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天汴梁城下出現(xiàn)陰兵攻城的詭異現(xiàn)象后,城門的守衛(wèi)兵力已經是以往的三倍。
理論上,鬧鬼事件發(fā)生于深夜,并不會影響到白天的人流進出城門,只不過因為城門下放置著幾個大木桶,里面裝滿了冰冷的圣水,據(jù)說是十二神宮的辟邪之物。
但凡進出汴梁城的人,都得在這大冬天的日子被潑上一身冷水,其謂之驅除邪祟。
許多人都對此表示反對,漸漸的,已經有人因為在寒冷天氣挨了冷水的洗禮而生病,就算是某些十二神宮的狂熱追求者也不例外。
為了避免引起騷亂,城門口的軍士們也做出了妥協(xié),從直接用水瓢潑水改換成了拿樹葉沾濕后往人身上甩。
這樣確實比潑水好受了些,可真換上個人挨了這一下,旋即冷風一吹也得哆嗦一陣。
因此,城門口的出入人員一天比一天少。
似乎所有人都養(yǎng)出了一個教訓,那就是最近這段時間非必要不出入汴梁城。
今日,汴梁城前頗為冷清,進城的隊伍并沒有排的很長。
有兩名儒士打扮的人肩并肩,逆著進城的人流往外走去。
兩位儒士看起來都已年過半百,一人穿白一人穿黑,白衣中年人腰佩三尺青鋒,雖然年紀大了,可以就面如冠玉,須發(fā)整潔,氣度不凡,眉宇之間除去書生氣,還帶著明顯的威嚴,儼然一副位極人臣的姿態(tài)。
而那名黑子中年人顯得就瘦小了些,皮膚也不怎么白,面顯老態(tài)。
這兩個人都是朝廷的重要核心人物。
白衣儒士高文寵,當朝一品大員官拜丞相。
黑衣儒士王喚,從三品御史大夫,雖然在京畿要地算不得地位顯赫,可卻擁有監(jiān)察百官,甚至監(jiān)督丞相的權利。
兩位重要人物都是身穿便服,身邊沒有帶任何護衛(wèi),仿佛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老教書先生一般。
高文寵腰間挎劍,面色安靜且?guī)е唤z溫和的笑容。
高文寵回頭看了一眼汴梁城,望見這古老且雄偉的前面古城,他沒來由的生出感慨。
“古往今來,物是人非,天地間唯有江山不老!”
“莫名其妙?!蓖鯁驹谂赃吰擦怂谎?。
顯然,對于老朋友的感慨賦詩,他并不買賬。
接著王喚又想到了什么,瞇著眼睛說道:“你方才念的這句詩好像是出自那個徐安的吧,聽說還是在妓院里被一群風塵女子簇擁其中時脫口而出,哼!”
王喚冷哼一聲。
聞言,高文寵也不怒,只是笑了笑。
顯然,徐安抄襲之名早已傳入他們口中,而這兩位權臣當中王喚的性情耿直,對待事物非黑即白。
自徐安出世以來,王喚也曾一度感嘆大宋詩壇出了一位奇才。
一年間徐安所作詩賦他都有所關注,畢竟都是讀書人,喜好風雅也在情理之中。
而今徐安聲名狼藉,淪為大宋文壇之恥辱,這位御史大人得知之后更是震怒,只覺得先前瞎了眼。
而最關鍵的是,這人居然當初還差點成為了他的女婿。
“人品雖惡劣,可詩卻是好詩,如果知道原作者是誰,我必然要親自前往拜訪?!备呶膶欂撌值?。
王喚沉默不語,心中似乎也這么認為。
兩位國之重臣就在汴梁城外漫無目的的散步,偶爾交談兩句,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各自思考內心的問題。
只是他們都在不約而同的做同一件事,那就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汴梁城。
不知走了多久,高文寵突然開口問道。
“宣神臺即將竣工,喚之,你可有什么打算?”
宣神臺,是皇帝趙朔欽命建筑的一座高臺,不久的將來,皇帝將會親自站在那里,對京城百姓宣告大宋就此依附十二神宮,成為這個西方組織的附屬國。
這一天的到來已經不遠矣,而這兩位文官之首,依然對此持反對意見,可終究抵不過皇帝的一意孤行。
一旁,王喚冷笑了一聲。
“我已然寫好了辭呈?!?p> 高文寵聞言沉默,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而王喚卻神色不變,眼神中卻隱約閃動一絲憤然。
從三品的官位說辭就辭,這位御史大人說的絕非氣話。
兩人又走了百步,似乎是覺得氣氛太凝重,王喚開口問道。
“宮臺,你有何打算?”
宮臺是高文寵的字,是讀書人及冠之后由族中長輩或者老師贈予,一般作為尊稱或者好友之間的稱呼。
而王喚的字就是“喚之”。
“你倒是說辭就辭,我就沒那么容易了,王朝將來的走向已定,陛下的心意絕無回轉的可能,比較起皇帝,他或許更希望做一個長生不老的神仙,而我們都知道陛下修仙的天賦極差,否則也不可能修道十幾年都毫無建樹,唯有這借助外力一途。”
王喚看著高文寵說道:“既然陛下不聽你的,那你還留著作甚,不如與我一起歸隱山林,眼不見心不煩?!?p> 高文寵搖頭“我沒你這般灑脫,就算是死,我也要看著這個國家,有我在朝廷周旋,或許將來還有挽回的余地,不至于讓我大宋朝亡國滅種?!?p> 這回換做了王喚搖頭,他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只是話鋒一轉,提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走以后,囚禁在大理寺的出家人,還有被朝廷盯上了江湖人士,你需得盡力護持。”
高文寵點了點頭。
“好?!?p> 此后,二人就再無攀談之意,只是漫無目的行走在城外的土地上。
不知不覺,他們就來到了一座小破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