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使一通尋思到這兒,心里一動,眼睛就轉(zhuǎn)了兩圈。
剛剛他可看見了,那皇上是真高興啊,那眼睛可騙不了人。
怨不得怨不得……
宮使暗自心驚,這個平州鄉(xiāng)下來的丫頭長得那么俊,就是不笑也跟朵花似的好看,那要是笑起來,那得好看成什么樣?。靠刹槐葘m里都說最俊的潘貴妃娘娘差!
哎呦,這可是了不得了!
琢磨到這兒,宮使心里一個激靈,直接倒抽一口涼氣,連忙又把頭低的更低了些,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好,再不敢動一下了。
大殿里又安靜了一晌。
就聽得武帝忽然一陣哈哈大笑,笑過了,便道:“嗯,答得不錯。圖銀子的給銀子,圖名利的給名利,只求最后得個好結(jié)果。好一個聰慧的女子,朕倒是低估了你了?!?p> 程木槿默默垂首福禮。
泥瓦匠們?yōu)榱藪赉y子,自然是她這個給銀子的說什么做什么,就是心里不樂意也得聽著。別的村的人就更是了,雖是可能心里瞧不上她一個女子拋頭露面打井擔(dān)事,覺得有礙風(fēng)化,可是也礙著這是衙門里大老爺?shù)拿罡遗桓已裕€是得乖乖地聽著。
至于那些所謂的大臣們……
程木槿心里微微一哂:那些人你說為了江山社稷也好,為了一己私利也罷,左右就是會瞧不起她的,只因他們自認(rèn)是男子,是國之棟梁,又豈會輕易聽從一個小小女子的話?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那也是絕不會聽的。
是以,若是武帝真的能讓她參與此事,那她便是絕不會多嘴多舌說出片言只語的。左右那些大臣再不濟(jì),也不至于是傻子,敢在這樣的大事大工程上糊弄皇上,最多也就是弄些銀子中飽私囊,工程進(jìn)度拖延一些罷了,這些就不是她可以指摘的了。水至清則無魚嘛,只要不影響最后建成這個大工程就好,至于皇上怪罪不怪罪的,那就是皇上他老人家自己的事情了。
是以,程木槿只是說了自己能說的,至于其他的,那就沉默是金了。
這時,武帝已是負(fù)手又在她的身前來回踱了幾趟,這才又轉(zhuǎn)身站定。
沉聲道:“靜之跟朕說,你雖是平民女子,可他也誓要娶你為妻,白頭終老。為此,他還跟朕請命,要辭去六部行走的職位,以便專心與你雙宿雙飛,這個,你可知曉?”
什么?
程木槿再一次愕然。
迅速抬起頭來,脫口而出:“侯爺,侯爺,他真這樣說了?”
只是,待話一說出口來,便就驚覺自己失禮了,于是連忙又垂下頭去,蹲身福禮告罪:“皇上恕罪,民女唐突了?!?p> 武帝呵呵一笑,淡淡道:“哪里來的那么多罪?你只說你真的不愿嫁入侯府,而愿意建陂塘?若真是如此,那朕便遂了你的意,讓你跟隨建塘諸般事宜,與朕一起建一座全天下最大最好的陂塘出來,你可愿意?”
與朕一起……
程木槿聞言心思立時一緊,當(dāng)下只覺頭皮發(fā)麻,心跳加速,渾身發(fā)冷,聽話聽音,這位武帝意思是說:你不愿意嫁入侯府便進(jìn)宮來吧,和朕一起。
這怎么可以?
程木槿當(dāng)機(jī)立斷,立即跪倒叩首:“回皇上的話,是民女錯了,鄭侯爺對民女一片情深義重,民女豈能辜負(fù)侯爺一片愛重之心?民女愿嫁入侯府,與侯爺一起效忠皇上,為皇上略盡綿薄之力?!?p> 其實,說什么略盡綿薄之力的話,真的有些不妥當(dāng),只不過進(jìn)宮是什么鬼?要是進(jìn)宮真的還不如進(jìn)侯府呢,是以,連一向沉穩(wěn)的程木槿一聽說進(jìn)宮,都有些慌亂了。
她此時伏地表白后,也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慌亂,事情不會那么壞的,帝王心術(shù)她猜不到!
而這次,大殿里已不是沉寂,而是死寂了。
無論是宮使還是宮女,皆都形如槁木,聲息皆無。
武帝久久沒有說話。
程木槿只看到那雙描金黑色皂靴一動不動立在那里,好久好久,久到她都要窒息了。
皇帝什么意思?他要是不答應(yīng),那她又該怎么辦?
程木槿深深呼吸,只覺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又過了良久后,武帝終于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朕知曉了。即是如此,程氏,不,是程東寧,你且入侯府去吧,只不過……”
武帝聲音中有一絲遺憾之意:“陂塘之事,朕也絕不容你懈怠,你可記下了?”
程東寧?陂塘?
程木槿驀然一驚,這回卻是真的怔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