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甘
老錢頭絮絮叨叨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趙佑看著他腰上那道猙獰的疤痕,想起自己幼時記憶中那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只覺著渾身都在發(fā)抖。
錢久講完,卻如解脫了一般長長吁了一口氣。這些往事他深埋心底十余載,如今一股腦兒道出,像是把心窩都掏出來了一般痛快,但整個人也似是被抽去了精氣神兒,仿佛一下老了許多。
“所以,小兄弟?!卞X久看著王鉞蹙眉沉思的樣子,心道這個小伙子好像還真不太一樣,但還是勸了勸:“不要想太多,仙人面前,你我不都是螻蟻?這都是命,強求不得的?!?p> “錢伯!清張村方向好像有動靜!”那個叫栓娃的年輕小兵又闖進崗哨來,他還沒喘口氣,只見身邊閃過一道影子,是那個剛來的怪小子沖了出去。
王鉞站在城墻上極目遠眺,清張村離廣固城有七八里地遠,平日里望是望不到的。但此時天陰夜黑,加之清張方向正時不時冒出些紫的白的、紅的橙的光來,在空中斗來斗去,倒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紫白電光與橙紅火光在天空中斗了一陣,初時還能斗個旗鼓相當,但沒過多久,那紫白電光便像是后繼乏力,逐漸落了下風(fēng)。倒是那橙紅火光反而愈加煊煊赫赫,越戰(zhàn)越勇。又斗過一陣,紫白電光終是不敵,被那橙紅火光絞殺得干干凈凈,閃了幾下后,黯然消失不見。而那橙紅火光既然得勝,不消多時,也逐漸收到了一處,重還天地一片黑暗。
贏了輸了?王鉞在心中問自己。他心里已隱隱有了答案,但卻不愿承認。
我應(yīng)該照衛(wèi)承靖說的,往郡里去報信,王鉞心想。如果管軼和衛(wèi)承靖都輸了,自己再去那不簡直是自尋死路?
“可我想去看看,”這個念頭一經(jīng)出現(xiàn),便無可抑制地擠滿了王鉞的念頭,“就看看,看完確認了情況就走。絕不耽擱?!?p> 他回頭看了看從崗哨里追出來的錢久幾人,嘴上勉強扯了個算是微笑的表情,便從城墻上往下一躍,消失在深沉黑暗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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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張村到他家客棧的這條小土路,王鉞穿越半年多以來,少說走過幾十次,卻沒有哪一次如今天這般冷,這般靜。
此時天上還滿是烏云,一絲月光也透不下來。在這種夜里走在鄉(xiāng)村小道上,才知道什么叫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王鉞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村口,往常村里戊時初刻幾乎家家都亮燈,可今日村中卻黑壓壓一片,就像是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全村都集體搬走了一般。
他趁黑又往村里摸了摸。隨著他靠近村子中心,空氣中漸漸彌漫著一種燒焦木頭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兒,像是雷雨天后濕潤空氣的那種味兒。
“是衛(wèi)承靖那把會放電的劍。”王鉞心想。剛才那個紫白電光與衛(wèi)承靖在上葉山莊中所使的那招一模一樣。既然那電光被擊敗,是否意味著……
王鉞晃了晃腦袋,他此時還沒見著村里鄉(xiāng)親們的蹤跡,只得又往村里探了探。村里仍舊是寂寂無聲,但村中小廣場方向卻似乎傳來點點光亮。他借著這點光亮四下打量,卻發(fā)現(xiàn)村中的房屋已塌了大半,剩下的也有被火燒過的痕跡,竟像是遭了匪盜襲擊,或是兵災(zāi)。
“再看看,再靠近一點點看?!蓖蹉X心中有股聲音不斷驅(qū)使他向廣場方向摸去,“至少看清楚鄉(xiāng)親們到底……”
“王鉞!”
“小兄弟,你在找什么呢?”
阿七的聲音突然在王鉞腦海中炸響,嚇了他一個激靈,還沒問她又發(fā)什么瘋,接著背后就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一只手也在同時搭上了他的肩頭。
糟了!王鉞隨即明白阿七是在給他警示,卻不知為何這警示竟來的如此之晚。他念頭電轉(zhuǎn),身體卻下意識動了起來。
只見王鉞被搭住的右肩向下一沉,一下便從說話那人的手中撤了出來。他想都不想,瞬息間便將身形微躬,雙足向前連點數(shù)下,竟不是逃跑,反而是整個人反身向那偷襲之人猛然撞了過去!
那人見王鉞不退反進,不由驚愕了一瞬,正待出招阻攔,卻又覺眼前一花,視野之中竟沒了王鉞的身影!
原來王鉞此招并不是要與偷襲男子硬拼,而是自有計較。他在兩人相撞之際,于間不容發(fā)之間將身形一矮,竟不差毫厘地從那人脅下閃過,隨后腳掌交錯,整個人轉(zhuǎn)了個半圈,直向著那人背后方向逃去。
王鉞此時全力發(fā)奔逃命,身形在空中幾乎要拉出一道殘影。待那中年男子轉(zhuǎn)過身時,他已在疾奔之下掠出了有十數(shù)丈之遠。
王鉞還記得在上葉山莊故事之中,那個說是摸到“明凈破境”門檻的海伯平,也不過將自己的術(shù)法施展到幾丈之內(nèi)。若是此人在此境界上下,說不定……
正想著,驀得,前方憑空一道熱浪朝他撲面而來,就好似三伏天戈壁上的酷熱烈風(fēng),直吹得他臉皮生疼。
還沒等他反應(yīng),一點微微的橙紅火焰自他前方的空氣中生出,那火光見風(fēng)就長,只一個瞬間就升得有數(shù)丈之高,直欲燒到天上去。王鉞回頭一看,原來前后左右皆是如此,自己竟是被包在了一個圓形的火罩之中。此種情形,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飛不出去,他只得苦笑一聲,隨即在火中站定了腳步。
此時火墻外傳來那中年男子的聲音,其中滿是笑意:“小兄弟,可還逃嗎?”
“尊駕這般手段,我還跑個屁?!蓖蹉X此時已在絕境,但他卻自骨子里生出點氣來,“就不知尊駕這種仙人,在這荒僻小村之中搞什么陣仗?有意思嗎?”
王鉞這話已經(jīng)帶了三分火氣,但沒想這人倒也不惱,反而無所謂道:“呵呵,小兄弟也不必拿些話來堵我,我輩行事自有計較。望你老實隨我來,別再做無用功?!?p> 男子話音方落,王鉞身周的火光瞬間退去,只??諝庵械臍埩舻母邷卣咽局^去它們的存在。男子朝王鉞擺了擺手,示意他跟上,接著轉(zhuǎn)身便走,似是不在意王鉞是否會借機逃走。
王鉞低頭微一思忖,心道既然跑不了,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若是見了管軼與衛(wèi)承靖,或許還有轉(zhuǎn)機。
既如此想,他便邁步跟上,也借此仔細上下打量了前面這人一番。此人身形頗為壯實,身上穿著一件赭色長衫,頭上戴了頂斗笠。斗笠邊沿上掛了一圈黑紗,看不清他的真容。
沒過多時,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了小村廣場處。廣場中間似是堆了一個大火塘,照的整個周邊有如白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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