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蒸蒸日上
宴會散去，何昱捧著手里的茶杯，小口抿著杯的茶水，眼神中流露出滿滿的心事。
曾幾何時，身為皇后的她居然覺得喝茶是一種享受了，不經(jīng)意間，眼睛已經(jīng)變得濕潤。
“姐，你想家了吧？”
看著李悅關(guān)切的眼睛，何昱羞澀的笑了笑，隨即點了點頭。
“我也想家了?？上г僖不夭蝗チ恕！?p> 語氣中充滿無盡的感慨和失望，讓人不禁生出感同身受。
“姐，這是刺五加茶。老楊頭當成寶貝一樣，今天是你來了，他才舍得拿出一點。等有機會的，我從他那偷點送你，等過幾個月，咱們有錢了，你就是想用這個洗澡，弟弟每天都供著你?！?p> “這種茶可以安神、強身、補氣補血，如果姐姐常喝的話，對你的皮膚都有一定的好處?！?p> 雖說僅僅接觸了兩次，可是在李悅有意無意的親近下，兩個的關(guān)系飛速發(fā)展，像是認識了許多年一樣。
或許是李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對待自己的隨性，加上在他自身的與眾不同，讓何昱感覺新鮮的同時，也樂于與他談話。
“世上怎么會你有這種人，居然敢把偷說的明目張膽。再說了，我這個年紀都可以當你的母親，怪不得楊老說你不懂禮數(shù)，聽你叫我姐姐，我的心里都臊得慌。”
嘴上雖然埋怨著，可是何昱的臉上卻是掛著笑容，坦白來說，從小到大都沒經(jīng)歷過這么愉快的時刻。
“嘿嘿，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的脾氣?？粗樠鄣娜耍拖胫鲃咏佑|親近一些；至于不順眼的，就是花錢給我聊天，我都懶得理他?！?p> 何昱捂嘴一笑：“你這人簡直就是個無賴，再說了，天底下哪有那種傻子，還會花錢請你聊天，聽都沒聽說過?！?p> 李悅笑而不答，暗自琢磨著，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樣的傻子不僅有、而且很多，甚至有人傾家蕩產(chǎn)的，只為了對方隔著屏幕夸自己一句。
“姐，如果你想回家了，我建議你讓那兩位大哥先走一步。一來，你們多是婦孺，讓他們先查看一下沿路的狀況，二來，如果一路平安，他們兩個也可以多帶些人回來。”
何昱眼睛一亮，對方像是了解自己的心思，把所有的擔心和顧慮都考慮到了。
“我也有過這樣的打算，可是一旦他們走了，只剩下我們幾個婦人孩子，萬一有什么事情……”
李悅明白，何昱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現(xiàn)在的扶余縣看似平靜如水，誰知道暗地里藏著什么牛鬼蛇神。
前些天預(yù)防著那些無賴，哪成想會出現(xiàn)馬賊，幸好人數(shù)不多，否則整個小縣城都要遭殃了。
“不急、不急，等過些日子就好了。”
明知是安慰自己，他一個縣令能有什么辦法，總不能把全部的危險全部排出吧。
待在這個破敗的小縣城里，加上想家的念頭極其強烈，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姐，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你們就搬到縣衙來，反正這里的房間也是空著，總好過住在客棧浪費錢糧?！?p> 何昱心念一動，這里的氣氛比客棧要活躍了許多，每天住在那里簡直就是個監(jiān)獄。
“這、這不太好吧?！?p> “這有什么不好的。從明天開始，學堂正式開課，如果閑得無聊就幫著管理一下孩子。對了，要不你干脆當一個校長吧，也好幫著我們掌掌舵?！?p> 李悅的建議讓何昱心動，自己帶著孩子、面對著四個侍從，實在是太無聊了。
“那、那好吧。不過我可不當什么校長，倒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可以給你一些建議?！?p> “行、行，你覺得怎么開心就怎么做。今天天也晚了，我馬上叫人收拾房間，今晚就先將就一夜。”
“嗯，好?！?p> 低聲細語的回答了一聲，何昱感覺自己的臉燒得發(fā)燙，心底蕩起異樣的感覺，像是做了什么丟人的事一樣。
長久以來，何昱在昨晚睡的最香，就連小兒子的踢踹都沒感覺到。
一早醒來，侍女服侍下床，其中那個蓉蓉說道：“皇后，那位縣令大人真是有心了，一早碰到奴婢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了奴婢?！?p> 說話的工夫，蓉蓉打開一個紙包，露出里面一大堆的葉子。
“而且還吩咐奴婢說，一定要我稟報皇后，說這個茶不僅可以喝，如果用來刷牙的話，口氣都變得清新了?！?p> 和紙包放在一起的，還有幾根新鮮的柳枝，看枝丫斷裂的地方，明顯是剛剛采摘的。
不管柳枝是他親自采摘，還是吩咐別人，何昱見狀都是滿滿的幸福感，被人惦記、關(guān)心的幸福。
洗漱完畢，侍女接著端上了早餐，看著面前豐富多樣的早點，何昱感覺像是回到了宮里。
點綴著小蔥的豆腐腦，看上去青白分明，讓人不禁食欲大增。
掰成兩半的包子，正散發(fā)著熱氣，露出里面野菜和肉粒的混合。
制作精美、大小一致的粗面饅頭，熬煮軟糯、散發(fā)著米香的粟（小米）粥。
還有昨晚見過的魚肉松，入口即化、回味無窮，掛著油珠的咸菜翠綠清香。
一顆剝開的腌鴨蛋，白玉一樣的蛋清包裹著金黃的蛋黃，一股金黃色的油脂正向外流淌……
“皇后，今天您想吃哪個，奴婢來服侍您?！?p> 看著有些驚詫、欣喜的皇后，兩名侍女心情也好了許多，皇后每天早上的陰郁消失不見了。
“我自己動手。嗯，你們也坐下吧?！?p> 兩名侍女連忙行禮，口中連連稱道不敢，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要有的。
看兩名侍女的反應(yīng)，好像沒有太多的驚喜，何昱不禁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吃過了？”
聽到皇后的問話，侍女差點跪下，低頭回道：“回稟皇后，奴婢起得早，正好被李大人看見，不僅被他抓了勞工，還硬生生的陪他吃了早飯?！?p> 何昱一愣，不禁開口問道：“怎么回事？我看他不像是那種恃強凌弱之人啊?！?p> 侍女忍不住噗嗤一笑：“五更天的時候，奴婢兩個聽到廚房有人，就壯著膽子去看。想不到那位李大人，不到五更天就起來了，自己一個人在廚房又是燒火、又是和面?！?p> “大人被我們嚇了一跳，于是就訛詐我們，說是把他給嚇壞了，要是不幫忙做飯，以后都會落下病根的?！?p> “我們哪見過這樣的人，正在猶豫的時候，他又說，如果不幫忙做飯，以后都不做給我們吃了?！?p> 兩個人說完，不禁偷偷地笑著，而且還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自己的侍女，何昱哪還不了解對方的心思，于是打趣道：“于是你們兩個抵御不了威脅和誘惑，早上幫著做了飯？”
“嗯嗯。”
兩個丫頭羞澀的點了點頭，殊不知，對于美食的誘惑，她們的皇后也沒有一點抵抗力。
隨著衙門外陸續(xù)響起父母囑咐的聲音，一個個孩子進入了縣衙，空曠的糧庫，暫時成了縣城的學堂。
與自己幼年的學堂不同，沒有學子們搖頭晃腦的讀書聲，更沒有白胡子老先生的嘶吼聲，只有一個清脆的女孩嗓音回蕩在整個縣衙。
“1.”
“1.”
就連學習的內(nèi)容，都和自己想象的不同，李裕坐在一群孩子中間，看似沒有任何規(guī)矩，實則卻是幼童在前、少年在后。
整個學堂沒有任何的雜音，李雨珊講授完畢，便在孩子們中間行走，時而滿意的點點頭，時而俯下身體指點一下。
每個孩子的面前都放在一個扁扁的木盤，里面鋪著一層沙子，孩子們用樹枝當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一旦有寫錯的時候，一根橫穿在木盤上的小棍，左右劃動幾下，沙子又變得平整了。
眼前的一幕幕都讓自己新奇，在唐國，還沒聽說有過女先生，更別提還是一個小姑娘。
至于那個沙盒，顯然是窮孩子們的福音，沒有筆墨紙硯，這樣已經(jīng)是不錯了。
“嗯，這個寫的不錯，等中午的時候可以多分一份魚肉松了?！?p> “多謝先生?！?p> 坐著的學子嗓音沉悶，幾乎和站著的李雨珊一樣高，可是竟然如此乖巧，令何昱不禁暗暗覺得好笑又欽佩。
課間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李裕像是小孩一樣像母親炫耀了一番，隨著銅鈴響起，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課堂中。
筆畫簡單的文字，對于不識字的孩子無關(guān)緊要，可是讓何昱卻是有些迷茫。
隨著簡體和繁體的對比，何昱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門道，這些文字基本上脫胎于現(xiàn)有的漢字，可是書寫不僅會方便許多，對于一些筆畫繁雜的漢字，更是減少了寫錯、誤認的可能。
整個看了有一個時辰，何昱第一次覺得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李雨珊指揮著孩子，一個個從學堂里有序走了出來，依舊按照個頭、男女站成一列一列。
昨天那個少言寡語的侍衛(wèi)，對著自己行了一禮，隨即站在了少年們的面前。
“我叫牛慶，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武術(shù)先生。大人說過，不求你們每個人都成為武功高手，可最起碼要讓自己的身體變得強健，哪怕是有馬賊、胡人來的時候，你們也不至于腿軟、害怕，就是跑也要比他們跑的快……”
何昱心里充滿了震驚，至少在她所知，唐國治下沒有這樣的先例。
先不論合不合規(guī)矩，試問這樣持續(xù)進行幾年，至少這些少年的身體是健壯的。
假以時日，數(shù)以千計、萬計的少年長大參軍，將會是一股不可估量的勢力。
牛慶的動作何昱看不懂，不禁開口問道身后的侍衛(wèi)：“你和他比，誰比較厲害?！?p> “回皇后的話，如果是明刀明槍的對戰(zhàn)，恐怕我兄弟二人走不上十個回合?！?p> ……
城外，百姓們或是已經(jīng)開始種植，或是繼續(xù)開墾荒地，好在都知道愛惜牲口，一個個甚至不惜在后面推著。
附近的一些馬賊，聽說王二混子等人被捉，每天雖然勞作辛苦了一些，可是至少能吃飽飯，于是又有近百人加入了開荒的行列。
不過李悅也不是傻子，暗中派人在附近看著，一旦有一點異動，等待他們的就是沒頂之災(zāi)。
漸漸地馬賊們以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起碼不用每天提心吊膽，頓頓都能吃飽，日子久也就安分了下來。
黑土地不僅肥沃，而且松軟，幾乎是犁杖走過，便翻起一片，除非是遇到大片的草根，這時百姓就自己動手了。
成材的樹木被一棵棵伐倒，像那些投靠的商人們一樣，等待著發(fā)揮作用。
盡管目前只能算是畫餅，可是聽了李悅的想法，商人們已經(jīng)開始暢想。
有著天然的木材，除了打造船只，李悅想出了制作家具的念頭。
衣食住行，算得上是百姓們的四件大事，家具在扶余縣中就不要想了，不過可以賣給附近的州府，甚至是距離不算太遠的上京。
那里的人或是達官、或是貴人，只要在他們中間創(chuàng)建一個榜樣，估計新款家具的問世，早晚會大放異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