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男女
蘇塵能夠嗅到天地之間流轉的種種氣息。
憑借這個天賦,他得以趨避吉兇,提前做出預判。
而虛凈師兄亦是有修為在身的異種,從蘇塵對它的觀察來看,它亦有辦法略微感知周圍氣息的變化。
是以在它面前,蘇塵無法直接放出‘犬神’,讓它代替自己巡查清河集,追索詭類的氣息。
他們師兄弟一時半會兒間也絕不可能分開,蘇塵沒有單獨行事的機會。
不過,他也不是就完全沒有了放出犬神的可能。
譬如眼下,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經過那幾具向自己招手的詭奴身邊時,虛凈師兄的注意力亦跟著全部都放在了幾只詭奴身上,提防著可能出現的異變。
在這時蘇塵放出犬神,詭奴溢發(fā)的濃郁詭類氣息,足以遮蓋犬神現世時自然流轉的氣息。
又兼虛凈師兄注意力不在別處。
蘇塵即能在虛凈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不著痕跡地放走犬神。
幸而犬神目前只有他一人能‘看見’。
他今時已能駕馭自后背脊椎蔓延而出的‘尸龍鱗片’,以之覆蓋周身,防護種種氣息、外力的襲擊。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虛凈師兄,危難關頭,虛凈師兄必定與他同舟共濟,不可能拋下他獨自脫逃。
如此一來,犬神留在他身邊便沒了太大作用。
犬神在蘇塵身邊得到了大量‘鬼靈丹’的供應,實力較之從前已然顯著拔升,它能化為血風疾行,行動之迅捷亦非常類可比。
再兼其有犬類特有的嗅探、尋蹤之天性,用之搜索詭類蹤跡是再合適不過。
就算與詭類照面,犬神本身近似于詭類,亦有很大可能從詭類手中逃脫。
所以將犬神放出外界,代替蘇塵巡查,無疑是將收益最大化的做法。
他放出犬神以后,就大步走開,遠離了那守在門口招手的一家‘人’。
虛凈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亦跟著放回肚子里,蜷在蘇塵懷里,低聲問道:“師弟,你方才怎么愣住了?可是發(fā)現了什么端倪?”
“貧僧方才突然有了一個想法?!?p> 蘇塵沉吟道:“這些詭奴之作用,便是招手吸引來生人,掠奪去其一身精血、性魂,供養(yǎng)背后的詭主。
如若無人回應它們,它們便會持續(xù)枯萎,最終淪為真正的死尸。
可見這些詭奴多只是一次性用品。
這是否也說明,它們背后的詭主實力其實亦并不算太強?
那只詭沒能力支撐這些詭奴較長時間發(fā)揮能力,只能將它們當作一次性用品?”
虛凈微微一愣,旋即點頭道:“你這樣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
甚至背后那只詭之所以要轉化詭奴,令它們在各處向過路者招手,掠奪生靈精血性魂,說不定是因為它剛剛復蘇,實力還未徹底恢復過來……
不過,這終究只是一種可能而已。
它們之所以被稱之為鬼,就是因為它們難以揣測,防不勝防。
任何超越常理的事情,都有可能在‘詭’身上發(fā)生!”
說著,虛凈突然轉頭看向左手邊一處房門緊閉的屋院,低聲道:“這戶人家里還有幾個活人,我們過去看看。”
“好?!?p> 蘇塵點了點頭,牽馬走到那戶人家的屋檐下,抬手準備叩響房門。
但他隨后頓住動作,請?zhí)搩羰故侄螖財嗔藘缮乳T后插著的門栓,輕輕推開院門,帶著虛凈牽馬走了進去。
這時候敲門,難保不會嚇到屋里人。
還是輕輕走進去,不要叨擾他們?yōu)楹谩?p> ……
房屋內,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站立在門口。
女子臉蛋紅艷艷的,眼睛里的水意還未收斂盡,她低著頭,目光看著一趴在地上的人,神色驚恐地道:“怎么辦?
他平時這個時候都在堂屋修理木器,今晚怎么提前過來了?
要是他死了,那該如何是好啊!”
身材高壯的男人站在女子身側,其臉色陰沉,一邊拴著腰帶,一邊道:“你且莫慌!
人就算死了,那也不是你我殺的。
他心理承受能力差,剛進門看見咱們兩個就撲倒在地,跟我們有什么干系?”
男人扎好了腰帶,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自語道:“怎么會有這么大一股臭味?”
說著,其就要蹲下身,把手搭在地上人的肩膀上,欲要將之身體扳正回來。濃烈的尸臭味從地上的人身上發(fā)散而出,一個勁往男人鼻孔里鉆。
其頓時承受不住,一下松開了地上人的肩膀:“呸!他先前干什么去了?身上好大一股尸臭味!”
“?。俊?p> 女子更為驚惶,左顧右盼,卻不知想要找些什么。
男人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想要重新將地上人的身子扳過來,同時口中說道:“你家這男人一向孤僻,開著鎮(zhèn)上唯一一家棺材鋪,整日里擺弄那些木盒子……
你說,他會不會是不喜歡活人?
身上好大一股味啊……”
他依著自己的預測,雙臂一發(fā)力,又覺得地上人的體重意外地極輕,他手上力量都未用出來,地上人就被他翻轉了過來。
一張干枯萎縮,幾如干尸的面孔映入兩人眼簾。
男人一屁股坐倒在地,臉色煞白:“怎么?怎么?
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人若是受到刺激猝死,就會變成這副干尸樣嗎?
男人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愣在當場。
女人更是尖叫一聲,蜷縮著蹲在了角落里,不算有姿色,只是顯得較為白皙的面孔上滿是驚恐:“他、他、他方才進來的時候,我看著還是個活人臉兒……
怎么?怎么一下子撲倒下去,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兩股戰(zhàn)戰(zhàn),亦從來沒經歷過此種情況,但驚懼過后,反應卻比男人快了些,臉色猛然一變,盯住先前自己還與之你儂我儂的男人,尖聲道:“你說!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一直覺得他妨礙了你的好事,所以配了副藥,把他毒死?
他要不是被毒死的,怎會是這副模樣!
你可是鎮(zhèn)子上唯一一個懂藥材,會看病的!”
男人瞠目結舌,遠遠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女人會突然反咬自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