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拿出自己攢的錢,讓楚鴿去還給生母。
可是女人并沒有收下那疊錢,亦是苦笑著離開了。她欠楚鴿的很多,可是她畢竟給了楚鴿生命。
她后來生下的那個小孩,的確生了兇險的病,可骨髓早已經(jīng)被孩子的父親配對成功并移植了。她并不是來找楚鴿要骨髓的。
當她看到自己的小兒子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也想到了自己放棄了這么多年的大兒子。
可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棲息地和使命,她也有著自己嶄新的生活。她所錯過的楚鴿的成長,終究是怎么也補不回來了。如今她也鮮有時間再逗留在這座小城,她還有需要她悉心照料的小兒子。
“楚鴿,媽媽愛你?!迸苏驹谲嚽?,沖著楚鴿笑笑,然后關(guān)上車門離去。
楚鴿站在這座風景如舊的小城里,蹲下身來,哭了。
楚鴿的媽媽好似做了一道選擇題,拿著水筆把屬于楚鴿的那道選項,在權(quán)衡之后放棄了。
她不是壞人,她也不是為了來要走楚鴿的骨髓。她像是一道風,刮到柳城來,刮動楚鴿變得脆弱的心,又帶著少年所有的期盼刮走。
白蘊醉遠遠的看著楚鴿,早已經(jīng)猜到他哭了。楚鴿媽媽的汽笛聲已遠去了柳城,白蘊醉手里舉著一只冰棍,當冰棍快要融化了的時候才朝著楚鴿走去。
“小鴿子,我給你買了冰棍?!卑滋N醉盡可能的對著他揚起最溫暖的笑臉來。
楚鴿蹲在一棵翠色的小樹下,低著頭,似乎是偷偷擦干了眼淚才抬起頭來的。他看到的是白蘊醉俯著身子向他遞來的冰棍,冰棍是橙子味的,冰棍融化的水掉落在了白蘊醉纖細的手指上。
白蘊醉像哄著孩子一樣對他說:“乖,快吃吧?!?p> 楚鴿從她手里接過冰棍,嘴角動了動,然后放進嘴里。
橘子味的冰棍,真甜。
這只冰棍也開啟了夏天,屬于白蘊醉的高考就要來臨了。她開始日夜兼程地復習著一輪又一輪,再沒有心思去關(guān)心別的事情。楚鴿常常盯著那么認真的她,然后默不作聲的在她的手里放下一顆煮熟的雞蛋。白蘊醉抬起頭,看見懂事的小小少年,摸了摸他的頭說:“我一定會贏?!?p> 在白蘊醉高考的那天,楚鴿和奶奶在考場外等她。
在人流如織的校門外,白蘊醉雀躍的朝著等候自己的倆人奔去。
“阿蘊,考得怎么樣?”奶奶問。
白蘊醉牽著奶奶的手,笑了笑說:“應該還可以,剩下的看天意吧?!蹦棠痰氖中睦?,比夏天的溫度稍微低一些,能讓人拋去浮躁。
今天家里做了一條紅燒魚,為了慶祝白蘊醉告別高中時光。
這三個月以來,白蘊醉為了復習,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他們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了。
吃完飯后,楚鴿和白蘊醉默契的去廚房洗碗。
在嘩嘩的水聲中,楚鴿問:“蘊醉姐姐,你會把志愿填去哪里?”
白蘊醉把盤子拿在手里小心擦拭著,想了想答:“等分數(shù)出來的時候再看。”
她看了看楚鴿,又說:“沒事的,小鴿子,不會那么快。”
楚鴿抿了抿嘴,他又長高了些,穿著白色的短袖,風從廚房的窗口吹進來,涌動著他的衣服,衣服被風脹大,顯得空空的。
從這一天起,楚鴿總是會盯著白蘊醉的背影發(fā)呆。他知道,她要留在柳城的時間并不多了。正因為他所了解她的那些苦,他才知道白蘊醉不會留戀這座小城。
楚鴿看著白蘊醉的背影,她同樣白色的短袖被窗口的風吹動著,像是一只正要起飛的風箏。
她還站在他的身前,他卻覺得她已經(jīng)飛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