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晚去。
這個點,所有客人早已走光,店內(nèi)的收拾工作也接近了尾聲。
羅納德在后廚忙活著,而檀元和安然負責收拾碗筷以及擦拭餐桌。
三人都在低頭干活,場面一片寂靜。就算是蚊子嗡嗡的叫聲也能聽得清晰,就在這種氛圍下呆了幾分鐘后,整理著桌椅的安然開口了:
“雙葉姐?!?p> “嗯?有什么事嗎安然?直接對我說就行?!?p> 把碗碟壘起來準備送到廚房的檀元回頭看向安然。
“我沒事……就是想跟雙葉姐你說話?!卑踩蝗嗔巳嘌劬φf道。
“嗯嗯,馬上就結(jié)束了,你先趴下瞇一會吧,剩下的就都交給姐姐做吧。”
檀元露出一絲笑容,看著滿臉疲憊的安然,她有些于心不忍。是啊,不管怎么說,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這么小的孩子本該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著,受著家人照顧的。
雖說是安然媽媽親自命令她來的,而她自己也沒有任何怨言,可她越是乖巧,檀元的心里就越發(fā)被一股說不上來的難受感縈繞。
要是沖谷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會不屑一顧地罵她太愛多管閑事了。
“……哈?!?p> 一想到?jīng)_谷那一臉嫌棄的臉龐,檀元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仔細想想,確實有很多事不值得自己操心。
“唉……”
之前利谷的事情也是,總是覺得是自己的責任,是自己給眾人帶來的麻煩。
那時徐卿說的話猶如烙印一般倒扣在她的心頭上,成為心結(jié)?,F(xiàn)在回過頭來想想,自己一直內(nèi)疚的的事完全是多余的。
檀元習慣把事情帶來的負面影響和責任攬在自己頭上,想以此解決團隊間的麻煩矛盾,讓他人肩上的擔子減輕一些。但卻為此一直在給自己增添煩惱——以及給沖谷添麻煩。
并不是出發(fā)點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恰恰相反,這是她溫柔與善良的體現(xiàn)。但現(xiàn)在這份善良太過濃烈,都快溢出來了,所以才導致了現(xiàn)狀。好心辦壞事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獨自一人承擔痛苦的方法,還是太艱難且愚蠢了。她已經(jīng)決心開始改變了,不再想那些讓自己煩惱的事情,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拋到腦后去吧。
“要是實在憋屈得不行,你就說出來吧。我姑且還能聽你嘮叨幾句,不過太煩了的話就算了?!?p> 哼哼,某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呢。真是,真是,真是……
“唔唔……”
檀元臉上的笑容都要溢出來了……
好吧,不只是為了她自己,為了沖谷,為了身邊的其他人,她也要努力變得更堅強。
嗯,就這樣。
哦對了,說起沖谷……讓他去找林澤,但卻一下午到晚上了還沒回來,不知道結(jié)果怎樣。希望他那暴脾氣可以壓著點,向林澤把事情解釋清楚,然后林澤也可以向他說一聲抱歉,這樣兩人就能和好如初了。
希望如此……可是,檀元的心,卻止不住地跳動了起來,這是……在心慌嗎?
“沖谷……”
不會出什么事吧…萬一又遇到那天的刺客同伙該怎么辦?他該不會……
“唔……”
檀元迅速搖頭把雜念甩出腦外。真是的,自己在瞎操心什么啊,說不定只是會回來得晚一些而已,放輕松,放輕松啊檀元雙葉。
“誒誒!雙葉姐!大叔!你們快來看!”
就在這時,安然的大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后疑惑地看向站在店門口的安然:
“安然?怎么了?”
“大、大事不好了!我家…我家…的方向……”
安然語無倫次地說著。不等她把話說完,檀元趕忙把碗碟放下跑了出去,隨后羅納德也納悶地從廚房里出走來,看見安然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也顧不上詢問,趕緊走出店門。
夜晚的大街上本該是寂靜得空無一人的,但今天卻不同以往:此時大街上的人多得很,甚至說是熱鬧非凡也不為過。人們紛紛走出家門來到街上聚集,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擔憂、好奇之色望著遠處,口中發(fā)出“怎么回事”的諸如此類的呢喃。
而他們視線所望的終點——在那里,縷縷濃煙伴隨著耀眼的火光下在遠處的天夜空中散漫地飄蕩著。僅僅憑借這兩點,就在人們的腦海中生動勾勒出了一副地獄繪圖。
“啊——”
在瞳孔中倒映出這副景象后,檀元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著。
那是貧民窟,確實是貧民窟的方向無誤,那么,沖谷還在那里…還有安然的媽媽……
根本來不及多想,檀元開始飛速朝貧民窟的方向狂奔。
“喂!雙葉姐!”
“小妹!嘖…真是的…等等我們??!”
羅納德也知道遠處的景象意味著什么,他一按解開圍裙摔在地上,連店門都來不及關(guān),他背起安然徑直朝她追去。
“媽媽…爸爸…還有沖谷哥,你們不要有事啊……”
抹著從眼角滲出的眼淚,安然暗暗祈禱道。
……
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冰刃即將刺中公矢的臉,卻在這之前被他緊緊握在手心無法前進。
鋒芒劃開皮肉,將疼痛和冰冷注入其中,兩股刺激并行,可稱得上是鉆心之痛。
可從公矢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痛苦的神色。
被掌心的溫度融化了的冰水與血液混雜在一起,被稀釋了的淡紅色血液從掌縫流出。沖谷震驚地看著公矢,心中升起不詳?shù)念A感。他急忙抽動劍柄想把劍拿開,然而,冰劍被公矢強有力的手腕粗暴地控制住,沖谷感覺劍刃好像在他手心里生了根似的,怎樣用力都紋絲不動。
如果說先前抵擋住劍的行為是因為借助了武器,那么現(xiàn)在,就是絕對的力量壓制。更別說公矢還是用徒手對抗鋒利的刀刃……
“啊!”
下一秒,握住劍尖的公矢輕松一拉,把沖谷帶他面前,緊接著順勢抬起腳,一腳踹出。強橫的力道直接將沖谷倒飛出去,撞在了不遠處的一顆樹上,大腦一片混亂。
“呃啊……”
脊背猛烈地與樹干進行了“親密接觸”,沖谷發(fā)出一聲慘叫后趴在地上。背部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感幾乎讓他昏厥,這感覺…骨頭要斷掉了!
“啪啪!”
用力朝臉上扇了兩個巴掌讓自己保持清醒,沖谷知道他還不能在這里倒下。咬緊牙關(guān),他扶著樹干站顫抖地了起來。
“這家伙……”
公矢抽出兩把刀刃,緩步朝他走來,臉上再也沒有一絲先前的玩味笑容。從他那平淡的臉上,沖谷嗅到的,是凌厲到幾乎要化成實體了的濃烈殺氣。
“戰(zhàn)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