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南宮云看向白澤,“小白,你對我們買的那塊地怎么看?你怎么想就直說,我想聽?!?p> 于是,接下來兩日都是白澤的口若懸河。
上官舒心想,嗓子不累么?別萬一說的太多失聲了。腹誹歸腹誹,上官舒真的再次認識了白澤,他對建筑很是有獨到的見解。
“新買的那塊地,雖然便宜,但是因為周邊都是魚塘,所以,地下難免有暗塘暗溝,只是數(shù)量多少還要找人探查;為了地面結實,尤其,我們要用很多機器,還要克服機器的重量,地基一定要打牢,所以暗塘暗溝要用專門的沙石填充,這筆費用會很高;自己沒有建筑的隊伍,在當?shù)卣胰诉€要小心考量,即便找到合適的人,最好再派自己人時刻盯著;建筑的材料要防止被偷梁換柱,材料的價格也要好好管控;最好跟官府打好交道,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以及當?shù)氐牡仡^蛇。排除這些問題后,正常建筑時間大概兩年。”
聽了白澤的分析,南宮云陷入思考,思考至深,接下來一整天都面無表情。
上官舒嫌棄車廂里無趣,于是跑到小趙身邊吹起了笛子。
白澤也想出去,可是馬車外沒有他的位置了,他便只能一路閉目養(yǎng)神。
上官舒仔細欣賞著蘇州郊外的景色,默默看著周圍的行人。
走了半個月,上官舒長舒了一口氣,終于出了蘇州了!
傍晚,一行人落腳到客棧后,南宮云讓上官舒吃過晚飯后去找他。
“你對蘇州建廠的事有什么看法?”,上官舒剛進到南宮云的房間就聽到這句直接了當?shù)膯栐挕?p> 上官舒恭敬地站在南宮云的右前方,定了定神兒,在腦子里整理好這幾天的見聞之后,泰然自若地細細道來,“老爺,我有以下幾點想法:
我覺得,重中之重,您要綜合考量一下是否真的要買下那塊地。蘇杭一帶織造坊很多的,為什么我們這么有幸能入了丁巡撫的眼呢,我覺得,搞清楚背后真正的原因是當務之急,對于蘇州,我們人生地不熟,如果不調查好情況就貿然決定在那里建廠,怕有后顧之憂。如果真的可以在蘇州發(fā)展,那么要結合當?shù)厍闆r,制定好后續(xù)的管理方略。
首先,聽了白澤之前對于那塊地的看法,我覺得,有一種方式對我們很適用,就是拉當?shù)毓俑牖铩W尮俑苯幽玫矫磕耆傻姆旨t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相信丁巡撫很樂意接受。這樣一來我們可以一箭三雕。一來,丁巡撫這么積極地千里迢迢找到我們,想必他在這其中是有利可圖的。他這樣暗中謀利能得多少雖然不知,但一定沒有我們三成的分紅來的多。我們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他得了想要的,我們也避免了他暗里的黑手。另外,后面經營過程中難免涉及到官府處理的事宜,拉他們上了船就很容易解決了。二來,得到分紅權的前提是官府負責按照我們的使用要求建好廠房。所需費用我們來出,所以,我們有權利派人現(xiàn)場監(jiān)督。這就避免了白澤所說的建造過程中的種種隱患。三則,無論哪里都有地頭蛇,如果我們和官府合作,地頭蛇也不會來找麻煩了。
其次,是關于后續(xù)經營。通過我這幾天的觀察,當?shù)厝嗣刻焐瞎さ臅r間要比我們廣州少兩個時辰,而且上五天休息兩天。所以,如果真在這里建廠,那我們就要改掉月錢支付的方式。改為按照每月產出布匹的數(shù)量來支付報酬。這樣才能保證付給工人的月錢與廣州在同等水平,不花冤枉錢。至于具體每人支付多少,還要請李管事詳細測算。而且,最好,先把廣州變革好,以后大家保持一致,這樣就不會有厚此薄彼的非議。當?shù)赜崎e的生活氛圍很難讓人有廣州的工作效率,說得難聽點,這些游手好閑的人管理起來最是頭疼的,為了避免不耽誤我們出貨時間,最好是先把廣州的人派到蘇州,先暫時不用當?shù)氐娜耍數(shù)厝撕竺嬖俾囵B(yǎng)吧。
最后,就是采辦與運輸?shù)氖虑?。對于當?shù)氐牟牧喜赊k貨源和價格,售賣方式,運輸途徑與費用,這些還要請連管事那邊做一個詳細的調查。最好再加上一條,就是我們搶了人家當?shù)馗魑焕习宓纳?,會不會造成采辦、售賣和運輸價格的變動。
最后的最后,您打算讓誰來管理這個工廠?這一點關系到蘇州云慧坊的生死存亡?!?p> 上官舒說完,南宮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緩緩開口,“需要你明天開始生病,過年之前再好轉?!?p> “啥?!”上官舒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然后露出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微笑,“老爺,您一定是開玩笑的?!?p> 南宮云瞥了上官舒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這樣容易活不長的。所以需要裝病,擋擋災!”
上官舒還是一臉狐疑,“為什么,別人又不知道我知道的太多了。”
南宮云再次斜了一眼上官舒,“自從你來了之后,我比之前多了很多主意。你都把我的管事看成六大護法了,你以為他們簡單?你的這些主意,就像陽光普照,把所有事情都放到明面上了,絲毫不留死角,連燈下黑的余地有沒有,再次擋了他們的生財之路啊?!?p> 南宮云拍了怕上官舒的肩膀,“孩子,我很惜才,見不得你英年早逝,所以聽我的,裝病去。順便研究一下,還可以寫個新的畫本子?!?p> 上官舒表示,全聽老爺安排。早知道那些老狐貍沒好人,她這么惜命的,才不會主動去送死呢。所以,第二日,上官舒突然就病了,差點就虛弱的不能自理。
小趙見到臉色慘白的上官舒,嚇得腿都發(fā)抖了,就要去找大夫,被白澤攔下,說是上官舒這是舊疾,每年都要病一次,安心休息一個月就好了。
南宮云見到上官舒裝的那么虛夸,差點把嘴里的茶噴出來。
薛管事則是搖搖頭,暗自為自家的傻徒兒嘆息。
一個月后,終于回到了廣州,馬車先是到了云慧坊。
白澤把上官舒抱回她的房間。
南宮云交代管家照顧好上官舒,便回府了。
薛管事跟管家抱怨,“都怪上官舒。本就不應該帶上這個敗事有余的丫頭。偷偷跑出處玩,把自己折騰病了,一個人耽誤了一車人,害得老爺也晚回來一個月?!敝?,便帶著小趙回家了。
白澤休整了兩日,終于是褪去疲憊恢復如初。他來到上官舒房間,看見有丫鬟在,便直接戲精附體,“舒兒呀,都怪我,跟著你出去的,怎么就沒保護好你,害得你舊疾復發(fā),藥石難醫(yī),要靠自己生生挨過折磨。你說,你本就身子弱,這可心疼死我了。我真的該死。以后我一定把你看得牢牢的,再也不會讓你受折磨了。”,最后,他竟然還擠出兩滴眼淚。
白澤說以后要自己寸步不離的照顧,還讓人在屋子里加了一張小榻,吩咐丫鬟下去,讓她以后不用來了,說是上官舒這病忌諱見生人!
上官舒看著表演差點憋出內傷。
丫鬟出去后,上官舒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揉著腮幫子跟白澤說話,“我還不知道你這么能裝,真是小看你了?!?p> 白澤回懟,“咱倆的演技彼此彼此?!?p> 接下來的一個月,白澤幾乎天天都在上官舒屋子里陪她下棋。有人過來探望的時候,則幫忙在旁邊掩飾。
小趙和小孫他們很好糊弄,李管事、管家和劉嬤嬤來的時候,白澤真是演得汗都出來了。白澤還把上官舒是如何在國外染上這怪病的,這幾年間,每年發(fā)作的時候是如何痛苦的,說的繪聲繪色。還說他們在國外過了一年乞丐的日子,冬天幾乎是靠吃雪活著。他也不忘給自己加戲,“舒兒呀,我說過的與你不離不棄,你這有個萬一,可讓我怎么活??!”
躺在床上的上官舒頭皮一炸,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舊疾復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