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嬸子跟在程木槿身后，兩個人一前一后一路無話地回了羊角巷。
到了家門口，齊嬸子站定，沒看程木槿，就是蹲身福了一禮，低低說了一聲：“謝過槿娘子了。”
程木槿閃身避讓，沒有多客氣，只是淡淡道：“進(jìn)院說吧?！?p> 齊嬸子先是一怔，隨即想到：是呢，小娘子應(yīng)是因今日之事有話要跟自己說，便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院門。
程木槿隨即跟了進(jìn)去。
齊嬸子把程木槿引到石桌前坐下，自己則返回屋去拿了茶壺和茶碗出來，坐到對面，倒了兩大碗茶，一碗放到程木槿面前，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程木槿道一聲‘多謝’，端起茶碗小口啜飲。
齊嬸子卻是無心喝茶，眼睛只是盯著茶碗發(fā)呆。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雖是后來槿娘子出面攬下來，這才暫時避過去了，可是她卻知道，這事兒又怎能算完？
當(dāng)時也是情急，她便答應(yīng)讓這個程家小娘子出面，可事情過后，出了綢緞莊一路走回來，她這心里卻是后悔。
自己怎地這樣沒成算？不過一個從來沒有出過家門的小娘子，生意也才剛剛學(xué)做了幾天，哪里就懂得那些大戶人家的門門道道兒了？不過是看了幾本閑書，興許囫圇知道了些刺繡的法子，便說下了那樣的大話，夸下了那樣的海口，自己不去勸著，反倒是干站著任由她胡來，真是糊涂！
這下可好，非但自己搭進(jìn)去不說，就連她這個毫無干系的外人也受了牽連，讓她著了那個刻薄婦人的道兒了，這若是被貴人責(zé)罰，又是如何是好？
程木槿放下茶碗，兩手交疊放于身前，端端正正坐好，對齊嬸子道：“嬸嬸可否把做繡活兒的針線拿來？”
齊嬸子看了程木槿一眼沒言聲，起身回屋，心中卻暗道：“罷了，且先聽她怎樣說罷。如若不成自己受處置便是。事兒再難又能難到哪里去了？難道那史家還能讓她償命不成？”
片刻后，她便拿出竹笸籮回轉(zhuǎn)放到桌上。
程木槿拿起笸籮中的針線挨個仔細(xì)看了，放下問道：“嬸嬸平日繡活兒就用這些針線嗎？可還有別的？”
齊嬸子點頭，敷衍道：“就這些，都在這里了，旁的沒有?！?p> 嘴上說的平靜，心下卻是灰暗一片：小娘子連繡活兒的針線都認(rèn)不齊，又哪里會知道什么辦法呢？倒是自己病急亂投醫(yī)了，唉，罪過啊。
程木槿得到答案，微微點頭，又道：“既如此，我們便需新做了。我先說與您聽，待新針做出來再與嬸嬸說其它?！?p> 說罷，她又拿起一根繡針，跟齊嬸子講起來。
齊嬸子越聽越是愕然，聽到她講完，不由驚訝地瞪著程木瑾問：“這，這針也是能這樣做的？這樣做出來又怎能做活兒？”
小娘子說的樣式她從來沒聽過，待要不信卻又枉生出希冀來。
程木槿似是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問，也不解釋，只是淡淡道：“做出來嬸嬸便知道了，自是能繡出來的?！?p> 齊嬸子一聽心里倒是生出一絲光亮來，急急又道：“槿娘子可否先告訴我聽？我也好先練起來?！?p> 說到這里又覺得不妥，小心翼翼地去看程木槿的臉色，描補(bǔ)道：“槿娘子可能不知道，一個新繡法也是要練熟手才行的。若是繡的不好，便不能鮮靈活泛，死死僵僵地不好看，到時也是麻煩?！?p> 程木槿自是知道她心里還是不相信自己，可也不辯駁，于是道：“也好，我說與嬸嬸聽便是?！?p> 說著她就從竹笸籮里拿出描花樣的紙筆，放在桌上畫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