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蘭天,蘭天愣住了,江華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東西,直到很久以后蘭天才明白他話語的含義。
“要是我沒能回來,看好你母親,她性格太強,少不了吃虧的時候?!彼⒉豢陕劦匦π?,。
許蕾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她眼睜睜地看著江華捻滅了煙,他原本把刀放在一邊,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拿起了它,拇指眷戀地拂過刀柄,許蕾看到上面刻著一個娟秀的字母D,她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個女人送給他的禮物。
刀鞘是黑色,沒有任何裝飾,拔出來時卻仿佛流淌著日光,銳利逼人。從這把刀就能看出送刀人的性格,那必然是個不懂裝扮自己的女人,卻用脈脈的柔情為他打造了這樣一把兇器,因為明白比起自己,這把刀能夠更好地守護戀人。
幾十載的悲歡離合,他們都各有兒女,而他依然愛著她。許蕾覺得喉嚨口仿佛被堵住了,眼睛酸脹得難受,她找不到理由阻止江華帶著那把刀去送死,直到她聽見程昱說:“我們是不是忘了征詢最后一個人的意見?小朋友,你怎么看?”
徐倫猛地抬起頭,像是不能理解矛頭為什么突然轉(zhuǎn)到自己身上。他扯動了一下嘴角,勉力笑道:“什、什么意見?”
許蕾才反應過來大廳里還有一個人,如果不是程昱提起,她差點忘了徐倫的存在。程昱支著下巴,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鋼筆:“那個大叔要去送死了哦,你覺得怎么樣?還是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我覺得,”徐倫僵硬地回答,他的目光瞥向江華,后者正和其他人一樣等待著他的回答,“反、反正他也死不了——”
蘭天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程昱停止了轉(zhuǎn)筆。“是啊,”他微笑道,“就算他不小心掛掉了,你也可以混在我們當中順利離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是不是?”
“我沒有——”徐倫下意識地反駁,他的目光在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突然拔高了音量,“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么想!”他尖聲道,“你們,還有你,”
他指著海麗,海麗剛恢復意識,披散著頭發(fā),手腳都被縛住,神色狼狽。“你們不都在等一個人主動出頭,然后踩在他的尸體上離開嗎!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是哦,要是有人愿意主動送死當然再好不過了?!背剃耪f,“不過變故一個接一個,我們都快把你忘了。說起來不管我們當中誰死了,你都可以順利逃離大廳,我要是主使者也會這么做?!?p> 徐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意識到程昱在說什么之后,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埃倫特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不復往日的冷靜,幾乎變了調(diào):“你在說什么?冰”
“我只是提出了一個可能?!背剃懦龜傞_手,一臉無辜,“雖然我覺得你的推論很有道理,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林木森只是不小心把卡弄丟了呢?以他那種人的性格,你覺得當你讓他拿出證明時,他會是什么反應?”
埃倫特動了動嘴唇,這個意外的紕漏讓她臉色慘白,幾乎站不穩(wěn)。程昱一字一句地說:“你覺得,如果他在那時告訴我們卡丟了,會有人信嗎?‘反正也是被殺,不如先下手為強’,他會這么想,一點也不奇怪吧?”
“你說,他是無辜的?”埃倫特喃喃道。程昱聳了聳肩:“我可看不出他哪里無辜了?!?p> “如果林木森不是主使者,主使者還在這間大廳里?”江華重復著他的話,他的神色驟然凜厲,徐倫被他看得恐懼地一縮。但江華隨后搖了搖頭:“但這個小鬼才多大?怎么可能是兇手?”
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當他這么想的時候,說不定已經(jīng)中了兇手的下懷了。許蕾一陣脊背發(fā)涼,她突然意識到在他們?yōu)榱擞烧l出去爭吵時,真兇就藏在大廳里,一邊在心里嘲笑他們,一邊等著他們?yōu)樽约轰伜蒙贰?p> 和對抗賽時一樣,那只看不見的眼睛始終在她身后,她打了個寒顫。他是誰?程昱?徐倫?還是早已逃出去的林木森?她的目光移向海麗身上,她也有嫌疑,說不定她的突然發(fā)瘋只是裝出來的,只要偽裝成毫無反抗之力——不對,如果他們選擇把俘虜推出去呢?許蕾的腦海里一片混亂。
“話雖如此,你的嫌疑也不輕啊?!碧m天開口道。他看著程昱,視線倏爾銳利:“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把我們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其他人身上。你在打什么主意?難道不是為了讓我們?yōu)槟沅伮罚俊?p> “為自己的性命打算不是理所當然嗎?”程昱聳聳肩,“我可沒什么無私的犧牲精神,你們誰愿意主動出去,那是再好不過了。別光顧著說我,你能否認你沒有期待有人能代替所有人站出來嗎?”
他說的都是實話,哪怕許蕾想否認,他們也許比起程昱好不到哪里去。他只是把每個人藏在心里的陰暗面拿到了臺上,她沒有看不起他的資格。
程昱收起鋼筆,放進了袖子里?!斑€有你,修女?!彼麑Π愄卣f,“別急著去送死,大概在座的所有人里只有你愿意真心為陌生人犧牲,但如果便宜了兇手,你不覺得不甘心嗎?”
埃倫特緊緊抿著嘴唇,眼下的情形仿佛陷入了絕境。這時海麗突然開口:“喂。”她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你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心嗎?愿意自己出去的話?!?p> “你閉嘴?!碧m天干脆地打斷了她的話。海麗偏著頭,她強笑道:“還是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你想說什么?”江華問她。海麗抱住了陳默的頭,生命一分一秒地從他的身體里流逝,她把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
“我不會走?!彼f,“但如果你們剛才說的話是真心,就算被推出去也不會有怨言吧?要不要試一試無記名投票,每個人把希望出去的人寫在一張紙上,票數(shù)最多的人出去,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