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宋提學萬萬沒想到,這打臉竟然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看著宣紙上這墨跡未干的一首詞,他久久不能言語。
就在片刻之前,他才剛剛說過,說有了顧傾城的那一首寫盡了天下離愁的江南月之后,近期來天底下恐怕無人敢輕易詠月了,怕自慚形穢。
可現(xiàn)在呢?
三絕公子的新作偏偏又是一首詠明月的詞!
若是這首詞的品質(zhì)一般也就罷了,可偏偏它好得用傳世佳作來形容都似乎有所欠缺!
這說法夸張嗎?
當然不。
在顧傾城的那首《江南月》里,寫盡了天下離愁,還充滿了幽怨地質(zhì)問:圓缺幾時休?
而三絕公子的這首《明月幾時有》,同樣是寫離愁,寫思念之情,但卻勸慰大家: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一個怨,一個勸,光是這境界,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更何況末尾還有金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宋提學敢保證,此詞一出,必定是萬世流傳,就算是那些不識字的市井老百姓,起碼也能牢牢地記住最末那一金句。
草率了。
真的草率了!
長嘆了一口氣之后,他深深地向臺下鞠了一躬,說道:“顧公子,抱歉了,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那一句?!?p> 這一次,他沒有忘記用上他的雕蟲小技:舌綻春雷。
于是乎滿場蕭然。
啊?提學大人何出此言?
這蘇竅竅又寫下了什么樣的金句,弄得提學大人竟然如此悵然若失?
所有人一下又懵了。
而顧傾城,則是一咯噔,心情立即就沉到了谷底。
萬眾期待中,一襲白衣,宛若嫦娥仙子的蘇竅竅來到了舞臺中央,音樂聲也由此響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第三輪,明明比的是絲竹歌舞,也就是說,伶人最好是又唱又舞的,才有希望獲得更高的認同,可蘇竅竅唱是唱了,可舞蹈卻只是簡單地揮舞了幾下衣袖。
這就夠了。
舞得再多的話,反倒會顯得多余!
幾乎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而之所以如此認為,是因為,這詞,寫得實在是太美了!此曲,實在是太仙了!過多的舞蹈動作,反而會顯得畫蛇添足。
大家原本以為,上一首《青玉案·魁首》就已經(jīng)稱得上是仙樂了,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今晚的這一首《明月幾時有》,才是真正讓他們恍若在月宮之中。
太美了!
這算不算是千古絕唱?
等音樂聲結(jié)束后,大家還沉浸在回味之中,遲遲不肯回歸人間。
唉,既生瑜,何生亮?為什么在我最顛覆時,偏偏要冒出一位神秘的三絕公子?
悵然若失的顧傾城站了起來,手拿著一紅一黃兩朵絹花,在萬眾矚目之下,稍顯突兀地走向了臺前的投花籃。
那朵小紅花,是用來投花魁的,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投給了秦宓宓。
這是他作為清風樓助力的份內(nèi)堅守。
而那朵小黃花,是用來投詩魁的,所以他走到了寫有三絕公子的兩個花籃前面,看了一眼一個標著《青玉案·魁首》,另一個標有《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的兩個花籃,糾結(jié)了一下之后,把話投進了那個標記上墨跡尚未干透的花籃里。
大名鼎鼎的傾城公子,竟然把花投給了競爭對手?
原本鴉雀無聲的全場,頓時一片嘩然,然后哄的一聲,齊齊沖向了投花位。
“一向目空一切的傾城公子,這次總算是服氣了嗎?”
席希明身邊有士子低聲問。
“不然呢?他這么做的話,反倒能替他挽回幾分顏面,顯得他有氣度?!?p> 席希明則是冷笑了一聲,一語就道破了天機。
然后他轉(zhuǎn)向了陪同他們前來的宋財,問道:“玉杰兄,你認識這位三絕公子嗎?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迫切想去結(jié)識一番這位神秘的三絕公子了。
此時的宋財無比的得意。
之前的他,也就是在豫州士子堆里還有點人緣,而這些眼高于頂?shù)臅幨孔?,向來是不把豫州士子放在眼里的,可現(xiàn)在……
嘿嘿,三絕公子我當然認識,而且還是好兄弟。
但我就是不說!
“這個……你得去問顏大家和竅竅姑娘啊?!?p> 說完,他也手拿絹花,走向了投花位。
……
至此,比賽結(jié)果已經(jīng)沒有了懸念,盡管最終的投花結(jié)果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統(tǒng)計出來,可花魁之位,屬于蘇竅竅已經(jīng)確定無疑了,而詩魁之位,那絕對是屬于三絕公子的。
第一是他的。
第二還是他的!
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當然,最終的結(jié)果還是得統(tǒng)計才行。
于是乎,蘇竅竅在萬眾矚目中,帶著她的樂師團隊下表演臺了,在統(tǒng)計進行中,臺上又由清風樓的樂師和伶人們開始了暖場表演。
為什么這次協(xié)辦比賽的不是醉香樓?
那樣的話,還可以多聽幾首特別的新曲??!
大家都為此稍感遺憾,也好在這段時間并不算太長,統(tǒng)計結(jié)果就已經(jīng)出來了。
結(jié)果自然是沒有出乎人的意料。
花魁確實是醉香樓的蘇竅竅,花史是清風樓的秦宓宓,花妖是群芳閣的胡賽花,只不過那差距實在是有點大,全場近六千號人,而蘇竅竅竟然拿了超四千票。
至于詩魁就更是沒懸念了,第一是三絕公子的《明月幾時有》,第二還是三絕公子的《青玉案·魁首》,第三才輪到顧傾城的那首《江南月》。
連顧傾城自己都投了《明月幾時有》,所以詩魁之位的票數(shù)懸殊更大,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騎絕塵。
到了頒獎時間。
蘇竅竅當然是自己上臺領(lǐng)獎。
而代表三絕公子上臺領(lǐng)獎的,則是顏月月。
只不過豫州府實在是有點摳門,明明靠花魁大賽賺了那么多銀子,但卻只獎榮譽不獎銀子,花魁倒還好,好歹還有一頂由金銀所打造的桂冠,而詩魁,則只有一張該有豫州府大印,并由刺史大人親自頒發(fā)的獎狀。
可就算是這樣,那位根本就不露臉的三絕公子,還是招來了全場士子們羨慕的眼神。
“唉,不知三年之后的花魁大賽,還會不會有如此的盛況。”
臺下的沈郡守看著臺上的刺史大人,稍顯遺憾地對鄭溫道。
這話鄭溫根本就不敢接。
他心想,我這女兒都已經(jīng)不見了,這聯(lián)姻還能進行得下去嗎?若是兩家翻臉了,不能鄭沈二族一起發(fā)力的話,你這豫州刺史之位還能靠得住?
就算靠得住,三年之后的花魁大賽,想要有今天這樣的盛況,那你也得想方設(shè)法把三絕公子請回來才行??!
問題是人家根本就不露臉,始終保持神秘,你能請得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