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裁室,陸雨茉拿著一份材料正向程峰請教一些細(xì)節(jié)。
近兩三個月以來,程峰工作方面細(xì)心指導(dǎo)這位實習(xí)生。陸雨茉學(xué)的用心,加上堂堂商學(xué)院碩士的學(xué)識也不是等閑的!于行政業(yè)務(wù)熟知,各部門統(tǒng)籌兼顧等,綜合進(jìn)展倒是頗為神速。
鴻遠(yuǎn)大廈,在日頭的照耀下憑增幾分光彩。
大廈大門外,一輛的士車停下,車內(nèi)下來一名近六旬的老太太。頭發(fā)花白,一臉憔悴。一身舊衣服已洗得發(fā)白。
老太太來到公司保安室,保安迎了出來。老太太焦急地說:“你好!我要找程峰?!?p> “程峰?程總么?請問你是……?”那保安謹(jǐn)慎地詢問。
“我……姓丘,是程峰一個朋友的母親,你讓我見到他了他就知道了。”
保安問老太太:“那你有預(yù)約嗎?”
“什么叫預(yù)約???要見他還要預(yù)約嗎?怎么預(yù)約?”
“老人家,沒有預(yù)約不能讓你進(jìn)去啊,這個我們是有規(guī)定的?!?p> “那……能通融通融嗎?我有急事找他?。 鼻鹛睉┣?。
保安想了想問:“你有程總電話嗎?可以打電話給他?!?p> “沒有……要不你幫我?guī)訓(xùn)|西去交給他嗎?”
“什么東西?”
丘太太從懷里取出一封已發(fā)黃的信,遞了過去。
保安接過信:“你請稍等!”
保安接通了副總裁室電話。
陸雨茉接了電話:“你好!副總室。”
“你好陸小姐!保安部門衛(wèi)室。這里有位姓丘的老太太,有封信件要交給程總,請指示!是否送過來?”
“你請稍等……”陸雨茉放下電話叫了程峰過來,簡要說了。
“姓丘的老太太?”程峰詫異地說:“我不認(rèn)識姓丘的老太太啊?!?p> “那……怎么回話?”
程峰想了想:“叫保安把信送過來吧?!?p> 過了一會,信已送到。
陸雨茉取了那封陣舊的信件,交給了程峰。
程峰放下手頭工作,抬頭接過信件。
就在眼神接觸到信封那一瞬間,身子巨顫,神色大變!
程峰激動地?fù)芡ㄩT衛(wèi)室的電話:“剛才送信的老太太呢?”
“走了?!?p> “走了?……”神情失常地放下電話。顫抖的手小心地從信封里取出里面的信紙……
一旁的陸雨茉被他這一連串異常的舉動驚呆了。從認(rèn)識程峰到現(xiàn)在,他從來都是鎮(zhèn)定自若,遇事處變不驚!是什么樣的信能讓他如此失去常態(tài)?而且他只是看了信封一眼就已如此……
陸雨茉看向程峰手里的信封,封面上寫著:“胡秋萍親啟”。
程峰從信封內(nèi)取出那封信紙早已發(fā)黃的書信,這正是十多年前自己寫給胡秋萍的信,手顫抖的厲害。附在信紙上的有一張便條:“程峰,我想見你最后一面!秋萍?!焙竺嬗幸恍行∽郑骸皷|江市第二人民醫(yī)院,腫瘤科住院部二十六號病房。”
過了好一會,他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雨茉,我要出去一趟?!?p> “好?!标懹贶钥此袂楫惓#睦锓判牡孟?,柔聲說:“我陪你去好嗎?你現(xiàn)在不能開車。”
程峰不語,沒反對也沒應(yīng)許,朝門外走去。
陸雨茉緊隨其后而去。
幾個小時前,第二人民醫(yī)院腫瘤科住院部,二十六號病房里。
顱內(nèi)腫瘤晚期的胡秋萍躺在病床上,整個頭部浮腫已有些變形,頭發(fā)已脫落過半。
她母親丘老太太守在一旁,心中痛苦至極。
“萍兒啊,你好歹吃點(diǎn)吧,吃了東西才有力氣與病痛作斗爭啊……”
“我吃不下……”
“哎!自從你嫁了那短命的,你就再也沒開心過。娘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 崩咸秸f越是悔恨悲痛。
“媽,別說了,都是命!”
“萍兒啊,娘知道你心里一直放著個人,娘啊是不敢跟你提呀,娘知道你心里苦啊……”老太太淚流滿面。
胡秋萍本已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光亮,眼神中已有些許變化,兩滴清淚掉在了胸前……
“我想再見他一面!”胡秋萍口中擠出來幾個字。
老太太聽了不由得一顫,隨即擦了擦老淚縱橫的臉問:“他在哪兒???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胡秋萍看了一眼枕邊那份報紙,已不知看過多少遍的報紙,低聲說:“他就在這座城市里。”
“就在這座城市里?你見過他嗎?他叫什么名字?”老太太似見到了一絲希望,激動不已。她知道女兒時日已不多,能完成她的心愿總是一絲絲安慰。
胡秋萍搖了搖頭:“十幾年了,頂多就是在夢里見過……他叫程峰,在鴻遠(yuǎn)集團(tuán)?!?p> “好好好!娘這就去給你找來……”老太太這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而去。
“你等等……”胡秋萍吃力地從包里取出她珍藏多年的,視若至寶的那封信。另取筆寫了張便條放進(jìn)信封里,遞給了母親。
這才有了丘老太太出現(xiàn)在鴻遠(yuǎn)集團(tuán)那一幕。
陸雨茉開車送程峰趕往醫(yī)院,直奔二十六號病房。
進(jìn)入病房那一瞬間,除了兩雙深情的眼睛相交,程峰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心,很疼,很疼!雖然她已經(jīng)浮腫的臉上已無半點(diǎn)血色,早已非當(dāng)年的容貌。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可那雙眼神里的深情依舊!無論她的容貌變成了什么樣子,都無關(guān)緊要。只需稍微對上那眼神,他就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她的存在……
“程……峰……”嘴唇早已顫抖,吐字哽咽,再已說不出話來。心中是那么的甜蜜、心酸、苦楚……五味俱存!
程峰一步步移向她,他感覺空氣將要凝固,快要令人窒息,胸口是那么的沉悶。眼神始終不能抽開半寸,連眨眼也不敢,他怕,眨下眼睛那一瞬間她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慢慢蹲下身體,輕輕握住了她那蒼白冰涼的手,他告訴自己這一刻是多么的開心!可是眼淚早已斷了線,鼻涕也不自覺的流出。
胡秋萍慢慢閉上雙眼,她再也不忍直視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男人!或許不能用梨花帶雨來形容他,可這一刻,在她心里,根本不必分性別!她只需感應(yīng)到他的絲毫氣息足矣……
對于他們,時光已停留!
一旁的陸雨茉眼睛就沒離開過程峰半寸,她心中酸楚,心痛。因為他的心痛而痛,說不出為什么,眼見這對深情至此的人,背后有多少故事呢?這不重要!她只知道她的情緒、感情已經(jīng)隨他而動!早已身不由己……她很想很想,撫摸著他的頭發(fā),擁抱他,安慰他……
良久良久,胡秋萍慢慢睜開眼來,聲若蚊蠅:“這些年你還好嗎?”其實這一問很多余,可又該問點(diǎn)什么呢?
“好!我很好的?!?p> “羞不羞,大男人,還流鼻涕!”
程峰酸楚地笑了,陸雨茉遞過了紙巾:“峰哥……”
胡秋萍這才留意到了這姑娘的存在,慢慢打量著她,她是那么的美!她的神態(tài)嬌羞而又含情脈脈,她那看著程峰的眼神里,盡是深情無限!
陸雨茉已感覺到胡秋萍看她的眼神,臉蛋飛上紅霞:“姐!”聲音很低很低。
“好妹子!”胡秋萍心中微酸,隨即便是無限的欣慰,嘴角微微掛上欣慰淺笑。只有她才配得上她啊!他余生有她相伴,不會再孤單!我打心里替他們開心!
胡秋萍吃力地伸出手來:“妹子,姐樣子很丑,你別怕!”
陸雨茉走進(jìn)幾步彎腰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掉下一滴眼淚:“姐你一點(diǎn)也不丑!”這的確是她的真實感受,人有一種美不必用眼睛去看,用心就能體會!
胡秋萍仔細(xì)看著她,那眼神比親姐看親妹妹更親!忍不住贊道:“妹妹真美!”
“姐也很美!”她們之間根本不似初見,似乎冥冥之中早已相識。而且自內(nèi)心里相互憐惜!
這時,丘老太太推門進(jìn)來。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著程峰,如慈母看久別重逢的兒子:“你……就是程峰么?”
程峰已猜到了幾分,果聽胡秋萍說:“這是我媽。”
程峰躬身行了一禮:“伯母好!我是程峰?!?p> 老太太又看見了陸雨茉這小美人兒,于是問:“這位姑娘是?”
陸雨茉也行了一禮:“我叫陸雨茉,伯母好!”
“好好好!這里條件差,隨便坐,啊?!崩咸珜⒋差^兩個膠凳子遞了給他們。
胡秋萍坐直身子:“媽,我餓了,你去幫我買點(diǎn)粥吧?!?p> “我去吧?!背谭?、陸雨茉同時搶著說。
丘老太太擺了擺手:“這附近我熟,還是我去吧?!?p> “程峰,你陪我媽去吧?!焙锲冀又鴮δ赣H說:“媽,程峰想問什么,你就告訴他吧?!?p> 兩人都沒想到,胡秋萍會這么說。其實程峰是有太多太多當(dāng)年的事想要問。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就是一個結(jié),始終埋藏在心里。
病房里只剩下胡秋萍和陸雨茉兩人。
“妹妹,你坐過來和姐說說話好嗎?”
“嗯,姐?!标懹贶栽谒磉呑讼聛怼?p> 程峰默默跟在老太太身后,明明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老太太先開口了:“程峰啊,秋萍是個苦命的孩子。當(dāng)娘的更是對不住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