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外面的陽光很熱烈,雖然大巴車?yán)镩_了空調(diào),但是還是曬的李洛一的身體感覺到炎熱。隨著車程的拉長,景色也從繁華的城市,逐漸過渡到荷花,然后走到了現(xiàn)在,一個熱鬧但是落后的小縣城。這是在交直升資料表上,喬一知身份證上面的地址,就在這個縣城下面的一個小村莊。
一時腦熱來到了這個地方,下車之后的李洛一又顯得有些迷茫,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在沒有地方去的時候,想到了這里。但是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方,而且現(xiàn)在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李洛一還是決定在這個地方先住下。雖然是這么想的,但是李洛一走遍了整個縣城,都沒有找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酒店,畢竟是個小地方,在對比了一番之后,他還是選擇了自己剛開車看到的那個旅館,雖然也很簡陋,但是還是很干凈的。
等待李洛一安頓下來已經(jīng)很晚了,幸好他沒有什么行李,再加上這個地方似乎是不太發(fā)達(dá),所以并沒有什么人來查這個少年的資料。李洛一這個時候非常慶幸自己這個暑假個子又長了一截,看起來也像個小大人了,才沒有在這個地方因?yàn)橐粋€人而引起太多注意。但是躺在床上之后,明天怎么辦,又讓李洛一陷入了深思。
李洛一考慮了很久,還是拿出了手機(jī),給喬一知發(fā)了個短信:我在你老家的縣城里。
收到李洛一的短信的時候,喬一知也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準(zhǔn)備要睡覺了。等她看到李洛一的短信的時候,震驚和慌亂同時爬上心頭,她一時間想不好自己應(yīng)該怎么回復(fù)這條短信。顯然李洛一也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空間,因?yàn)樗职l(fā)來了第二條短信:明天可以見個面嗎。
太多的念頭閃過喬一知的腦海,最后停留的卻是他們倆一個逛美食節(jié)的場景,于是喬一知回復(fù)了一個,好的。
第二天一早,喬一知就給外公外婆說自己要上縣城里買點(diǎn)東西,然后蹭了一下隔壁家表叔的車,早早的到達(dá)了李洛一給的地址。李洛一也并沒有睡懶覺,而是像上次還書的時候一樣,提前到了。
每次他們倆單獨(dú)見面總是分外尷尬,這次也是一樣,李洛一說不出自己來的理由,喬一知也說不出自己答應(yīng)見面的理由,但是一個就是來了,一個就是答應(yīng)了。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縣城的集市上,所幸這樣的地方并沒有什么熟人會對他們倆感興趣。到了一個早餐店,喬一知對李洛一說:“帶你嘗嘗吧,這是我們這里的特色早餐,豆花配肥腸結(jié)子,真的很好吃?!?p> 李洛一欣然同意,跟著喬一知的步伐就進(jìn)了早餐店。
縣城的早餐店特別熱鬧,總共只有5張桌子,但是坐滿了人,李洛一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人并不認(rèn)識對方,但是卻能很坦然的接受拼桌,甚至還互相問候幾句。這種氛圍在城市里是很少見的,他覺得很好奇,但是喬一知卻顯然是習(xí)以為常。
吃過早飯,喬一知又帶著他逛了逛縣城的一些人比較多的地方,等到中午,太陽已經(jīng)有些毒辣,兩個人找了個漢堡店坐了下來。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喬一知問李洛一。
“你的直升資料表上面寫著的?!崩盥逡换卮?。
喬一知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那你為什么要到這里來?。俊?p> 恍惚間,兩個人仿佛回到了去年冬天,他們也是這樣面對面,喬一知問李洛一為什么要送他一條粉紅色圍巾。
李洛一突然覺得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對面的這個女孩子,這個觀察他,打探他,知道他的秘密,卻從來不追問的女孩子。
“我爸媽離婚了,他們誰都不要我,所以把我從上海,送回了C城?!眴桃恢c(diǎn)點(diǎn)頭,靜靜的聽著李洛一的話。
“所以我從去年,回到這里,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我的爸爸媽媽都有了各自的愛人,他們誰都不想要我去打擾他們的生活。爸爸的女朋友,已經(jīng)懷孕了,擔(dān)心我會和她的孩子爭爸爸的家產(chǎn),所以來看過我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來了,連帶著我爸爸也不來了。而我媽媽,則是很久都沒有來看過我。所以,你總是在公交車上,看著我坐在路邊,我其實(shí)是不想回家。爺爺奶奶很關(guān)心我,但是很多東西,我們無法交流。在那一段時間里,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被家里人拋棄的人?!?p> 李洛一的話語暫停了,目光移到了窗外,一家三口幸福的走在路上,一個小男孩被自己的爸爸舉在頭頂。
“后來,我媽媽來找我了,就是我收到情書的那天。她帶著她的男朋友,就是畢業(yè)典禮上你們看到的那個。我不得不說,叔叔是個很好的人,舉止有風(fēng)度,談吐有內(nèi)涵,也和我保持著很適當(dāng)?shù)木嚯x,但是很愛我的媽媽。我接受了這個叔叔成為我媽媽的男朋友,但是我無法接受他成為我的父親。在這個過程中,我在學(xué)校里慢慢的認(rèn)識你們,和你們成為朋友,還有和我一起打籃球的那群人,也是我的好兄弟。就在我覺得,我已經(jīng)融入這個城市的時候。我媽媽又想把我要回去,因?yàn)樗信笥言敢饨邮芪?,所以她才來帶我回上海。你說,多嘲諷?!?p> 李洛一說完了,埋頭吸著可樂,仿佛在等待著喬一知回應(yīng)自己。喬一知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她還以為畢業(yè)典禮上那對很有風(fēng)度的男女是他的父母,沒想到是這樣的關(guān)系。聽到李洛一坦誠自己的秘密,喬一知突然覺得心里一松,原來這個世界上過得不好的不止自己一個人。于是她對李洛一說:“既然你告訴了我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訴你我的秘密吧,那就是,我是個沒有爸爸的人?!?p> 喬一知的話讓李洛一被可樂狠狠的嗆了一口,她說的內(nèi)容非常讓人震驚,但是她的語氣卻非常的平淡,好像只是在說,早上我吃了豆花,這樣。但是好奇心占據(jù)了上風(fēng),李洛一開口問到:“為什么沒有爸爸,是去世了嗎?”
喬一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人和我提起。”
李洛一故作了解的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們卻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開心且爽朗的笑,像兩個普通的15歲少男少女。
兩個人吃過飯,又簡單的聊了幾句,喬一知成功的說服了李洛一回去和自己媽媽好好溝通溝通,而李洛一也答應(yīng)喬一知,如果有機(jī)會,找到了喬一知的父親,無論他在哪里,他一定會第一時間的趕到喬一知的身邊,和她分享這個消息。最后兩個人在汽車站分別,李洛一坐上了回去的大巴,喬一知也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準(zhǔn)備回家。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分別在不同的車上,卻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有人知道了自己一直不對別人袒露的秘密,是這種感覺,尤其是喬一知,在這一天,她終于感覺到,她和李洛一不是一個有錢人和一個窮人,而是兩個不幸福家庭的淪落人罷了,這一天,她覺得她們的心是貼在一起的。
李洛一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喬一知從來不像別人一樣,好奇自己的秘密,原來是因?yàn)樗凶约旱拇竺孛埽约撼闪说谝粋€知道她秘密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
暑假很快結(jié)束了,他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林芝芝有悄悄的找喬一知問過知不知道那一晚李洛一去哪里了,喬一知以自己在老家,都沒有聯(lián)系為由,打消了林芝芝的好奇。而林芝芝也如愿以償?shù)目忌狭吮拘5母咧?,雖然沒有和喬一知李洛一一個班,但是她還是非常滿意了。
因?yàn)檫@件事情,喬一知和李洛一開始有了一些外人感覺不到的小默契,只有他們兩個感覺到,所以也越來越熟悉。在高中繁雜的課程中,他們漸漸成了更交心和熟悉的朋友。
隨著兩個人關(guān)系的進(jìn)步,他們本身也在飛速成長中。暑假過完的李洛一猛地竄了個頭,成了直升班里個子數(shù)一數(shù)二的男孩子,而喬一知也留起了長發(fā),五官開始慢慢長開,甚至在有時候,喬一知感覺到,自己的胸前也在發(fā)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高中和初中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雖然學(xué)習(xí)變得更加緊張,但是男同學(xué)和女同學(xué)之間青春期的荷爾蒙,卻躁動的更加厲害,就連不關(guān)注八卦的喬一知,也知道班里和年級上有一些人在談戀愛。甚至有一次,晚自習(xí)前的大課間,喬一知還碰到了兩個人在樓道里接吻,讓喬一知感覺非常尷尬。
但是顯然這種尷尬并沒有打算輕易的放過喬一知,因?yàn)橛幸粋€不知名的人每天早上給喬一知送早餐。剛開始第一天,喬一知還以為是林芝芝帶的,就吃了,放學(xué)以后給林芝芝發(fā)短信說謝謝她的早餐。但是沒想到林芝芝卻說自己沒有給喬一知帶早餐,她本來想再問問李洛一,但是李洛一早上比她來到更晚,更不可能給她送早飯了。否定了兩個最可能的人選,其他的人如果給喬一知送早餐,如果不是送錯了,那肯定是別有用心,想到這里,喬一知就不敢吃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喬一知就沒有吃這個早餐,而是給了后桌的女孩子。但是第三天,第四天,這個早餐依然如期出現(xiàn),喬一知問了班上一圈同學(xué),都說來就看見在了,誰也不知道是誰送的。漸漸的,大家都傳開了,有人暗戀喬一知,每天給她送早飯,卻并不讓她知道。每天如期出現(xiàn)的早飯,和飛速傳播的流言蜚語,都非常讓喬一知苦惱,終于在第二個星期,喬一知下定決心,一定要搞清楚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