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朱瑾夢雅冰釋前嫌,昌翼魏王結(jié)為師徒。
小赫不分白夜守著昌翼,過了幾日,昌翼終于醒了,頭一句話就問道:“朱瑾可曾蘇醒?現(xiàn)在何處?”小赫答道:“現(xiàn)在府中廂房靜養(yǎng),已昏迷良久,不曾蘇醒”。昌翼掙扎著起身,無奈全身無力,撲通一下,摔倒在床。小赫趕緊扶起昌翼,勸慰道:“袁兄,您失血過多,不宜起身。太醫(yī)囑咐道要多多靜養(yǎng),調(diào)理身體。您不用擔(dān)心朱姐姐,她會吉人自有天相的”。昌翼回道:“快扶我起來見朱瑾,我一刻見不到她,心里就忐忑不安”。小赫答道:“恕我難以從命,太醫(yī)說了您身體虛弱不堪,不宜下床”。昌翼斬釘截鐵言道:“朱瑾如今生死未卜,我豈能安心躺在床上?快扶我起來,小赫,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小赫見執(zhí)拗不過昌翼,便回道:“您答應(yīng)我看幾眼就回,我就扶您去見朱姐姐”。昌翼不厭其煩的答道:“我答應(yīng)你便是”。
小赫叫來仆人,兩人摻扶著昌翼,步履蹣跚的走向廂房。剛開廂房房門,昌翼一眼就看到朱瑾面色赤白,骨瘦如柴,頓時淚如雨下,全然不顧自己身體的疼痛,掙脫開昌翼和仆人的雙手,一瘸一拐奔向朱瑾的床,小赫和仆人見狀,連忙跟上去,生怕昌翼跌倒。昌翼撫摸著朱瑾的雙手,撕心裂肺哭喊著朱瑾的名字,小赫忙勸道:“袁兄您大傷未愈,不宜情緒激動,以免傷口惡化”。昌翼不耐煩的回道:“你就讓我和朱瑾兩個人靜靜待一會好嗎?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小赫聞言,嘆了嘆氣,和仆人默默退出了廂房,關(guān)上了門。昌翼哭訴道:“小瑾,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說好的要一起去浪跡天涯,踏雪尋梅,你可不能食言,你快點醒來??!......”。
小赫在門外聽到昌翼一直在向朱瑾訴說衷腸,難受不已,心里默念道:“皇天后土在上,求你們保護(hù)朱瑾姐姐快點醒來,也請你們保佑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崔德璋和夢雅到了中都,休息了一日后,夢雅因特別想念昌翼,就和小玉馬不停蹄的往東京趕。
昌翼一連好幾日,衣不解帶,替朱瑾喂藥喂湯,體貼入微的照顧著朱瑾,小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又無從幫忙,之女默默在心里為他倆祈福。
過了幾日,夢雅和小玉到了東京后,經(jīng)過一番打聽后,終于到了袁府。夢雅因久日未見昌翼,剛一進(jìn)門,就大喊道:“兄長,兄長,我回來了”。小赫聞言出來,一看是夢雅回來了,甚是高興,忙問道:“小姐,您這幾月去了哪里?可急死袁兄和我了”。夢雅回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后等有時間再與你細(xì)說。我且問你兄長最近可好?”昌翼一五一十回道:“不太好,前幾日,袁兄為救朱姐姐出天牢,不惜觸犯龍顏,被陛下杖責(zé)100,至今還是傷痕累累”。夢雅聞言,心中一顫,急忙問道:“那兄長現(xiàn)在何處???”小赫答道:“現(xiàn)在廂房照顧朱姐姐,她也是至今昏迷不醒,故袁兄亦是夜不能寐,守著朱姐姐”。小玉怒罵道:“好你個小赫,你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怎么不看著少爺呢?怎么又讓少爺和那妖女鬼混在一起呢?“小赫心里委屈不已,回道:“我只是一寄人籬下的仆人,怎么敢管袁兄的事呢?何況朱姐姐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你不準(zhǔn)污蔑她”。小玉氣憤道:“好你個小赫,叫得可真甜,朱瑾妖女到成了你的朱姐姐呢?那我們小姐算什么?幾月不見,你脾氣倒見長,竟學(xué)會頂嘴了,她害得我們小姐家破人亡,能是好人嗎?她是徹頭徹尾,窮兇惡極的大壞人”。小赫回道:“反正我不許你往朱姐姐身上潑臟水”。小玉怒道:“你還真來勁了,信不信我打爛你的嘴”。夢雅忙勸道:“你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罵罵咧咧的,成何體統(tǒng)?小玉,你切勿多嘴,莫要不問青紅皂白,就歸罪于小赫,我們還是去看看兄長”。小玉說道:“等以后,我再跟你算賬,你竟敢吃里扒外護(hù)著朱瑾那妖女”。
夢雅和小玉來到廂房后,夢雅本想推門而入,但心中稍作遲疑,便向窗戶望向屋內(nèi),只見昌翼用雙手撫摸著朱瑾的面頰,含情脈脈的看著朱瑾,輕聲細(xì)語的說道:“小瑾,你快些醒來,沒有你的日子,我茶飯不思,我過得生不如死,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夢雅見此,心如刀絞,自己心心念念的兄長,心中只有朱瑾,不曾有自己一絲一毫,哪怕自己為他付出一切,亦是枉然,夢雅再也控制不了,眼淚汪汪的,轉(zhuǎn)頭就跑。小玉在后面追著喊道:“小姐,您慢點,您慢點”。小赫見狀問道:“小姐,怎么了?”小玉答道:“去問你那如花似玉的朱姐姐去”。小赫聞言,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惆悵不已。
小玉緊追不舍,好不容易才追到夢雅,累得氣喘吁吁,言道:“小姐,您可累死我了,您這又是何必呢?”夢雅哭訴道:“小玉,你說我那點比不上那朱瑾呢?”小玉回道:“小姐您簡直是天仙下凡,那朱瑾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哪能與您比???”夢雅回道:“那為什么兄長,都不拿正眼瞧我?而對朱瑾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小玉答道:“少爺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朱瑾那妖女蒙蔽了雙眼,已經(jīng)不能識得好壞了”。夢雅答道:“那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小玉回道:“要我說您就應(yīng)該理直氣壯向少爺說清楚”。夢雅言道:“可我實在張不開這嘴”。小玉回道:“小姐您怕什么呢?您可是從小和少爺青梅竹馬,指腹為婚的。豈能讓朱瑾那個賤人鳩占鵲巢呢?”夢雅答道:“可我不想看兄長為難,我只想看兄長高高興興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小玉回道:您這樣只會苦了自己,我可不想看您偷偷抹眼淚,我?guī)ハ蛏贍攩柷宄?。夢雅答道:“還是等朱瑾病情好轉(zhuǎn)后,再說吧,朱瑾也挺可憐的”。小玉回道:“我的大小姐,您可不能對朱瑾那賤人起惻隱之心?。∶獾帽凰谩?。夢雅答道:“我知道了”。
李存勖下令遷都洛陽,下令除袁昌翼養(yǎng)傷外,其余文武大小官員一律前往洛陽。李繼芨臨行前,決定去袁府探望昌翼。
李繼芨帶著鹿茸和人參到達(dá)袁府,被小赫引達(dá)府內(nèi)正堂,小赫忙讓丫鬟上茶點,并言道:“請魏王殿下稍等片刻,小人去叫袁大人出來”。李繼芨回道:“有勞”。
小赫急忙跑到廂房,對昌翼言道:“魏王殿下已到正堂,請袁兄前去見客“。昌翼聞言,大吃一驚道:“魏王殿下到府,為何不提前告知與我,豈能讓殿下久等?”小赫回道:“魏王殿下沒有提前通傳,直接破府而入,我亦是猝不及防,故而未得相告袁兄”。昌翼答道:“快扶我去見殿下”。
昌翼在小赫的摻扶下,到了正堂,剛要跪下向李繼芨見禮,就被李繼芨一把扶起,李繼芨言道:“先生身體抱恙,不必行此大禮了”。昌翼回道:“微臣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yuǎn)迎,還請殿下恕罪”。李繼芨言道:“先生言重了,我明日要遠(yuǎn)赴洛陽,今日特來過府拜望先生,先生現(xiàn)在感覺如何?身體可曾痊愈?”昌翼恭敬的答道:“有勞殿下掛念,臣已然痊愈,臣亦感念上次朝堂之上殿下為臣仗義執(zhí)言之恩,微臣不甚感激”。李繼芨言道:“先生不必見外,想那張承憲那廝,平日為虎作倀,作威作福,我早已看不慣了,仗義執(zhí)言乃我分內(nèi)之事,何況您乃我先生,為您出頭更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昌翼回道:“臣誠惶誠恐,才疏學(xué)淺,不敢妄稱殿下先生,殿下折煞微臣了”。李繼芨答道:“先生過謙了,先生才學(xué)聞名遐邇,我仰慕已久,亦求賢若渴。他日朝堂之言,亦出自肺腑,我是真心實意想跟隨先生學(xué)習(xí)行軍用兵之道和治國安邦之策,望先生不吝賜教”。昌翼回道:“承蒙殿下抬愛,臣定當(dāng)盡心竭力為殿下分憂”。李繼芨大喜道:“既然先生愿意收我為徒,就請先生上座,受學(xué)生一拜”。昌翼連忙推辭,回道:“萬萬不可,豈有君拜臣之理?微臣不敢受此大禮,請殿下收回成命”。李繼芨答道:“尊師重道自古皆然,先生德才兼?zhèn)?,?dāng)之無愧,請先生上座,萬勿推辭”。昌翼見李繼芨態(tài)度如此誠懇,推辭不過,只好勉為其難上座,李繼芨馬上向昌翼行拜師禮,昌翼夜趕緊扶起李繼芨,言道:“殿下一片真心,微臣已知曉,今后微臣定會殫精竭慮輔佐殿下”。李繼芨回道:“多謝先生,我今日還有公務(wù)在身就不久留了。與先生言如沐春風(fēng),受益匪淺,繼芨就在洛陽恭候先生大駕,當(dāng)面再向先生討教”。昌翼答道:“如此臣送殿下出府”。李繼芨回道:“請先生留步,先生身體有癢,還是多多靜養(yǎng)為好,不必出府想送了”。昌翼回道:“謝殿下體諒,微臣恭送殿下”。李繼芨在小赫的相送下,出了袁府。
李繼芨走后,昌翼長舒了一口氣,準(zhǔn)備回廂房。誰知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某人真的是春風(fēng)得意??!不但有美人在側(cè)相伴,還做了魏王先生,真是官運亨通,可喜可賀啊!”昌翼回頭一看,原來是夢雅,昌翼見夢雅回來了,自是喜形于色,忙問道:“你幾時歸來?你這幾月又去了哪里?我四處派人找你,皆是音訊全無”。夢雅譏笑道:“兄長眼中都是朱瑾,哪能理會我的存在?。⌒珠L你就巴不得我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和朱瑾之間就暢通無阻了。可天不遂你愿,我又回來了,你現(xiàn)在見到我是不是倍感失望??!”昌翼回道:“夢雅,你不許胡言亂語,我見你平安無事歸來,自然是喜上眉梢,亦是倍感親切。昔日你不告而別,我心急火燎,四處派人打聽你的下落,生怕你出事”。夢雅半信半疑道:“昔日你對我冷言冷語,不聞不問,我才會負(fù)氣出走,你豈會好心尋我?”小赫見夢雅如此對待昌翼,忍不住言道:“小姐您真的冤枉大人了,大人昔日擔(dān)心你安危,到處托人找你,可都是無跡可尋,大人如坐針氈,如鯁在喉,整日茶飯不思,焚香禱告小姐您安然無恙。后因陛下連下圣旨,大軍不得不開拔,大人在行軍途中每時每刻都在擔(dān)心小姐您的安危,致使大人情緒不寧,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被敵將射中,差點命喪黃沙?。 眽粞呕氐溃骸靶『漳悻F(xiàn)在也是謊話連篇,縱使你說的天花亂墜,妙筆生花,我決計不會再信你們的”。昌翼言道:“妹妹,你真的冤枉我了。昔日我對你態(tài)度冷淡,只因你鐵了心要上戰(zhàn)場,我好言相勸,可你無動于衷。你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你可知戰(zhàn)場上刀劍無情,稍有不慎,就會身首異處,尸骨無存,故我對你惡語相加,實則是讓你知難而退,勿做唐突之事。你是至我親至愛的妹妹,我怎么會忍心責(zé)備你一分一毫呢?”。夢雅回道:“兄長真是用心良苦,妹妹知錯了,我不該任性俏皮,意氣用事。只是我回來已有幾日,你寸步未離廂房,一心一意守著那你如花似玉的朱瑾,全然不管不顧我的存在,叫我情何以堪??!”小赫見狀言道:“此事是我的罪過,都因我糊涂大意,沒有把小姐回來之事告訴大人,才會讓小姐誤會,我向您賠不是了”。夢雅答道:“我不想聽你說,我要兄長自己說”。昌翼言道:“我確實不知你已歸來,對你有怠慢之處,望妹妹恕罪”。夢雅回道:“那你也不該一門心思只守著朱瑾吧”。昌翼答道:“朱瑾遭此橫禍,已家破人亡,至今還是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她昔日與我有恩,我照顧她亦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望妹妹千萬不要因此事而遷怒于朱瑾”。夢雅言道:“她從金枝玉葉一夜變得一無所有,屬實可憐,何況她曾在駙馬府也算對我有救命之恩,那我就不跟她計較了,快帶我去看看她”。昌翼答道:“妹妹如此通明懂事,我心甚喜,請隨我來”。
夢雅看到朱瑾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氣若游絲的樣子,心疼不已,以前對她的萬千怨恨頃刻間都煙消云散了。又想到兄長沒日沒夜,不眠不休的照顧朱瑾,既羨慕兄長對朱瑾的無微不至,一往情深,又擔(dān)心兄長本已傷痕累累的身體會不堪重負(fù),便提議道:“兄長你自己已是抱殘之軀了,若再這樣通宵徹夜的照顧她,你自己身體會垮掉的。你還是休息幾日,由我替你照顧她”。昌翼始料未及,沒想到夢雅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知如何是好?夢雅見昌翼遲疑不決,忙解釋道:“兄長是怕我對她不利嗎?你盡管放寬心,我承認(rèn)先前我是對朱瑾心懷不滿,亦是百般怨恨,可如今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我已然恨不起來了,我定會精心備至的照顧她,直到她蘇醒為止“。昌翼回道:“妹妹的心意,我心領(lǐng)了,我只是犬馬之疾,不礙事的,我自能應(yīng)付。何況照顧朱瑾乃我義不容辭的責(zé)任,你與她無親無故,哪能讓你無端受累啊?我于心不安”。夢雅答道:“我看你日夜顛倒,我也于心不忍,兄長的事就是我袁夢雅的事,何況她與我也有救命之恩,我向她報恩,照顧她亦是合情合理”。昌翼回道:“可是......”。小玉見昌翼扭扭捏捏的樣子,也看不下去了,言道:“小姐心地善良,決計不會為難您的心頭肉的,少爺您有何不放心?難道還要對小姐藏著掖著,百般防范嗎?”昌翼見如此情形,只好答應(yīng),回道:“如此就有勞妹妹受累了,愚兄感激不盡”。昌翼走后,小玉抱怨道:“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您這樣對朱瑾掏心掏肺,可有的人狗咬呂洞賓,人家不領(lǐng)您的情?。∧@是拿熱臉貼冷屁股了。何況朱瑾是您的仇人,您應(yīng)該和她互爭雄長才對,哪能對她心存仁慈呢?小姐您可知放虎歸山,可是后患無窮??!”夢雅回道:“小玉,你不可胡言,我是出自真心想要報答朱瑾的救命之恩,不求誰的感恩,只求問心無愧,心安理得”。小玉答道:“小姐,你可真的是中了魔怔,簡直善惡不分,是非不明,我可不想被你同化”。說完,小玉氣沖沖的離開了廂房。
李存勖遷都洛陽后,天下九州已占其六,他志得意滿,大興土木,封劉氏為皇后,李繼芨為太子,并大肆分封功臣。李存勖帶頭縱情酒色,紙醉金迷,致使朝廷官員上行下效,攀比成風(fēng),一片烏煙瘴氣。崔德璋見此傷心不已,一來是對官場之風(fēng)失望透頂,二來因思念夢雅,故向李存勖請旨外調(diào)東京。
昌翼見朱瑾許久昏迷不醒,焦慮不安,決定向太醫(yī)院陳人樹太醫(yī)問詢。陳太醫(yī)言道:“朱小姐急火攻心,加之先前長途跋涉,本已體弱多病,后又遭此杖刑,身體更是每況愈下,還有她遭遇變故,身心俱疲,求死之心亦是日隆”。昌翼忙問道:“那陳太醫(yī)有何良方?能讓朱瑾起死回生”。陳太醫(yī)若有所思的回道:“良方良藥已用,效果甚微。如今看來,朱小姐是心病,正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家庭變故對她傷害極深,你應(yīng)找一些她熟悉的物和人,來刺激她活的活下去的動力,一旦她自己愿意活下去,便可蘇醒”。昌翼回道:“多謝陳太醫(yī)指點迷津,我感激不盡”。陳太醫(yī)回道:“袁大人客氣了”。
昌翼覺得陳太醫(yī)言之有理,便決定到公主府去找一些朱瑾以前用過的物品。昌翼見公主府荒棄已久,雜草叢生,破敗不堪,觸景生情,心里別是一番滋味。昌翼到了朱瑾閨房后,到處都是塵土飛揚,昌翼小心翼翼的尋找著,忽然聽見柜子后面有急促的呼吸聲,便躡步向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位披頭散發(fā)的女子,身上臟亂不堪,蜷縮在角落里,甚是可憐,那女子見有人向她靠近,害怕不已,也急忙向后蜷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昌翼喊道:“你是什么人?趕緊給我出來”。那女子聞言,哆哆嗦嗦的從墻角邊爬了出來,顫抖著雙手,用虛弱的語氣,回道:“大爺饒命?。∥夜驴嗔尕?,無處安身,見此地荒涼破敗,無人居住,故我躲藏于此”。昌翼聽見聲音好熟悉,便言道:“抬起頭來”。那女子連連求饒,答道:“求大爺大發(fā)慈悲,不要把我買到妓院”。昌翼答道:“姑娘多慮了,你好似是我的故人”。那女子答道:“小女子不敢高攀大爺”。昌翼回道:“麻煩姑娘你抬頭,我一看就知”。那女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起頭來,見昌翼目光投來,與其對視了一秒,趕緊又低下了頭,昌翼言道:“你可是香草?”那女子見來人知道自己名字,大驚道:“大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昌翼答道:“我是袁昌翼,你可還記得?”那女子抬頭一看果然是駙馬爺袁昌翼,哭訴道:“駙馬,果然是您,奴婢找你找的好辛苦??!”昌翼回道:“那你為何在此?”香草答道:“駙馬您有所不知,先前公主到洛陽借兵,遲遲未歸,我四處打探,亦是毫無音訊。后唐軍進(jìn)城,陛下身死后,唐軍到處燒殺搶掠,連公主府都難逃一劫,我藏匿于柜子內(nèi)才幸免于難,我無地可去,只好躲在這,一邊打聽您的下落,一邊等公主回來”。昌翼聞言,感動不已,言道:“香草你忠心為主,主仆之情可歌可泣,令我感動。你受苦受累了,跟我回府吧”。香草回道:“我受點委屈不礙事的,只是公主至今還是生死未卜,我十分擔(dān)心。駙馬您先回去吧,我要在此地等公主回來”。昌翼答道:“朱瑾現(xiàn)在我府,你隨我去見她吧”。香草聞言既驚喜不已,又半信半疑,回道:“駙馬您之言可要當(dāng)真,莫要誆我??!”昌翼答道:“此等大事,豈可兒戲?再說我又何曾誆騙過你?”香草回道:“我多心了,駙馬莫要怪罪,只因前面數(shù)次尋找公主皆是無功而返,顧徒增疑慮”。昌翼答道:“你一心為主,我豈能忍心怪罪與你?何況如今世道人心江河日下,多長幾個心眼,小心謹(jǐn)慎總是沒錯的”。香草回道:“謝駙馬通情達(dá)理,不責(zé)奴婢”。昌翼答道:“時候不早了,你隨我回府一看便知”。昌翼簡單拿了幾件朱瑾以前的物品,便帶香草回了袁府。
香草到了袁府后,便徑直跑向廂房,推門而入,直奔朱瑾而去,香草見朱瑾憔悴不已,昏迷不醒直接痛哭流涕跪倒在朱瑾床前,喊道:“公主,您這是怎么了?是那個遭天殺的把您害成了這樣,您快告訴奴婢啊!奴婢就是拼了命也會替您報仇的”。夢雅見香草這幅模樣,趕緊過去扶起香草,說道:“你先去洗漱沐浴,換身干凈衣服”。香草哭著回道:“求袁小姐不要趕我走,讓我就在此地守著公主行嗎?”夢雅回道:“不是我要趕你走,只是你現(xiàn)在這幅模樣,你家公主即使醒了,看見你這樣也會心疼的。再者你去洗漱完畢后,再來陪你家公主亦是一樣的”。香草回道:“那奴婢就聽袁小姐您的”。夢雅言道:“小玉,你快帶香草去洗漱沐浴,再給她換件新衣服”。小玉答道:“香草姑娘,你跟我來”。小玉便帶著香草沐浴更衣去了。
崔德璋回到東京后,異常想念夢雅,便派人送信給夢雅,約定茶樓相見。夢雅因朱瑾之事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問及昌翼感情之事,故不知如何作答崔德璋,遂以身體有癢為由婉言謝絕了崔德璋相見的請求。
昌翼和香草每日輪流給朱瑾講一些以前的奇聞逸事,來刺激朱瑾的求生欲望。夢雅則負(fù)責(zé)每日給朱瑾端湯喂水,小赫則跑前跑后為朱瑾尋找名醫(yī),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只有小玉對朱瑾一直耿耿于懷,心存芥蒂,亦對朱瑾的生死不聞不問。經(jīng)過眾人周而復(fù)始的努力,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朱瑾終于醒了。
香草見朱瑾醒了后,喜極而泣,對朱瑾說道:“公主您終于醒了,我還以為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您了,您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朱瑾用孱弱的語氣回道:“全身乏力,頭痛欲裂”。香草答道:“公主您已經(jīng)昏睡很久了,現(xiàn)在剛醒有此反應(yīng),身體不適,是正常的,只要公主按著郎中的方子,靜心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可完好如初”。朱瑾說道:“可是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呢?感覺好陌生啊!”香草回道:“公主您自己不記得了嗎?”朱瑾答道:“我只隱隱約約記得我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還記得在天牢被人打了一頓,至于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香草回道:“公主您沒事就好,您現(xiàn)在在袁駙馬府邸”。朱瑾言道:“香草,趕緊扶我起來,我們離開此地”。香草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何???”朱瑾回道:“袁昌翼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不想再見到他了”。香草答道:“公主您何出此言?。狂€馬怎么會是您的仇人呢?一定是您弄錯了,何況您大病初愈,不宜舟車勞頓,要走也要等您痊愈后”。朱瑾言道:“那我且問你,我皇兄是不是袁昌翼帶人殺的?”香草回道:“您冤枉駙馬了,陛下之死與駙馬無關(guān),陛下和周皇后是被皇甫麟所殺”。朱瑾聞言,疑惑不解,回道:“皇甫將軍對我皇兄忠心耿耿,為何要弒殺皇兄和皇嫂呢?”香草答道:“那日我躲在宮柱后,只看見皇甫將軍殺了陛下和皇后,爾后他也自刎而亡,至于什么原因,我就無從知曉了”。朱瑾言道:“那皇兄和皇嫂遺體何在?”香草回道:“那時皇宮大亂,忽然來了一位唐將,砍下了陛下的頭顱后,就拿走了,皇后遺體則是秋毫無犯”。朱瑾聞言心痛不已,問道:“來將可是袁昌翼?”香草答道:“決然不是,等到駙馬趕到皇宮后,陛下和皇后早已身首異處了,駙馬用黃布遮掩了陛下和皇后的遺體,就離開皇宮了”。朱瑾回道:“你此言可當(dāng)真?”香草答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所言也是句句屬實,我愿對天發(fā)誓”。朱瑾回道:“不要發(fā)誓了,你我姐妹情深,我相信你”。香草回道:“既然公主您和駙馬之間的誤會已解開了,我去告訴駙馬您醒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朱瑾答道:“先不要告訴他”。香草問道:“這是天大的喜訊為何不告訴駙馬啊?”朱瑾回道“等你以后自會明白的”。香草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告訴袁小姐”。朱瑾回道:“也不用告訴她了,我不想見到她,免得尷尬”。香草答道:“這可不行,咱不能做那忘恩負(fù)義之人,您昏迷之時,袁小姐可忙前忙后照顧您,替您端湯喂水,對您簡直無微不至,也為您擔(dān)驚受怕。如今您醒了不告訴她,不合情理吧”。朱瑾言道:“那好吧,你去告訴她吧”。香草回道:“我這就去”。
雖然夢雅此前拒絕了崔德璋相見的請求,但崔德璋對夢雅還是癡心不改,一連幾日派人送信,矢志不渝向夢雅表明心跡。夢雅也是不知怎么抉擇,一面是父親的臨終遺言和昌翼的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一面又是崔德璋對自己的情深意重和替自己報了血海深仇的大恩大德,何況還有自己曾經(jīng)的立誓明志。夢雅頓覺自己迷茫不已,她也拿不準(zhǔn)自己對兄長到底是親情大于愛情,還是愛情大于親情。夢雅不知何去何從,身邊又無可以交心之人可以傾訴,心里惆悵不已。
忽然,香草急匆匆喊道:“袁小姐,您怎么一個人在這?叫我找得好辛苦?。 眽粞糯鸬溃骸跋悴荩阏椅矣惺裁词聠帷??香草回道:“我家公主醒了”。夢雅大喜道:“這可是天栽難逢的大好事,咱們快走,去看看你家公主”。
夢雅和香草走入廂房后,夢雅不知怎么面對朱瑾,朱瑾見夢雅進(jìn)來亦是手足無措。香草見氣氛有點尷尬,空氣好似凝固了一樣,忙言道:“公主,袁小姐來看您了”。朱瑾只好夢雅付諸一笑,又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點了點頭,夢雅言道:“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朱瑾回道:“我已然好多了,感謝你們這幾月的悉心照顧,我感激不盡”。夢雅回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你大傷初愈,應(yīng)該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你身體大有益處”。朱瑾答道:“頭困腳乏,不想走動”。夢雅回道:“多走動對你身體可是百利而無一害,你若不嫌棄,我愿陪你出去走走,順便說說心里話”。香草見朱瑾一言不發(fā),只好言道:“公主您就和袁小姐一起出去走走,有利于您身體恢復(fù)”。夢雅也言道:“我是真心邀請你的,你也別拘著”。朱瑾見夢雅盛情難卻,回道:“那就麻煩袁小姐了”。夢雅答道:“不麻煩,香草你去忙你的,我來照顧你家公主”。香草回道:“那就有勞袁小姐了”。
夢雅摻扶著朱瑾走在院子里,朱瑾感嘆道:“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之人,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本想一死了之,誰承想...”。夢雅見朱瑾有厭世情緒,忙打斷朱瑾之言,答道:“你正是大好年華,豈可輕言赴死?你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后?!?。朱瑾回道:“梁國已亡,皇兄慘死,朱家?guī)缀鯗缱?,祖宗宗廟亦盡毀,我已生無可戀,每天備受亡國滅族之痛,煎熬難耐,簡直生不如死”。夢雅回道:“朱姐姐,你還有兄長對你的一片深情,還有我和小赫對你的關(guān)心照顧,還有香草對你的忠誠守護(hù),你還有很多,很多,以后不可再說胡話了”。朱瑾答道:“你竟然叫我朱姐姐,讓我感動不已,可你不明白我心中那種親人盡失,痛不欲生,孤獨無助的感受”。夢雅回道:“朱姐姐,我和你感同身受,想當(dāng)初,我爹慘死于駙馬府,我心中苦悶,不曾想回鄉(xiāng)之后,發(fā)現(xiàn)我娘亦慘死,就連村中百姓都被人屠殺殆盡,我頓感天塌地陷,六神無主,整日以淚洗面,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朱瑾答道:“你爹慘死,是我保護(hù)不周,我對你有愧,可你娘和村中百姓,難道又是我皇兄所為嗎?”夢雅回道:“朱姐姐,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昔日若不是你拼死相護(hù),我們定然走不出駙馬府?,F(xiàn)在你皇兄已死,死者為大,我們就不談這些糟心之事了,就讓一切恩怨情仇隨風(fēng)而逝吧”。朱瑾答道“那你不狠我昔日橫刀奪愛嗎?我看你昔日對昌翼亦是一片真情”。夢雅回道:實不相瞞,昔日確實對你恨之入骨,故而對你冷言冷語,厭惡不已。但經(jīng)此變故,我也釋然了,我也明白了愛情講的不是先來后到,而是情投意合。只要兄長開心就好,喜歡誰也是他的自由,我也不會再橫加阻攔你們了,你若能和兄長比翼連枝,我定會真心祝福你們的”。朱瑾答道:“你對昌翼情深意重,又和他青梅竹馬,你和他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我如今亦是一無所有,已然配不上他了“。夢雅安慰道:“朱姐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和以前一樣還是明艷動人,若人生憐,我若是男人,定然會和兄長公平競爭,以求贏得你芳心,然后娶你進(jìn)門”。朱瑾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言道:“你和以前一樣還是這樣古靈精怪”。夢雅回道:“朱姐姐,你終于笑了,你應(yīng)該多笑,才會顯得漂亮,所謂笑一笑,十年少”。朱瑾答道:“夢雅妹妹,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我若是男人,我還真想娶你為妻”。兩人相視而笑。
昌翼聽說朱瑾蘇醒的消息后,急忙從外面趕來,徑直走向院子,夢雅看見昌翼在四處張望,急忙向昌翼招手,并喊道:“兄長,我們在這兒”。昌翼聞言向夢雅他們走去,朱瑾看見昌翼走來,未免三人尷尬,向夢雅言道:“夢雅妹妹,我突感不適,先回房歇息去了”。夢雅答道:“我還有好多心里話想與朱姐姐你訴說呢”。朱瑾回道:“我真的身體不適,明日再談”。說完,朱瑾便頭也不回的回廂房。夢雅覺得朱瑾有心事,昌翼走過來,見朱瑾早已不見,略感失望。夢雅言道:“兄長,你稍微來遲了點,朱姐姐已然回去了”。昌翼回道:“只要她沒事就好”。夢雅回道:“朱姐姐蘇醒不久,想必兄長有許多心里話與她說吧”。昌翼答道:“沒有”。夢雅言道:“兄長你別自欺欺人了,你的神情已經(jīng)告訴了我,你快去找朱姐姐吧”。昌翼答道:“那留一人在這,豈不怠慢你呢?”夢雅回道:“我沒事的,你快去找朱姐姐吧”。昌翼答道:“那我去了,外面風(fēng)大,你趕緊回屋”。昌翼說完,便向廂房走去,獨留夢雅一人在原地發(fā)呆,夢心里五味雜陳,感覺自己好似柳絮在風(fēng)中搖曳,又私孤舟在江上飄蕩,她多想聽到兄長說一句留下來陪自己,可兄長這次還是選擇了朱瑾,義無反顧的離開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這刻應(yīng)該是喜是悲,還是羨慕嫉妒恨呢?她適才說要真心祝朱瑾和兄長要百年好合,可這刻還會心痛,理性告訴她,她不應(yīng)該有這種感覺,她心里告訴自己要大度,要放手,畢竟一位是自己可敬可親的兄長,一位是自己義結(jié)金蘭的姐姐,可她現(xiàn)在還是做不到釋然。
昌翼來到廂房前,覺得自己還是不應(yīng)該冒冒失失直接進(jìn)去,便用手敲門,朱瑾聽到敲門聲后,問道:“請問是何人敲門?”昌翼答道:“是我昌翼”。朱瑾問道:“你有何事?”昌翼答道:“我有幾句話,想當(dāng)面告訴你”。朱瑾回道:“身體不適,今日不方便,明日再說吧”。昌翼回道:“要不要我給你請郎中?。 敝扈鸬溃骸拔抑皇怯悬c不適,不用請郎中,我歇息片刻便好”。昌翼答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歇息,我不打擾你了”。
昌翼見朱瑾婉言拒絕了自己,又不甘回去,只好在屋外急得來回踱步。剛好香草回來,見到昌翼在漫步,問道:“駙馬,您是來見公主的嗎?怎么不進(jìn)去?”昌翼臉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回道:“不,我只是無事可干,多走動走動,對我恢復(fù)身體大有裨益”。香草答道:“那不是正好嗎?您既然無事,更應(yīng)該進(jìn)去和公主交談一番”。昌翼回道:“今日天色已不早,我明日再來拜會公主”。香草回道:““既然如此,奴婢就告退了,我還要去伺候公主”。昌翼答道:“替我向公主問好”。香草答道:“奴婢一定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