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飄落初雪的早晨,文良娣發(fā)動了。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除了不當值的全都來了東宮。我不想插手這件事。以懷孕辛苦為由一直待在屋子里?;屎笠幌蛱畚?,還特意送來了補品。
文良娣這一胎生的極慢。接近丑時還沒生下來。
我接過秦悅遞給我的安胎藥喝了,早早地睡了。
我是被痛醒的。
肚子一陣陣的抽痛,我明顯的感受到有粘膩膩的液體流下來。我掙扎著喊秦悅,秦悅也被嚇壞了,急急忙忙吩咐小侍女去喊太醫(yī)和太子,自己守著我,取來了艾草給我聞。小侍女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她抽抽搭搭:“文良娣那邊的人攔著奴婢不讓奴婢見太子和太醫(yī)。”
秦悅心底發(fā)狠,沒料到文良娣如此狠毒。我大口地喘著氣,掙扎著:“去……請…請齊太醫(yī)…快……”
齊太醫(yī)年前剛剛請辭,如今尚在京城中,小侍女連忙應了。
秦悅替我擦著汗,我微微換了口氣,死死抓住被子,試圖抵御無邊的痛苦。
將近三刻鐘時間齊太醫(yī)匆匆趕來,聞到滿屋子的血腥,顧不上行禮給我診脈。許久,滿臉歉意,用銀針扎了幾處穴道,我感覺好些后才提筆寫了藥方叫秦悅?cè)ゼ逅?,道:“草民無能,太子妃此子保不住了……”
我呼吸微微一滯,扯出一個苦澀的笑,道:“齊太醫(yī)不必在意,我知道了……”轉(zhuǎn)念之間又道:“太醫(yī)辛苦了,來人,扶太醫(yī)下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p> 齊太醫(yī)對我行禮,跟在侍女出去了。
我終于繃不住了,眼淚決堤,我的視線一片模糊,我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秦悅來時,我剛剛平復心情,喝下了藥,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不知過了多久天亮了,我問秦悅文良娣那邊如何了,秦悅滿臉憤恨道:“是個男孩?!?p> 我神色一暗,沒在多說什么。
齊太醫(yī)昨夜并沒有走,歇在了耳房處。我滿是歉意,齊太醫(yī)替我診脈:“死胎在一個月內(nèi)會娩出,娘娘不必太過擔心?!?p> 我的臉色不用想也知道的差,太醫(yī)有些可憐我,替我開了好些滋補的方子,我感激地謝過,讓侍女準備茶點,囑咐太醫(yī)回去休息。
待一切平靜下來,我偏過頭睡去。待我醒來時,皇后派人來看我。來人是皇后身邊得力的老嬤嬤,老嬤嬤告訴我皇后娘娘已經(jīng)知道了,讓我好好休息,不必太過擔心,我還年輕,機會有的是。
見我神色淡淡,老嬤嬤自然知道我心里不好受,末了,還告訴我:“娘娘會為太子妃做主的。”
我謝過。補品流水般送入了庫房里。
折騰了一番,我忍住腹部的不適,再度睡去。
再醒時,太子回來了。穿著常服,坐在我榻邊,見我醒了,握了我的手:“九娘,你還好吧?”
我被惡心到了。我沒有回答他的話,抽出手:“妾恭喜殿下喜得麟兒?!?p> 他臉上有悲憫,沒有計較我的無禮,他道:“孤不知道你……”
我偏頭不去看他,他似乎嘆了口氣:“你好生歇著,這件事孤會查明。”
我依舊不理他,清淚蜿蜒而下。
我才不想要他的解釋……
我才不稀罕他們的可憐……
我只想要一個公道……
之后的一個月里我只管修養(yǎng),皇后心疼我,得知死胎還未娩出,讓我住在鳳棲閣的偏殿里,派了資深的嬤嬤和最好的太醫(yī)照顧我。我謝過,順從的住下。盡管太醫(yī)嬤嬤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死胎就是不出來,皇后聽后近乎落淚:“這孩子到底舍不得你……”我垂眸,落下一滴淚來。太醫(yī)說讓我回東宮修養(yǎng),說是熟悉的環(huán)境更有利于我恢復。皇后同意了。
等我回到東宮時已是兩個月后了。聽說皇后把文良娣禁足了,理由是謀害太子妃,我沒有去求情也沒有落井下石。
太子雖有些不滿,可也不好多說什么。
我?guī)н@些嘲諷地看他,笑了笑,回屋休息了。
文良娣被放出來了,因為她的兄長立功了。
我低順著眉眼,輕輕剪去一朵殘花。
孩子一直出不來,有老嬤嬤提議強行用手按出來?;屎蟛煌?,我答應了:“娘娘,妾這般也不成個樣子……”
那天,我躺在床上,老嬤嬤吩咐侍女按住我的手腳,道聲得罪了,就用力的按著我的肚子。我咬牙忍住,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下身一熱,終于出來了。所有人的松了口氣。有人替我收拾干凈。
幾天后,我卻淋淋漓漓地流血了。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告訴我可能是山血崩。
我一愣。沒有多言。
山血崩啊……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