤滑并且還很有勁道,江心吃一口面就一口豆芽接著再來一口肉絲,品得不亦樂乎。
他在大快朵頤之余瞥了一眼對面的鐘離紅,此刻這位冰霜美人也露出了一副遇到美味之時應(yīng)有的表情。
然而,一切看起來有便宜可占的事情,往往都沒有那么簡單。
江心在吃下一半的面后終于放下了筷子,對著剩下的盤中餐發(fā)起愁來。之前難以忍受的餓意已然被撐破肚皮的飽脹所代替。由于江心在開始時擔心喝水占肚,一直滴水未進,此時的他乃是滿面愁容又干又撐。
“不行!我得堅持下去,不能浪費。這世上還有許多吃不飽飯的人呢,吃了這一頓我這一天就都不用吃飯了。這筆買賣還是很劃算的,再堅持一下!”
江心一邊勉勵著自己一邊又恍然想起了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盤纏,若是中途放棄的話就得支付這一大盆飯菜的費用。想到這里,江心又重新燃氣了斗志,暗自發(fā)誓絕不讓身上的銅板輕易離開自己!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江心長嘆一聲將端起來的碗慢慢放回到了桌面上。此時江心的肚子就像裝了個西瓜一樣,滾瓜溜圓,臉上的表情則是既無奈又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來。
在那一枚枚銅板的激勵下,他終于將整個盆中的蒸面都塞進了肚子里面。
一溜兒小跑而來的掌柜已是目瞪口呆,不過看起來他并未因沒有收到這頓飯錢而感到不滿,反而是因為客人如此認同自己的手藝,竟將碗中的美味統(tǒng)統(tǒng)吃光而感到很是高興。
“按照約定,小伙子你可以不用付錢了。說實話你是本店想出這個點子以來第一個全部吃完的人。雖然這位姑娘沒能完成挑戰(zhàn),但小老還是想在小店的墻上留下兩位的名字,不知可否?”老板充滿期待地問道。
“可,可,可,可以?!苯奈嬷亲油纯嗟鼗卮鸬?。
“隨意?!辩婋x紅說。
“多謝兩位,還請日后再多多光臨小店?!闭乒竦臐M懷笑意將二人送走后,不禁慢慢淡下了笑容。
他望著江心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為了幾個銅板竟如此拼命,真是個狠人吶?!?p> 在鵲州的街道上,江心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哼哼唧唧地行進著。
“有那么嚴重嗎?”鐘離紅邊走邊問。
“廢話,你才吃了幾口就放棄了,當然不知道將那一盆全部吃下是何感覺。哎呦···我這輩子第一次吃得這么撐,感覺此刻肚子里像是懷了對孿生胎一樣?!?p> 江心在說完后恍然發(fā)現(xiàn),鐘離紅的嘴角似乎微微揚起笑了一下,可當他扭頭看去時這個紅衣女人卻依舊是之前那副冷淡模樣。
江心摸了摸頭便不再理會,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鐵公雞。”一旁的鐘離紅小聲嘟囔了一句。
江心這次雖然省下了一頓飯錢,卻被腹中那難以消化的飯菜折磨得痛苦不堪。
“不行,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得在這鵲州內(nèi)找個地方掙點錢才行。”
江心剛剛萌發(fā)了這個想法就突然靈光一閃,緊接著便引著鐘離紅朝著下個街道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