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后,我習(xí)慣性地打開手機(jī),查看后臺訂單數(shù)據(jù)。
做完一次直播,店里三款漢服銷量都不錯,尤其是新品“山鬼”。
由于“山鬼”和“夢長安”采用的布料和制作工藝都復(fù)雜些,價位自然比“陌上花”高了一個檔次。盡管并沒有到讓平民吃土的地步,但難得顧客們買賬,下單量反而比“陌上花”高得多。
果然質(zhì)量才是硬招牌。
我咨詢了一下黃浩這次直播情況,他看過數(shù)據(jù)后簡單點評了幾句,給出一些建議后,似乎是不耐煩我問來問去,干脆發(fā)來一堆教程干貨。
我看著那一堆文件,腦殼隱隱作痛。
自打畢業(yè)走上社會,我對于書本教程類的東西似乎有種本能的畏懼。這種畏懼并非自己看不懂,而是再沒有上學(xué)時可以專注排他的心境。
鼠標(biāo)“咔咔”幾下把文件單獨放在一個文件夾里,我決定以后再慢慢看。
臨近中午的時候,伊歡敲響了我家大門。
我開門見是她,才突然想起這周她提到過周末要來找我,還要來試穿新品“夢長安”來著。
果然這妮子哈哈大笑著進(jìn)門,笑完第一句話就問“衣服呢,快給我試試!”
我笑罵著“趕緊先洗洗手吃飯”,招呼人來餐桌前坐下。
伊歡這才注意到在廚房忙前忙后的高星霖,嘴巴張得像是能塞得進(jìn)倆雞蛋:
“你咋在這?!”
說完又“呸呸”兩聲:“瞧我這記性,忘記你倆早就狼狽為奸了!”
我拿起一顆紅棗饅頭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瞎用!容易人頭不保!”
高星霖也不惱,只是看著我笑,笑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伊歡把饅頭從嘴里拔出來怪叫道:“我的天哪,這情意綿綿的眼神喲……”我眼都不抬地伸手重新把她的嘴堵死。
小東看著伊歡的窘狀,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姥姥把碗往我們跟前推了推:“多大的人了,開玩笑還沒個輕重……快吃飯!”
飯桌上,伊歡有意無意提到一嘴,說是開春了母校要搞校慶。
“到時候你和高星霖可都得去呀,當(dāng)初你們倆可是我們這一屆的風(fēng)云人物呀?!?p> 我微微黯然地低頭扒拉飯碗。
雖然我和高星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走到了一起,可是畢竟中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隔了這么多年,總給我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恍惚中感覺自己桌下糾結(jié)在一起的手指被握住,我抬頭撞見高星霖溫潤的眼眸。
“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那一剎那,我坦然了。
年少無知的年代已經(jīng)過去了,我現(xiàn)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身邊是自己喜歡的人,還有了一個可愛乖巧的兒子。
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贏得別人尊重。
想到這里,我嘴角也微微翹起來:“恩,到時候一起?!?p> 就在這時,睡衣口袋里的手機(jī)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低頭去瞧來電顯示,是黃浩。
“喂,黃浩?”
“高老大和你在一起嗎?!?p> 我抬頭看一眼高星霖,對方似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機(jī)看了看,向我點點頭。
我把電話遞給他。
他簡短跟黃浩說了幾句話,正要掛斷,電話被伊歡搶了去:“喂喂喂!黃大耗子,是我呀!”
我擦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無助地看向高星霖。對方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黃大耗子是黃浩大學(xué)期間的外號,不知道是誰先喊起來的,靈感大概是來源于他在大學(xué)期間的一頭黃毛。
這個外號他極其不喜歡,不管誰叫他這個外號,他都會急眼。慢慢地,就沒人自討沒趣了。
伊歡這下子算是捅了個陳年馬蜂窩。
果然黃浩被成功惹毛了,我聽見揚聲器在他的聲音摧殘下,發(fā)出呲呲的聲音,伊歡把手機(jī)遠(yuǎn)離耳朵,帶著惡作劇的表情摁了紅色掛斷。
沒多久,我的微信收到黃浩的消息:“舒玥,你吃錯藥了?”
我莫名其妙:“???”
“你以后別再找我?guī)兔?!”黃浩發(fā)了這條消息,就干脆地把我拉黑了。
我:……
誰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怔了半晌,我才反應(yīng)過來,黃浩這是以為剛剛叫他“黃大耗子”的人是我。
我不禁失笑:多大人了,還這么小心眼。
心里想著又不是多大的事,等清閑了好好跟他解釋吧,就沒放在心上。
飯后伊歡拉著我迫不及待地試穿漢服,我看著她圓滾滾的腰,“胖”這個字在嘴邊滾了幾圈,還是沒敢說出口。
“有沒有窈窕淑女的感覺呀?”她洋洋自得地在我跟前轉(zhuǎn)了個圈兒。
恰巧高星霖端著一杯水從門口路過,我聽見他隱忍地咳了幾聲,很是咳出了幾分撕心裂肺的感覺,然后腳步匆匆地離去。
伊歡還在專心擺弄針線工整的衣擺,咬著牙把腰部位置使勁勒了勒,我在一旁心驚肉跳地看著,直感覺那個快喘不上氣的人是我。
全套衣服上身,窈窕淑女的感覺倒是沒有。她體格健壯了許多,穿不出弱柳扶風(fēng)的感覺,倒有一番英姿颯爽的意味。
漢服的包容性在此時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
不管胖瘦,不同的人穿出來自有其風(fēng)韻。
晚些的時候,我給伊歡帶上兩件漢服,送她上了車,這才給黃浩打過電話去,解釋了一通。
黃浩一開始極不耐煩地聽我說著電話被伊歡搶走了云云。他本就是個傲嬌的脾氣,我又是解釋又是道歉,再加上高星霖在旁邊陰惻惻的“威脅”,可算把這位大爺?shù)拿垌樍恕?p> 正打算掛斷電話,對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突兀出口:“等下?!?p> 我嘴角的笑還未褪去:“怎么?”
黃浩的語氣慢慢變得鄭重:
“舒玥,我想到一件事?!?p> ……
伊歡返回來的時候,我還是有些詫異的。
畢竟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再說她也不是故意為之。我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想法。
她就是這么個性格啊,愛憎分明,嘴上不饒人,說過的狠話很快就會忘記……
我用力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沒事。
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我再次把她送上了車。
“沒想到……會是這樣?!蔽翌H有些感慨,視線忍不住掃到高星霖腹部:“當(dāng)時一定很兇險,我……”
我應(yīng)該說什么呢,應(yīng)該愧疚,還是應(yīng)該自責(zé),還是應(yīng)該坦然?
那句決然的話是伊歡說出口的,她對我被分手這件事義憤填膺,一見是高星霖電話便口不擇言。當(dāng)時高星霖被突然襲擊至耳鳴,黃浩分不清我和伊歡的聲音,就以為接電話的人是我——
“他是生是死和我什么關(guān)系。”
然后這句話激怒了沈義山,導(dǎo)致高星霖重傷。
“當(dāng)時我在醫(yī)院躺著,聽黃浩跟我講當(dāng)時的情形?!?p> 然后便聽黃浩咬牙切齒地對他一番控訴。
當(dāng)時他什么感受,我不知道,他也沒再說。
應(yīng)該很傷心和難過的吧。
盡管時隔多年,這個烏龍終于得到澄清,但我還是清晰看到高星霖眼底的沉痛。
我沒有為自己辯解什么,只是環(huán)抱住他的腰:
“我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p> 好好和對方溝通,好好照顧對方的心情,好好過今后的日子。
腰間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箍住,頭頂傳來高星霖低沉的嗓音:
“玥玥?!?p> “今晚我睡哪?”
……就知道這家伙不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