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好消息和壞消息
黑夜之中，兩聲巨響在宣州府城上空炸響，將全城的百姓從睡夢中震醒。無數(shù)百姓紛紛涌上街頭出門查驗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一時間整個宣州府居然喧鬧如白天。緊接著離金德觀較近的百姓就發(fā)現(xiàn)金德觀燃起了大火，火勢頗大，觀中的道士們正在拼命救火，而靠得近的百姓們自然很快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中。
宣州府州府李大人原本正倚在小妾的肚皮上睡覺，被這突如其來的兩聲巨響嚇得一個骨碌就滾進了床底下。等小妾將州府大人從床底下扶出來時，州府老爺兩腿依然在打顫，顫抖著問了一句：
“是南蠻子來攻城了嗎？”
整個宣州府城因為林小寧制造出的兩聲巨響而從睡夢中蘇醒，一片沸騰和混亂。
沒多時，官府派出的衙役打著燈籠開始巡街，將百姓們又攆回家去。宣州將軍府也派出部分守城軍隊進入城中維持秩序，這些當兵的進城后反而造出了更大的混亂。這些兵油子待在軍營里無所事事，今夜得了機會進城，正好逮著機會以各種名義理由敲詐、勒索百姓，凡有不從者就直接抓走。還有甚者干出了奸淫百姓妻女的惡事，不少百姓因此遭受無辜傷害。
而這些林小寧都是不知道的，此時他正和大家伙兒聚在客棧大廳里，而眾人正在熱議著這兩聲巨響的由來和金德觀遭火災的原因。
“憑空兩聲巨響，極有可能是驚雷啊。”
客棧老板嗑著瓜子，說得那叫一個篤定，全然已經沒了之前屁滾尿流的囧樣。
“那要照這么說，起火的事兒就能對得上號了！”
這是一個濃眉大漢說的，這漢子也是住店的一個客人，是做藥材生意的。此人生得頗偉岸，高大的個子配上濃眉濃須，看上去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對啊，驚雷劈在道觀的大殿上，雷火引起了大火，定然是這樣?！?p> 店家老板眼睛一亮，將手中的瓜子扔下，完美地給今晚的事情做了總結。坐在另外桌子上的林小寧只能使勁兒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至于其他人則一臉懵懂地看著那邊說得正嗨的兩個人，只有玄清道長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老道一會兒起身一會兒坐下，像只在孵雞仔的老母雞似的來回坐立不安。
也怪不得玄清道長如此不安，金德觀畢竟是他的師門。師門出事，他自然無比憂心。此刻老道心中只有對師門的無限掛念，至于那點恩怨，估計根本想不起來，或許他從來就沒放在心上。
要是他知道是自己鐘愛的小徒弟出手干的這事，估計二話不說就要拿劍砍向林小寧，然后立刻馬上將林小寧逐出師門，此生再不相見。
好在之前出門的時候林小寧跟元棋編了個出門吃醬牛肉的理由，不然剛剛林小寧走外面進門迎頭碰上大家伙兒的時候還不好解釋，現(xiàn)在反而不需要解釋了。當然那家賣醬牛肉的店是真的，而且夜間也是做買賣的。因為吳大志剛剛回來的時候就直接奔的那里，所以此刻吳大志并不在客棧。
“師傅，您就別轉來轉去的了。這會兒外面到處是官兵和衙役，又不準我們出去，你急也沒用。有官府組織，就算起火，定然也會飛快撲滅的?！?p> 林小寧忍著笑安慰老道，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老道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
“唉，你懂什么。唉，師門里有先列祖師爺留下的無數(shù)經函和寶物，哪怕是遭到一點點損毀，都是我們這些后輩的過錯。如今師門遭了這么大的難，我卻幫不上忙，我這心里實在是，唉?！?p> 說到傷心處，玄清道長不由落下淚來，不時拿衣袖擦拭眼淚。此時的玄清道長，哪里還有那個在三莊鎮(zhèn)奮勇殺敵的激昂模樣，更沒有在朝陽觀指點林小寧課業(yè)時的尊者風范，更像是一個沒了家的孩子一般無助。
眼見玄清道長如此失態(tài)，林小寧的內心反倒不好受起來。他只圖自己一時痛快，沒想到會讓師傅玄清道長如此地傷心和難受。不過事已至此，他總不能跳出來承認了吧？那豈不是犯神經。
反正這口惡氣他是出了，自己爽快就行，至于其他的回頭再說吧。
外面一直折騰到天亮才算丁當，等街上的官兵和衙役一撤，百姓們紛紛跑出來議論昨夜里的兩聲巨響，還有金德觀失火之謎。玄清道長也急忙帶著林小寧等徒弟去了金德觀，老道走得非常急，幾乎就是一路小跑。等眾人到了金德觀時，卻被圍著金德觀的官兵給攔住了去路。
玄清道長向官兵出示了自己的度牒，那官兵沒法決斷，又去請示上司。一來二去，時間又耽擱了不少，記得玄清道長團團直轉。直到金德觀掌門玄志道士從觀內走出，事情才有了了斷。
“你來做什么？看我的笑話嗎？”
玄志道士一臉的泥灰，原本身上的鮮亮的道袍上全是灰塵，全然沒了昨日那高人一等的樣子。
“師兄，你這說的什么話。這里是我的師門，我怎么能不回來看看？”
玄清道長急促地就要進道觀里去，卻被玄志道士一把攔住。
“哼，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快走吧，不需你操心。”
“師兄”
玄清道長一陣哀呼，玄志道士臉上也起了絲絲哀傷。兩行濁淚徐徐流下，在他灰撲撲的臉上沖出兩道印子來。
“你走吧！只是損了偏殿而已，其余無礙。快走！再不走，我就要喚人驅趕了！”
說到后面，那玄志道士已然是勃然大怒了，他實在是覺得丟人。好好的師門傳承偏偏在他的手里出了岔子，卻還要被玄清道長“笑話”，在他眼里玄清道長帶著這么多人來就是來看笑話的。
這對于玄志道士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眼見自己無法進入道觀，玄清道長悲憤不已，看著攔在他面前的玄志道士，伸出手連連指向對方，最終卻無力地垂了下去。緊接著一口鮮血就從嘴里噴了出來，林小寧等人趕緊上前扶住玄清道長。
“師兄，你怎如此狠心！”
話畢，玄清道長從徒弟們的懷中掙扎出來，踉踉蹌蹌地獨自離開了現(xiàn)場。林小寧趕緊讓元棋和林黑娃追上去，自己則轉身直面玄志道士。
“玄志老道！我?guī)煾荡闳绾?？你今日卻這樣對他！”
林小寧暴喝著沖向玄志道士，卻被官兵們攔下，官兵們拔出刀來指向林小寧。
“都滾吧，滾！”
玄志道士不愿和林小寧等小輩糾纏，轉身就朝金德觀內走去。
“哈哈，既然如此，就莫怪我以后無情?！?p> 林小寧獰笑一聲，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日后定要拆了這金德觀。至于今日玄清道長吐血的起因，則早就不在他的所思所想中了。
少年性情，大概都是如此激憤吧。
待眾人擁著玄清道長回到客棧后，老道立馬決定要即可離開宣州府城，而且越快越好。林小寧等人見老道情緒崩壞也不好多勸，只是如今林十三還被關在大獄里沒出來，這就回去的話，林十三怎么辦？
“為師這就去一趟府城衙門拜見州府大人，請求州府大人允許“封山之地”，至于林十三，我再去試試州府大人的口氣。如大人不愿，這事就到此為止。為師一刻都不想在這宣州城待了。”
聽老道如此講，林小寧也只好默然。
“元春，你隨為師這就去拜見州府大人。記得不要多說，小心行事?！?p> “是，師傅”
帶林小寧去自然是有原因的，昨日玄清道長就已經把關節(jié)打通了，今天帶林小寧去只不過是走個備案流程。等流程走完，林小寧這朝陽觀道士的身份就徹底坐實了，這樣玄清道長也才好跟官府申請“封山之地”。
話不多說，玄清道長急忙帶著林小寧趕往州府衙門。
到了衙門后，師徒二人在通報后很順利地進入了州府衙門。一路上林小寧謹遵玄清道長的師命，一字不說且眼神直跟著師傅玄清道長，當真做到了目不斜視。
待師徒二人被衙門內人引到會客廳，林小寧也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宣州府最大的官。
“嚯，這老頭精神頭可以啊。雖然一頭白發(fā)，但雙目有神，行坐有風，看樣子有點道行。”
林小寧心里默默做出評價，而那邊玄清道長已經和州府大人說清了自己的來意，
“李大人，今日又來叨擾大人實在不該，我知道大人因金德觀之事煩心。但您也知道，貧道此行的主要來意就是為這劣徒取得度牒，如今度牒已具，還請大人下令為劣徒備案?！?p> “呵呵，玄清道兄，莫急。且聽我說另一件事給你聽?！?p> 李大人笑著攔下玄清道長的話頭，從衣袋里取出一份資料遞給了玄清道長。
“昨日你來保的人，我已替你保下了，這個人情也算是我還清了你贈我“回春丸”的情分。不過你也知道，這上下都是需要打點的，我也不跟你多要，呶，一千兩即可”
李大人笑瞇瞇地豎起一根手指頭，定睛看向林小寧師徒。
“既然如此，那就謝過大人了”
玄清道長轉頭看了一眼林小寧，回頭便應允了下來。
“至于貴觀所提的“封山之地”一事，本官怕是不能應允了。國朝有律法規(guī)定，一師三徒可申請封山之地，這是不假。但你們朝陽觀已然有落雁山作為建觀之地，且朝陽觀已然都有快二十年的時間了，這并不符合律法規(guī)定啊。”
李大人兩手一攤，玄清道長則完全被對方的說法給震驚了。
“李大人，之前不是”
“呵呵，之前是之前，如今本官翻遍律法也無法為貴觀行便利，還請道兄理解?！?p> “這，這，這如何是好！”
玄清道長連連失語，頓時失了方寸。
“玄清道兄，你們已然都有落腳之地了，就別和其他人爭搶了，也不要讓本官為難吶?！?p> 那李大人說完后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茶杯蓋則放在了桌子上。
眼見對方如此作態(tài)，玄清道長知道這是對方下了逐客令，正想再爭取一番，只聽見那李大人輕咳了一聲。
“道兄，丸和丹，畢竟差著一階，你可要自重啊?！?p> 李大人這一語雙關，讓玄清道長頓時明悟，只好不再多言。
“多謝大人，貧道告辭?！?p> “好，好，來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