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我知道了接下來該去怎么應(yīng)對。
我長舒了一口氣,從褲袋里掏出靈魄石,走到長桌跟前,伸長手臂,把靈魄石放在桌面上最顯眼的地方,然后自己在桌旁坐了下來。
客廳里的聲音一下子全沒了,所有視線都鎖在靈魄石上,大氣兒都不敢喘。
卜杜猶豫了一下,也向長桌走了過來,皺緊眉頭,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與我正對面,詫異的目光直盯著我。
我就對他解釋:“你別擔(dān)心,我不會在人前使用靈魄石的。來,你們大家都看一看,這也就是我那塊神奇的石頭,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如果我告訴你們說,這石頭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能讓我兄弟有特異功能,你們凡人真的會相信嗎?”
蘭文玉和趙猛對視了一眼,蘭文玉沖我說道:“土先生,我和我舅舅都是建筑行業(yè)的,你能讓我們近距離看看這塊石頭嗎?”
我沖桌上的靈魄石比劃了一下,示意他倆過來看。
蘭文玉和趙猛便走了過來,兩人似乎都有些緊張,動作顯得小心翼翼,從桌上拿起靈魄石后,兩人交換著仔細(xì)看了好一會兒,趙猛才說:“這看著……真沒什么特別的。你要說是你在路邊隨處撿到的圓石頭,我可能還覺得更可信些?!?p> 蘭文玉還拿著靈魄石不放,他將掌心的靈魄石掂了掂,對我說道:“土先生,光是這么憑肉眼來看,這塊石頭確實非常普通。可我有個疑問,如果它真只是一塊普通的路邊石頭,你為什么會一直揣在身上呢?你和你兄弟的特異功能,到底跟這塊石頭有沒有關(guān)系?”
我從他掌中取過靈魄石,握在自己手里,對他說:“坦白跟你們講吧,這當(dāng)然,并不是一塊普通的路邊石頭,它是我們主人裁心所化,確切地說,你們可以理解為,它就是我們主人的心?!?p> 那幫凡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有的輕聲驚呼,蘭文玉和趙猛則瞪大了眼睛。
我繼續(xù)說下去:“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你們這堆凡人守在這里,是想要跟我講道理,對嗎?講道理沒什么不好,我跟你們很多人都曾說過,不管我們是有特異功能還是神仙的仆人,我們的規(guī)矩都是絕不強迫別人,要靠講道理來說服。所以,你們肯來跟我講道理,正符合我們的規(guī)矩,我非常歡迎。但講道理之前,我們需要先達(dá)成一個共識,小方編了那樣的一個故事,不管你們信了多少,其中有一個細(xì)節(jié)倒半點不假,我也要跟你們再強調(diào)一次:這塊石頭非常神奇,除非我念咒語主動交出,誰也沒有辦法從我這里拿走?!?p> 火斑忍笑的聲音響起來,接我的話,說道:“對極了,哈……沒有咒語,哈……不對,沒有密碼,它對你們來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誰拿走了也沒有用……噗哈哈……”
蘭文琬站在稍遠(yuǎn)處,望著我道:“土先生,我們并不打算仗著人多欺負(fù)你們,小方也早就跟我們說過,強迫對你絕無用處,所以我們才來跟你講道理。剛才,我們這么多人對你說的話,難道不對嗎?你為什么不主動把秘密講出來呢?你們兄弟倆想要毀滅世界的騙局,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滅,這塊石頭的神奇用處,于你不過是能盡量換些名利好處,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來關(guān)注這塊石頭,而你又肯主動配合,那想要什么好處會得不到呢?”
我看向她,說:“蘭大律師,若如你所說,我拿著這塊石頭,最初的目的是想要毀滅這個世界,則這個世界的任何名利好處,勢必已無法再打動我,來,我同你講講道理,在我不想要這世上任何好處的前提下,我有什么理由把這塊石頭主動交給別人?”
“真的什么好處都不能打動你嗎?那么,壞處呢?”蘭文琬盯著我問:“若是你不主動交出來這塊石頭,會有無數(shù)的凡人為你去赴死呢?若是這無數(shù)的凡人中包括我們在這里的所有人呢?若是借身體給你們用的蘭文珠,在清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家人竟然都為你殉難,那你也不能被打動嗎?”
壞處?
我瞬間頓悟,原來,這就是金燦去電視臺接受采訪,計劃要說給人類世界聽的,對付我的計劃。
我沒有答話,把目光轉(zhuǎn)向我握在手里的靈魄石,從米契谷出來到現(xiàn)在,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情緒:原來,這個凡人世界,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完全與我無關(guān)的世界。
我真的能無視凡人因為無知而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嗎?
我不在乎靈魄石能不能給我?guī)裁春锰?,但我能不在乎靈魄石會不會給凡人帶來壞處嗎?
特別是,這個世間所有的凡人對我來說,真的都無所謂嗎?這間客廳里的所有凡人呢?我也無所謂嗎?
我意識到,金燦比我更早地,明白了上述這些問題的答案,所以他處心積慮,一直沒有放棄方柏梧的凡人身份,反而借助炒作,把凡人方柏梧在短時間內(nèi)搞出很大的名聲,幾乎人人皆知。他在凡人中越有影響力,凡人就越會對他盲從,而在“我會毀滅世界”的這個大前提下,為了阻止我使用這塊神奇的石頭,他那些熱血的粉絲不會拒絕犧牲,更加沖動的凡人,甚至有可能對我以命相逼。
我真的不介意凡人在我眼前死去嗎?
哪怕不是我親手去傷害凡人,哪怕全是因為凡人自己想岔了念頭,哪怕我再怎么說明他們?nèi)ニ啦]有用處……如果凡人死掉的原因是我對他們的不理會,我會不會介意?
我當(dāng)然會啊,金燦其實一早就看出來了,那位蘭家老祖宗的死,我一直介意至今。
我會介意,這是否就表明,我真的已經(jīng)對凡人,或者說某些凡人,產(chǎn)生了作為仆人本不該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