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余美人氣呼呼遠(yuǎn)去了,文曉荼嘆氣,“我怎么每次出來,都惹上麻煩?”
紅果一臉不解,“才人,您上次出門,也遇上麻煩了?”
她上次和碧心去西花園遛彎,碰見皇帝的事兒并未告訴任何人。
“碧心不是說,只是遇見賢妃娘娘了嗎?難道賢妃娘娘給您臉色瞧了?可賢妃娘娘處事素來還算公允,應(yīng)該不至于吧?!奔t果愈發(fā)費解了。
文曉荼支吾了一聲,“我說的是上上次出門,一個不小心落水了,也是麻煩得緊?!?p> 說到落水之事,紅果立刻不敢多言了,她偷偷瞧著自家才人,神色十分淡然,難不成……才人小主那晚真的只是不小心落水,不是尋死?
或許……才人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到太涵池邊一個人單獨冷靜,因天色太黑,所以落水的?
紅果不禁松了一口氣。
頤年殿。
容太后打量著溫和沉靜的陸氏,不由笑得和藹,“你月信是什么日子?”
陸婕妤面色微囧,但太后的問話不能不回,便低聲道:“回太后,是月底。”
太后微微頷首,“若是月事遲了,一定要立刻傳召太醫(yī)?!?p> 陸婕妤心中萬分尷尬,皇上并不曾召幸她,她又怎么可能有喜?
但這種事情,陸婕妤是萬萬不敢說破,只溫順地應(yīng)了一聲“是”。
太后指了指身旁的花梨木繡墩,和藹地道:“坐吧。”
“謝太后。”
太后忍不住細(xì)細(xì)端詳著陸氏的容顏,雖然并非絕色,但眉宇溫順,很是順眼,皇帝回宮這些日子,就只召了陸氏,可見是對哀家選新人入宮一事仍舊心存不滿啊。
太后憂愁地嘆了口氣,“皇帝念舊,自然是好事。只是那些新晉的宮嬪,到現(xiàn)在還都沒侍寢,皇帝這是在跟哀家置氣啊?!?p> 陸婕妤連忙道:“怎么會呢?皇上才剛回來,忙于政務(wù),難免分身無暇。等日后,皇上瞧見新妹妹們各各如花似玉,定會喜歡的?!?p> 太后苦笑:“可到現(xiàn)在為止,這幾個新人連皇帝的面都不曾見過呢!”
陸婕妤心道,溫才人不早就面圣過了?可惜溫才人毀了容顏,太后自是全然不加考慮了。
陸婕妤柔聲道:“皇上每日都來給太后請安,新晉的妹妹們也常來您跟前盡孝,時日久了,總能碰見的?!?p> 這話說的在理,余美人、江寶林、林選侍和崔選侍都是每日晨昏定省,還有賢妃也是每天傍晚都會帶上謹(jǐn)言來請安。
可惜回回都跟皇帝錯開,倒像是皇帝知道嬪妃什么時候來給哀家請安似的……
總是這樣不巧。
太后忽的心下一動,若是機(jī)會不來,便制造機(jī)會,“今日牡丹芍藥開得姹紫嫣紅,哀家打算辦個賞花宴。”
陸婕妤面色微囧,皇上不能不給太后請安,太后如此把嬪妃們都留在自己宮里,皇上便再也避不開了。
有時候,太后娘娘是真的很有主意。
另一頭,文曉荼才剛回到衍慶堂,小元寶和小錁子已經(jīng)拎了午膳回來,文曉荼看得食指大動,“今日的膳食倒是豐盛?!薄绮秃屯聿屯ǔ6急仍绮拓S裕些,且多葷菜。
一張櫸木八仙桌,林林總總擺了半桌子——主食是白瑩瑩的粳米飯、并一籠千層饅頭,一只碩大的紫砂甕中是一整只小母雞,湯汁清澈,香氣四溢,里頭還配了菌子,還有粉蒸肉、小酥肉、爆炒羊肉和兩道素菜。
碧心服侍自家才人盥手,忍不住小聲嗔道:“您可是正五品的才人,按照份例,每月有小牲口十只、魚十尾、豬肉三十斤、羊肉二十斤,哪怕天天這樣吃,也頗有富裕!”——北膳房收了才人的銀子,也只是少克扣些罷了!
文曉荼苦笑著自我安慰:廚子不偷,五谷不收。
膳房,是宮中油水最多的幾個部門之一了。
哪怕看不慣,還是得給塞上“暖灶錢”,她每日吃得好了,身邊宮女太監(jiān)也能跟著享福。
雖說宮女太監(jiān)也有專門的膳房,但那里的伙食比豬食強(qiáng)不了多少。填飽肚子還是得指望吃上一口娘娘小主們的一口剩飯。
吃飽喝足,文曉荼擦了擦嘴角,小雞燉蘑菇倒是十分入味,跟現(xiàn)代那些飼養(yǎng)雞不可同日而語,不過羊肉實在膻腥得慌……
她低聲道:“這些你們拿下去分了吧?!薄‰u燉蘑菇她用了兩碗,但還剩了大半,蔥爆羊肉只吃了一口,小酥肉和兩道素菜根本沒動筷子。
碧心心花怒放:“多謝才人!”
文曉荼不由心生憐意,這些小宮女小太監(jiān)進(jìn)了宮,光憑自己的份例用度,想吃口肉都難。
歪在書房的美人榻上消了消食,便叫紅果替她鋪紙磨墨,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這記憶里也包括原主學(xué)識和技能。
原主的父親溫祺是進(jìn)士出身,溫氏也算是書香門第了,故而哪怕是溫家的女兒也是自幼延請先生,教導(dǎo)經(jīng)義、史書,自然了,也少不了針黹女紅。只不過讀書上,對女兒的要求不高,熟讀知意即可。
因此原主也算不得才女,不過倒是練得一手娟秀的小楷書。
文曉荼想試試。
“才人,墨磨好了?!奔t果稟報道。
文曉荼這才徐徐起身,走到書案前,回憶著原主在溫家女子學(xué)堂練字時候的感覺,精致的兼毫毛筆落在潔白的宣紙上,游刃有余,橫平豎直,這仿佛是已經(jīng)印刻在肌肉上的記憶……
片刻后,文曉荼看著宣紙上娟秀精致的小字,忙與記憶中對比了一下,嗯,八九分,差不離。
嘴上便道:“許久沒寫字,都生疏了?!?p> 紅果卻羨慕地道:“才人寫得字已經(jīng)是極好了!奴婢寫的賬本,都狗爬似的,以后可不敢給您瞧了?!?p> 文曉荼笑了笑,現(xiàn)代的她,毛筆字只怕連紅果都不如。
小楷寫了半張有余,頤年殿的白芍姑姑便來了,“三日后,太后娘娘要在頤年殿辦賞花宴,介時后宮嬪妃皆可前去。故而奴婢特來問問才人是否要前去,奴婢好早做安排。”
文曉荼心道,又是“賞花宴”?
聽到這仨字,文曉荼腦子里就不自覺地替換成“拉皮條”了!
無他,太后上次舉辦賞花宴,實則是一場變相選秀,給皇帝陛下一口氣選了八個小老婆!
太后設(shè)宴,后宮嬪妃焉可缺席?但卻給了她選擇的去或不去的權(quán)利。
文曉荼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豈會聽不懂白芍姑姑話里的深意?
文曉荼垂下眸子,低聲道:“承蒙太后抬愛,只不過……我素不愛出門,去了怕是會饒了太后娘娘和諸位嬪妃的雅興?!?p> 白芍頷首一笑,“是,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