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色海棠花
回去的路上，沈若棠臉色不佳。
藥商的事宜未談妥，就被攪和。
踏春不敢隱瞞，把鐘岳賣了。
沈若棠揉著眉心，“我猜就是他。”
又問：“叫來的姑娘也是木筆閣的吧？”
踏春點(diǎn)頭，低聲說：“鐘公子也是為主子好?！?p> 沈若棠沒說話，窩在云織軟墊里，閉目養(yǎng)神。
踏春口觀鼻鼻觀心，發(fā)現(xiàn)主子不大高興，竹筒倒豆子般道：“奴婢不敢有二心，是鐘公子說主子想辦的事，不是非蕭十不可，多花些時間罷了，主子可回滄州等?！?p> “他哄你，你也信？”沈若棠聽著車外喧鬧的街道，睜開眼，“你當(dāng)燕都是什么地方，真那么容易，我早回去了。”
踏春臊眉耷眼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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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茶樓那邊，沈若棠剛離開沒多會，劉松趕回來，把妓子們轟走了。
柳青青又叫店家送來熱帕子，替蕭衍擦臉。
以劉松為首的三個侍衛(wèi)，單膝跪地，低著頭。
蕭衍冷臉，質(zhì)問劉松：“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擅闖都看不見？”
不是不攔，是不敢攔，護(hù)衛(wèi)摸不清，里面有沒有十皇子的相好。
而有些事只有劉松知道，他正好不在。
“十爺贖罪，卑職回去領(lǐng)罰?！?p> “十爺，也不能全怪劉侍衛(wèi)，”柳青青替他說情，“若沒人通風(fēng)報信，怎會找到這兒？”
雅間總共就那么幾人。
蕭衍看向她：“你的意思，沈若棠干的？”
柳青青說是。
蕭衍笑了：“動機(jī)呢？”
柳青青想了想，搖頭：“奴家不知。”
蕭衍的笑意淡幾分：“青青，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聰明人，才花重金栽培，留你在青宴樓當(dāng)耳目，別讓我失望?！?p> 上至官員下至布衣，都能在胭粉巷找到屬于自己的樂子，酒池肉林的松懈和放縱，加上人流龐雜，自然而然變成各路消息的聚集地。
管你官道、匪道，統(tǒng)統(tǒng)雜糅在五彩繽紛的衣香鬢影里。
柳青青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低低道：“十爺，奴家知錯。”
蕭衍抬手打斷，看向劉松：“太醫(yī)院那邊，打探得如何？”
劉松回：“十爺，確有傳言，尚不明朗?！?p> 蕭衍皺眉：“什么意思？”
劉松看眼柳青青。
蕭衍命其他人退出去。
雅間只剩兩人。
劉松才說：“太醫(yī)院如今也受黨派斗爭波及，您知道，之前的藥商牽扯到后宮，皇商本就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換不換的，不過雷聲大雨點(diǎn)小?！?p> 這會誰往里鉆，就是動那些藥商的甜餅，連帶背后勢力全部得罪干凈。
所以，告訴沈家消息的人，不是送財，是捧殺。
最直接被牽連的，是蕭衍。
心思何其歹毒。
蕭衍眼底冷意更甚，對劉松說：“拿筆墨來，我寫個條子，你想辦法送到沈若棠手里?！?p> 話音未落，敲門聲響起。
劉松問：“誰？”
柳青青應(yīng)聲：“十爺，是奴家。”
蕭衍說：“進(jìn)來吧。”
柳青青推開雅室的門，兜起手里的帕子，輕聲道：“十爺，沈姑娘的帕子落在外面了?！?p> 沈若棠的？
剛剛進(jìn)出的女人不少。
蕭衍半信半疑，隨口道：“扔了?！?p> “且慢?！?p> 劉松抱拳道：“十爺，若真是沈姑娘的帕子，不如借此機(jī)會，再約人出來見一面，卑職愚見，有些話當(dāng)面講清楚得好?！?p> 條子，白紙黑字，被有心人截去，易生事端。
蕭衍稍作沉吟，伸手：“給我?！?p> 柳青青雙手奉上帕子。
蕭衍拿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看。
櫻粉絲絹，繡蘭花的圖案，沒什么特別：“你怎么知道是沈若棠的？”
柳青青指了指帕子的一角，“奴家之前也不確定，不過這金線雙面繡的海棠，很別致，沈姑娘名字里有個棠字，奴家猜定錯不了。”
經(jīng)提醒，蕭衍注意到，不起眼角落，指甲蓋大小的金色海棠花。
這么小的圖案，花瓣花蕊線條分明，精致，極其考驗(yàn)繡技。
蕭衍下意識問：“她繡的？”
柳青青這次學(xué)乖了，謹(jǐn)慎道：“十爺，燕都的繡坊不少，奴家看這手藝像千錦紡的，要不奴家跑趟腿，問問便知?！?p> 千錦紡是燕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繡坊，深受朱門大戶的青睞。
價格不低，普通百姓消受不起。
“行，你去吧?！?p> 蕭衍聽說不是沈若棠繡的，不知為何，竟生出些失落。
就好像，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亮出一個又一個絕活，等你繼續(xù)期待時，那人說沒了。
柳青青察言觀色，趁機(jī)道：“奴家女紅雖不如千錦紡，但也看得過眼，給十爺?shù)南隳揖涂炖C好了?！?p> 蕭衍沒吭聲，把帕子扔給她，起身走了。
柳青青咬咬唇，似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回到青宴樓沒多久，她跟老鴇請半個時辰的假，去了千錦紡。
柳青青說明來意。
繡娘拿著帕子端詳片刻：“姑娘好眼力，確實(shí)出自我們千錦紡?！?p> 果然沈若棠繡不出這等女紅。
柳青青暗暗松口氣，輕笑：“我見那海棠技法別致，前些時正好在你家定制了絲帕，也想加一個?！?p> 繡娘拿來圖樣，放她手邊，好脾氣地問：“姑娘想加什么？”
柳青青翻了翻，沒發(fā)現(xiàn)和海棠一個畫風(fēng)的，抬頭道：“這些圖樣不夠精細(xì)?！?p> 繡娘心知肚明，只笑道：“那海棠圖是私定?！?p> “私定？”柳青青以為要加錢，“最后一起結(jié)算便是?！?p> “小的知道姑娘不差這點(diǎn)銀錢，”繡娘解釋，“實(shí)不相瞞，這位客人不是普通客人?！?p> 柳青青露出疑惑的眼神。
繡娘卻不欲多說了。
柳青青明白過來，冷笑：“莫不是你們店大欺客，把客人分個三六九等？”
“姑娘誤會，”繡娘好聲好氣地說，“我們百年老店自不會做砸招牌的惡行，是那位客人低調(diào)，不許我們說出去?！?p> 老店都有自己的操守。
兩日后，踏春在側(cè)門外見到劉松。
劉松將干凈帕子還回去。
沈若棠有些意外，她帕子多，有時丟一兩條沒察覺。
踏春說：“主子，蕭十想約您再見一面。”
沈若棠隨手將帕子扔一旁，淡淡道：“他想用一條帕子誆我出去？”
“不是，”踏春道，“說是打探到太醫(yī)院的消息，想當(dāng)面聊?！?p> “是嗎？”沈若棠問，“劉松可說了什么？”
踏春搖頭：“奴婢問了，那侍衛(wèi)嘴緊得很，不肯透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