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章并肩坐于馬車內(nèi)，那馬車不算小，可里邊卻只能勉強坐下兩個人。
車輪旋轉著“咿呀“前行，我使勁地往旁邊挪，身子緊貼著車壁，才稍稍與陸章隔了條縫。
不知為何，我一抬頭，總能對上陸章的視線，可他卻沒有半分怯意，目光好似還更加熱烈。
那股視線卻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只好別過頭去。
馬車悠哉行駛，我的思緒卻又飄回了那個夢里。
閻羅王的警告，讓我記起了在浴火里煎熬著的林晚，而我占著她的身體，卻不能為她討一個公正。
掐著指頭算，時日無多，我卻還未能親口聽見陸章的答案。
我害怕知曉，卻又存有一絲期待。
我怕他當真如夢里一樣冷血無情，卻又希望事情另有隱情。
也許我對十五六歲的他很了解，可世人踏入名利場，又有幾人能不染半分淤泥。
都說利益熏心之人六親不認，陸章能在朝野平步青云，又怎能與利相脫。
但我卻還愿意懷著一絲期望。
他曾來信，若平安歸來，定娶我為妻；若天有不測，則愿我余生安樂。
禍亂過后，他沒有回來，可他說過希望我能平安幸福。
我哪能輕易相信他的的殘忍！
可在我臨終時的信件上，分明就是他的字跡，我又哪能安心！
此等想法在我腦海搏斗著。
不知不覺中，目的地已到。
馬車忽地停下，我沒留意，上半身便向前傾去。
陸章卻伸出手來，摟住了我的肩，我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熾熱的碰撞感讓我慌亂，我試著掙開陸章的懷抱，他也沒有強留便松手了。
“多謝老爺。”
我微微低頭，用平靜的語氣掩飾著方才的反應。
我的余光瞧見陸章停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頓，他也沒說什么，只叫我下去。
是很熱鬧的街市，道路兩旁的小攤連綿著不停叫喚，耍雜的高腳戲團被人圍出小片空地，遠處的商鋪也是人進人出。
可越是熱鬧，我便越能想到零落那幾年的孤寂和苦楚。
陸章示意著我與他一同前行，我便跟上了。
“許久未曾出來瞧瞧這世間的繁華了，晚晚今日可要陪我玩盡興?！?p> 那雙桃花眼噙著笑意，溫柔地向我訴說著。
我卻不敢與他對視，閃躲眼眸而應答。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們的嬉笑聲歡樂卻不嘈雜，商販的叫賣聲悠長而又溫和。
在這片人聲鼎沸里，我也漸漸起了興趣。
雖然鄉(xiāng)間也有草市，可卻比不上京都的花天錦地。
陸章牽起了我的手，掌心相觸的溫熱激起了我心底的那份柔軟。
曾幾何時，少年的掌心也這樣溫暖過我。
陸章拉著我一路逛著，上一刻送來一份糕點，下一刻遞來一個糖人。
我含著過分甜膩的焦糖，看著興致勃勃停在攤前的陸章，淚水突然潤濕了眼眶。
“這是怎么了？”
陸章回頭便瞧見了我這副模樣，他伸手為我拭去淚珠。
“你......老爺對我太好了，我很久沒吃過這么甜的糖了。”
其實我想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年哭著要糖的女孩，是否想過要給她答應送的糖。
此時的焦糖卻在嘴里發(fā)了苦，我知道，那不是糖苦。
我就那樣抬頭看著陸章，我的話說完時，我好像看見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悲傷。
“傻瓜，以后你想吃多少，我都給你買。”
溫柔的語調(diào)帶著寵溺的氣息。
這一刻我甚至開始嫉妒蘇晚，嫉妒蘇晚能這么輕易地就拿到了陸章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