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順來了。
程木槿當(dāng)下就是一頓。
她忍不住抬頭望了望天空:四順來了不就是鄭侯爺來了嗎?
她今日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這就又來了一個,且還是更大的一尊佛,怎么她連回個家都這么難啊?
鄭侯爺來程木槿是真不想見。
他算計了她,她若說很高興見到他那就是有毛病。
可是,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
只這么一會兒功夫,四順已是來到了眼前。
程木槿便等他恭恭謹(jǐn)謹(jǐn)問了安,問他有什么事?
四順低著頭恭順地回話,說是鄭侯爺派他過來跟縣主稟報一聲,剛剛在路上看到了程二伯一家,坐著馬車也急匆匆地往這邊趕呢,侯爺便命人給攔下了,只讓他問一聲縣主,看這要如何處置?
程信追來了?
程木槿微微一怔。
這時候,程智便往前幾步,靠近她小聲告訴,說是前幾日她二伯父親自過來了驛館,恰他在,聽了稟報就找了個由頭回絕了,之后就再沒來過,本想著他人精明又病了,來一次沒見著就明白是見不著了,也就再不會來了,可沒想到今日竟是跟著追過來了,唉。
程智說的有些氣餒懊惱,一個勁兒的搖頭嘆氣。
程木槿便微微頷首,安慰他說無妨,二伯父遲早是要回去平州的,他是程家人,不能不讓他回去。
程智聽了就又嘆口氣,只說了一句難為你了,便后退幾步不言聲了。
程木槿亦是微微沉吟。
程智是個明白人,做得對,程信無非是過來巴結(jié)攀親情的,若是見了,到時候孝道倫理往那里一擺,即便她已是過繼的親戚了,即便過去是程信無情無義在先,可外人誰又會知曉呢?任誰也都會說畢竟是親的,再不對也拗不過血脈去,如今人也來了,也曉得自己不對了,事情也都過去了,做為晚輩有什么不能原諒的?那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啊。
這一番大道理一壓下來,那你說這世上還有道理可講嗎?
程木槿可不能給他這樣的機會,見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是以是絕對不能見的。至于回了平州府,呵呵,那就是自己的地盤了,另當(dāng)別論了。
只是沒想到,他竟是能打聽到她的行程,還拖家?guī)Э诘刈愤^來了,這可真是了不得啊,這攀附權(quán)貴的心怎么就那么熱呢?
不過,他就是那樣的人,為了榮華富貴讓他怎樣都行,別說是病的起不來了,就是真的要病死了,也是要撐起最后一口氣趕過來跟她一起回家去的,呵呵。
只不過,這些都沒有用。
程木槿微微一笑,他就是臉皮厚,真的進(jìn)了老程家的大門,也進(jìn)不了她慧安縣主家的大門。
于是,程木槿便吩咐四順:“知曉了,你且回去稟報侯爺吧,只說聽聞二伯父近日生了病,甚是嚴(yán)重,恰好本縣這些日子也有些身子不舒坦,別是他剛好了就又把病氣過給他,那倒是本縣的罪過了,還是請他慢慢跟過來就是了。”
不讓程信回家是不可能的,那他再怎么說也是程家老兩口的二兒子,就是再是個混蛋,她這個做小輩的說破大天去,再是縣主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
于是,就只能拿自己身體不適來搪塞過去了。至于怎么做,自不必她多說,鄭侯爺自有辦法。多大點兒事兒呢?只說前面不許通行,就憑那程信一個漕運衙門里的小吏,即便再是有一個好姑爺也沒用,那畢竟馬尚書只是馬文才的伯父,又不是他的伯父,哪里管得過來他這個人,是不是?呵呵。
四順聽了連忙點頭應(yīng)是,只說這便回去稟報給侯爺知曉,然后便施禮要走。
程木槿卻又輕輕喊了一聲四順。
四順連忙又站住腳,低頭等吩咐。
程木槿略微一踟躕,便輕聲道,如今已是六月了,不知她與侯爺這時見面是否合適?
古時成親講究很多,有許多朝代都是嚴(yán)禁婚前見面的,周武朝這方面的禮儀程木槿以前并沒有多理會,是以現(xiàn)今便也只能問一問四順了。
她不是怕見鄭修,她是怕自己因為太生氣忍不住嘲諷他罵他。
嘲諷他罵他沒什么,不是整天客客氣氣的就是好夫妻,有時候打打鬧鬧拉拉扯扯才有滋味,問題是:他算計了她!
這件事和他歡喜不歡喜她沒關(guān)系,她即便知曉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可也還是不高興。
那既已然是改變不了的夫妻了,是命運共同體了,她便不想一開始就以怨偶的形勢為開端,那樣她這一輩子還怎么過?
是以,在她這樣不冷靜的時候,她還是盡量不想見他的。
四順一聽問這個,頭就垂的更低了。
低聲回稟說,他們百姓家里成親的倒是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講究,那日欽天監(jiān)來府里傳圣旨的時候,也沒聽到說過這樣的話。
呵。
四順這話說的好呀!
程木槿忍不住輕笑,只覺一口氣憋住上不來,便只輕輕抬了抬手。
四順得了這一抬手,卻也好似松了口氣,連忙就又快快一施禮,轉(zhuǎn)身一溜煙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