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鴿一夜無眠，他走遍了黎城的大街小巷，走過白蘊醉兼職過的咖啡店。
凌晨時分，咖啡店還在營業(yè)。
店內(nèi)只有老板一個人，正換著唱片。
“老板，什么時候打烊?”楚鴿站在門口問。
“兩點?！?p> 唱片的旋律十分惆悵，像是失戀苦情戲的背景樂。
楚鴿喝了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家咖啡店。她曾經(jīng)在這里工作過，這里的每個角落楚鴿都能聯(lián)想出她的影子。
她仍然這樣努力、這樣辛苦，像是曾經(jīng)她為了給楚鴿買牛肉工作過的日日夜夜。楚鴿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明明加了奶和糖，卻也依舊發(fā)苦。
在咖啡店打烊之后，楚鴿坐在咖啡店外的臺階上，盯著四周的黑夜，就這樣度過了一整晚。
漁叔在黎明時分找到楚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了。”
在去基地的車上，漁叔對楚鴿說：“小孩，我希望你會贏?！?p> “贏？”那時的楚鴿對基地殘忍的選拔制度絲毫不知。
漁叔笑了笑，不再說話。
路徑上的風(fēng)景逐漸變得荒蕪，路邊的樹枝在早秋就已經(jīng)變得光禿禿了。窗外是大漠般的黃色，黑色的小轎車行駛在深灰的路上，前往寂寞終端。
漁叔看著楚鴿的臉，想說什么，卻又啞口無言。
兩個人坐在車?yán)铮瑳]有太多的情緒。
漁叔觀察著楚鴿的表情，竟然連一絲緊張的神色也沒有看到。
快到正午的時候，漁叔從公文包里拿出了黑色的布帶。
“得遮住你的眼睛，我們才能進(jìn)去。”漁叔說。
楚鴿點點頭，主動把頭靠攏過來。漁叔很熟練的替楚鴿系上了黑色的布帶。
一抹黑色躍于他的臉上，仿佛一瞬間把本屬于他年齡的稚嫩切割掉了，只剩下了蒼白的嘴唇和消瘦的下顎。
漁叔打開車窗，被蒙上雙眼的楚鴿聽著窗外呼呼的風(fēng)聲，越來越大……直到猛然剎車，風(fēng)仿佛是一瞬間停下來的。
楚鴿被漁叔指引著，一步一步走在黑暗中，有一雙雙手在楚鴿身上檢查著。經(jīng)過一道道門，踏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仿佛有回音。
這里像是個巨大的地下巢穴。
“七號？”有人問。
漁叔說：“七號，楚鴿?！?p> 下一秒，有人粗魯?shù)某堕_了蒙在楚鴿雙眼處的黑色帶子。
四面八方的光線直刷刷涌來，楚鴿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當(dāng)即在楚鴿的右手上戴了銀色的手環(huán)。
手環(huán)形似手銬，映射出些許寒光，在邊緣處刻上了數(shù)字7。
“小型炸彈，逃走的話，就會爆炸?！睗O叔幫楚鴿調(diào)節(jié)了一下右手上的炸彈，解釋著說。
楚鴿點了點頭，說：“我不會逃的。”
這里是他亂糟糟的生活里唯一希望。
身后黑色制服的男人說：“來登記?！?p> 漁叔說：“去吧?！?p> 楚鴿對漁叔鞠了個躬，跟著黑衣男人往大廳的內(nèi)部走去。
先是全身體檢，然后是沐浴、換衣服、采集指紋、分發(fā)對講機、安裝定位器。
五點，暮色降臨?？上н@里像個被封閉的殼，看不到那抹溫柔的金光。
所有被戴上了編號手環(huán)的少年，正去往同一個餐廳用餐。
除了上菜的廚師，他們在這里什么人都看不到，連那些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們也消失了。
長長的桌子，坐滿了二十個少年。
而主座，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去坐。
每個人都默默打量著彼此，各懷心思。
當(dāng)頭頂上方的餐燈亮起的時候，光線變亮了很多。
大家的目光最終停留在桌尾左側(cè)的人身上，編號20，竟然是一個女孩。
白皙的臉龐，清秀的五官，一雙沉默著的丹鳳眼。
很冷清的長相，穿著和少年們一樣的衣服，齊肩的短發(fā)。
還不知道殘忍制度的少年們，紛紛把目光投給了這里唯一的少女。
有人拍了拍胸膛對她保證：“來了這，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要是出任務(wù)，我們會保護(hù)你的?！?p> 女孩淡笑著，卻冷著一雙眼，說著：“好哦，還請小哥哥多照顧。”
有著少年歡快地起哄。
楚鴿看著這一切，只覺得編號20怪怪的，感覺她語氣是在撒嬌，可表情分明比死人還冷……
楚鴿移開了目光，他對其他人全然不感興趣，只想著柳城的奶奶，還有黎城的白蘊醉。
他想著剛剛少年提到的“家人”兩字時，只覺得無奈。哪有那么輕易就能成為家人的?
這樣冷冰冰的封閉殼里，怎會有一絲絲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