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萍第二天上午收拾東西去了機場,登機前還不忘給倪漫華打個電話提醒她,生怕她賴在這里不走。
倪漫華敷衍了她幾句,看著坐在病床前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賴宏途有些無奈。
昨天晚上詹萍出去找賴宏途,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些什么,賴宏途直到今天早上都有些怪怪的。
路觀海昨晚回去了,畢竟賴宏途在病房看護,他留夜的話不太方便。
路觀海今天一早就趕過來了,還給他們帶了早餐。剛剛路觀海去水房打了熱水,用一次性杯子給賴宏途倒了一杯:“喝點水吧舅舅?!?p> 賴宏途擺了擺手,沒說話,就那么怔怔的看著地面。
倪漫華叫了他一聲:“舅舅,舅舅!想什么呢?跟丟了魂似的?!?p> 賴宏途終于活過來了,他拍了拍大腿,然后指著自己驕傲的說道:“你舅舅,我,以后是一個很厲害的科學(xué)家。”
倪漫華不知道他抽什么風(fēng),是不是自己喊他的聲音太大刺激到他的某根神經(jīng)了,倪漫華說:“你現(xiàn)在也很厲害啊?!?p> “以后更厲害!你們是不知道……算了,跟你們說了沒意義。我回去工作了,我要早點實現(xiàn)我的理想。”賴宏途說著就站了起來,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哎舅舅……”倪漫華本來是想叫賴宏途吃兩口早餐,想了想又換了說辭:“我媽不是說要有人守著我嗎?”
賴宏途指了指路觀海:“他不是人嗎?你別耽誤舅舅的大事,哦對了你媽一會也會過來看你,我就先走了?!?p> 賴宏途拍拍屁股就做出了離開的決定,而倪漫華一聽到媽媽要來,下意識看了路觀海一眼。
賴宏途走后,路觀海說:“這是醫(yī)院,媽不至于要當(dāng)眾攆我吧?!?p> 路觀海從前也知道倪漫華媽媽對他有成見,但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直到來到這個時空才發(fā)現(xiàn)從前那些認可和接受只是倪漫華努力為他營造的假象。
真實的是倪漫華媽媽討厭他,非常討厭。
而這一切被路觀??创┳屇呗A有點尷尬,她試圖安慰他:“我媽脾氣上來其實就是一下子的事,她沒有看起來那么不喜歡你?!?p> 路觀海笑了笑,顯然沒把倪漫華的話當(dāng)真。
上午九點的樣子倪漫華的爸爸媽媽都來了,路觀海問了好,他們不咸不淡的點了頭,倪漫華的爸爸對路觀海過來探望表示了感謝。
倪漫華媽媽往四周看了一圈,沒找到賴宏途的人影,問倪漫華:“舅舅呢?”
“回實驗室了,說是要去為了理想拼搏。”
“那個不靠譜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昨天跟我說好的會好好照顧你讓我放心,這才過一個晚上就跑沒影了?!?p> “好了媽媽,你就別說舅舅了,他對睡眠環(huán)境要求那么高,昨天在看護床上將就了一宿,已經(jīng)很辛苦了?!?p> 倪漫華怕賴宏途挨罵,還是決定幫他說幾句好話。
倪漫華媽媽在倪漫華床邊坐下,端詳著她的臉:“不會留疤吧?這要是以后留疤可怎么辦,大姑娘臉上有疤多難看。”
“不會,美容針,吸收之后沒有痕跡。”倪漫華拉住媽媽的手:“你今天白天沒事嗎?爸爸不工作嗎?”
“你爸一會去公司,我留下來陪你,你舅那不靠譜的都走了,不得有個人守著你???”
倪漫華猶豫著,不知道怎么開口,她想說路觀海會一直在這,又怕點燃媽媽的怒火。
詹萍在這時又打來了電話,倪漫華接起,聽見一個活潑中帶著些興奮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漫漫!漫漫我和你說,我夢游了!”
“夢游?”倪漫華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小詹萍回來了。詹萍神秘的放低了聲音:“我感覺我夢游了!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我在北京!我前幾天好像是吃北京的烤鴨了,然后我就定了機票過來,但是在飛機上睡了一覺,落地之后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感覺……我夢游了,因為前幾天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不過我上網(wǎng)查了,網(wǎng)上說大概率是老年癡呆?!?p> 倪漫華沒憋住笑了出來,她說:“你不是夢游也不是癡呆,你估計是打游戲打累,出門放松放松也好,這幾天少想事、多睡覺?!?p> 和詹萍說了幾句倪漫華就把電話掛斷,媽媽問她:“誰???”
“詹萍?!?p> “詹萍啊,她怎么沒來看你?”
“她去北京了,媽,我過兩天也想去北京,找她玩。”
“又去?你上學(xué)的時候還沒玩夠啊?”
“這不是也快開學(xué)了,我提前過去,寒假再回來?!?p> 倪漫華媽媽看起來不是太情愿,但她在玩這方面,一直沒對倪漫華管得太緊,只要倪漫華的玩伴是她認可的,她巴不得倪漫華多去看看世界。
倪漫華媽媽和爸爸做了僅有的兩條塑料凳,從他們過來之后路觀海就一直站著,倪漫華擔(dān)心他累,想叫他坐到床上來。
這時倪漫華媽媽站起來,從地上拿了開水壺要給她倒水喝,她一邊費勁的提起開水壺一邊嘮叨著:“空調(diào)房里多喝水,對皮膚恢復(fù)有幫助……哎……”
倪漫華媽媽站起來的時候,路觀海就想幫忙了,眼看她把開水壺提到快和桌面等高的時候,開水壺傾斜時的重量讓她無法掌控,手腕一沉差點脫手,路觀海趕忙上去扶住開水壺,他一只手扶住瓶身,另一只手直接按住瓶口將瓶子扶正,不讓水落到倪漫華的病床上。
“路觀海!”倪漫華驚呼了一聲,她看見路觀海把開水瓶放回地上的時候,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一個川字。倪漫華焦急的就要下床去看,忘了自己手上還在輸液,倪漫華媽媽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把將她按回去:“你別動,針口流血了。”
爸爸按了護士鈴,媽媽放下倪漫華的手又去看路觀海的手:“孩子你怎么樣了?都燙紅了,你不能拿手去捂瓶口呀,哎喲,趕緊讓醫(yī)生處理一下?!?p> 好好的清晨被弄得雞飛狗跳,倪漫華和路觀海接連出狀況,路觀海的手是倪漫華爸爸領(lǐng)著去找醫(yī)生處理的,倪漫華媽媽站在床邊,看著地上的水漬,又看了看倪漫華心神不寧的樣子,訕訕的說:“你這同學(xué)有點軸?!?p> 倪漫華不應(yīng),媽媽又在那自言自語道:“軸是軸了點,對你還真不錯,豁得出去?!?p> 倪漫華這才接話:“是,豁得出去,但是沒錢,您還是不喜歡?!?p> 倪漫華媽媽聽到這話,驀地低下頭看著她:“沒錢我是看不上,要是沒錢又不疼人我更看不上。你喜歡他是吧?其實我也沒見過他幾面,我不了解他,如果他能一輩子都對你這么豁得出去,我考慮考慮?!?p> 倪漫華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媽媽會變得那么快,原來她從一開始就錯了,她從來沒有讓媽媽了解過路觀海,也沒有給過媽媽了解路觀海的機會,倪漫華總是說她想去做想要做,但卻沒有告訴媽媽是什么讓她有底氣這么做,媽媽憑借著自己的經(jīng)驗為她做著風(fēng)險評估,但她連評估選項都沒備齊。
倪漫華有片刻的失神,媽媽站了起來,看著她無奈地說:“我先回去了,下午再來看你,你們年輕人待一起看到我也不自在?!?p> 倪漫華輕輕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要再說什么好,這若是真正的十九歲的倪漫華所經(jīng)歷的,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媽媽回家,爸爸去上班,路觀海處理過燙傷處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也沒說什么。
倪漫華拉過路觀海的手時,她感覺路觀海有一點緊張。倪漫華端詳著路觀海手上的紅腫,就在這新傷之下,還有一道已成疤痕,更加明顯的舊傷,吸引著倪漫華的注意。
倪漫華的之間拂過那道疤痕,她問路觀海:“你知道嗎?這道疤是這個世界十六歲的路觀海,為了保護我燙傷的?!?p> 那個時候,眼前的路觀海還沒有回來。
路觀海聽到這話,也低頭端詳著那道疤,他看起來還挺高興的:“我就說回來之后怎么還多了道疤,看來十六歲的我也挺勇敢的?!?p> 倪漫華點點頭,十六歲的路觀海確實很勇敢,十六歲的路觀海愿意不顧危險保護她,這一點也不奇怪,讓她意外的反而是二十八歲的路觀海,竟然會和十六歲的路觀海做出一樣的舉動。
經(jīng)歷如此多的風(fēng)雨,倪漫華本不敢奢求他還如初遇時那般赤誠。
這時候門外有人走進來,很自然的來到倪漫華病床前:“怎么樣?好些了嗎?”
倪漫華和路觀海雙雙抬頭看去,是蘇故知,他雙手插著口袋,故作一副輕松的樣子,但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