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局
躺在家里的床上,現(xiàn)在的時間是下午3點,但是天空就像是吸飽了墨水的絨布一樣,也正好是應(yīng)了我的心情,我有種預(yù)感,在這冷雨飛落之際,那個老人大概率會.....
還是不要去想這件事情了——
但是,林瑩,我想到了她的背影。她現(xiàn)在一定十分傷心吧。
食道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一樣,我十分渴望把身體里的東西全都一個不剩地痛快的吐出來,但是一直有什么東西攥住了我的氣管,我的內(nèi)臟。我,什么都做不到——
浸沒在絕望之海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隨著墜落地越來越深,無形的巨大強已經(jīng)快將我擠扁,我迫切地想要砸點什么東西,但是我那該死的理智又不停地阻攔著我,總是這樣矛盾,總是這樣徘徊,正是因為如此,我才.....
什么都做不到的。
我想要看到林瑩開心起來,我,應(yīng)該還能做點什么的。
把雙手攤在了眼前。我想,這雙手,還能做點什么。
狠狠地攥緊了雙拳,我拿起了一把傘,走出了門外。
也許作出不了任何改變,但是我,既然是作為一個人,起碼擁有讓別人不在孤獨的力量。
但是當(dāng)我走出大門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我要找的人,就在外面等著。
看見我沖出門的一剎那,林瑩驚訝的神情一下子便從臉上溢出。
我相信我的表情也一樣。我完全沒有料到她現(xiàn)在正在這里等著我。
她還是撐著那把淡綠色的小傘,站在雨中,似乎是在徘徊。
“嗨,林森,我正準(zhǔn)備找你呢?!彼褌阃髢A斜了一下,擠出來了一副還看的過去的笑容,大概是裝笑裝習(xí)慣了吧。
“嗯,有什么事情嗎?”我止住腳步,把手中的傘當(dāng)成拐杖立在了地面上。
“和你說聲對不起——”
她認真地盯著我的瞳孔?!爸皇俏易约旱囊灰夤滦卸?,我們只是小孩子不是嗎,強迫你去關(guān)心和你沒有太大關(guān)系的人,是我的錯,但是,正是你,幫助了那個時候,明明只有一面之緣的我,所以,我幻想著,自己是否也可以這樣呢,面對即使不認識的人,自己是否也可以伸出援手呢?我想,像你一樣。所以.....”她低垂下頭,不在繼續(xù)說下去。
林瑩她自己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好放棄了嗎?!@也好。
不過,我,是因為什么,才沒有直接離開那個屋頂呢?
我,是因為什么,才選擇了幫助她呢?
仿佛命運使然。
只是恍惚的一瞬間,在那個無星的夜晚,我做出了那個選擇——
原來,我所認為的她的那份天生的善良并非來自上天,只是由我不經(jīng)意間說出的一句話給予的。
【命運,無法獨自改變,正如一根琴弦無法撥動自己一樣?!?p> 唉?
【你知道物理學(xué)中的‘共振’這個詞嗎?】
什么?
【說的就是,一個振動的物體可以帶動另一個和它固有頻率想同.........】
誰在說話?
毫秒之間,那無規(guī)律風(fēng)雨聲發(fā)出的節(jié)奏瞬間在我的腦海中激發(fā)出幾句模糊的話。
【共振】
【人們要是想要超脫自己固有的命運,僅僅靠自己是不夠的,明白了嗎,林森。】
我的大腦進入了夢境般的恍惚狀態(tài)。我看見了那原本已經(jīng)消失于記憶中的那個夢境,那個站在墓碑前的男人,那片荒原,我看見了那塊墓碑所銘刻的碑文。
毫無疑問地,是我最熟悉的字,是我書寫過無數(shù)次的幾個字。
那是,生來就賦予給我的,我的名字。
————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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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塊狀宇宙理論嗎?
..........
也就是,過去,這一已經(jīng)消失的世界,其實還存在于宇宙的時空中,你相信嗎。
。。。。。
但是即便過去還存在,也沒什么意義,不是嗎?
不過,如果和另一個很有趣的理論相結(jié)合的話,就很有趣了。
-可擇歷史-
沒聽說過嗎?
我可以慢慢地和你講一下。
宇宙并非只是擁有一個單一固定的歷史,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歷史都存在,我們所處的只是概率最大的歷史而已,那么其他的歷史都在哪里呢,他們都蜷縮了起來,我們的意識抵達不到那樣的地方,我們的意識只會處理出來一個歷史,這樣我們的大腦才有可能理解。但是,我們意識不到,并不代表那些歷史不存在。你可以理解嗎?
所以,你認為的唯一的歷史,只是其中之一的概率而已。
對現(xiàn)在的觀測之所以能夠改變過去,是因為,過去與現(xiàn)在本就一體,本就共存于這個宇宙時空中。
而,進行觀測的智慧,也可以說是意識,是無窮物質(zhì)世界中唯一的實在,是來自更高維度的投影,只有意識是可以超脫時空的存在,你所處的世界,只是我們意識到的世界而已。
所以,懷著心愿,不要放棄。
那是可以改變時空的力量。
那,你是誰?
我?
我是你的本質(zhì),你是我的投影,而我就是那個實在。
我,只是10的72次方個你的集合而已。
林森,我就是你啊。
我期待著你的幸福,在永恒時空中祝福著你,但是只有一個人的祝福力量還是太過微弱,記住我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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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眼前的黑暗逐漸消散,記憶也是。
回過神來,我仍然站在原地,只是雨聲稍微減弱了些,林瑩依舊低垂著頭,我分不清她臉龐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時間只是過去了一秒不到的樣子,但是,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境的記憶總會消散,但是沒有意識到的東西,難道就是【不存在】嗎?
“林瑩?!蔽野粗约喝栽诿浲吹奶栄ㄔ囍辛怂宦暎撬]有回應(yīng)。
“林瑩?”
“唉?”總算是回應(yīng)了。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眼神中夾雜著一縷即將消散的迷惑,“剛才我好像.....她說了什么來著?!毕袷呛茸砹司埔粯铀龝灂灪鹾醯赜行┫胍岬?,下意識地用手掌撐住了墻壁,“感覺,好像突然做了一場夢...”
說完這句話后,一滴淚珠從她的眼角不自然地滑落。
我忽然想起來那個夜晚,被未知的夢境擾的心弦不定的夜晚,那個讓我落了淚水的夢,究竟是什么來著。
“抱歉,總感覺,遇到你之后,我就經(jīng)常做奇怪的夢,但是卻記不起來夢是什么。”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一樣朝前走去,“我也是一樣,就在剛才我也同樣有些恍惚的感覺。”
“但是,我記不起來了,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事情的,有一個人告訴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蓯?,為什么想不起來了?!绷脂撏纯嗟匚孀×祟~頭,“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事情的,不能忘記,但是為什么,我記不起來了呢?”
眼看著她幾乎要癱倒下去,我趕忙扶住了她,現(xiàn)在外面的雨勢還是很大,不如先進屋子里面吧。
家中是空無一人的,母親和妹妹去了一個親戚家做客,父親則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去忙。
我接過她手中緊緊握住的傘柄,攙扶著她接近軟癱的身體吃力地穿過雨幕走進了屋檐下。
“謝謝了,我感覺頭有些暈。”
我向她示意了沙發(fā),“實在不舒服的話,可以在這里躺一會?!?p> “嗯?!彼z毫沒有推辭的打算,暈暈乎乎地就直接倚在了沙發(fā)上,半睜著眼睛疲憊地盯著天花板看著,胸口不規(guī)律的起伏著,應(yīng)該是有些想要嘔吐的感覺。
我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要不要去一趟醫(yī)院?”
“那個時候,在屋頂上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聲音?!彼檬终普谏w住了自己的額頭用顫抖的聲音說著。
從那悠遠的天空傳來的聲音,像是星辰的吟唱傳到了靈魂深處,究竟是什么呢?
“我總感覺,我們之前見過,很久之前,我應(yīng)該認識你,很久,很久之前?!?p> “我也是?!?p>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屋外的雨水墜落天空的聲音逐漸淡化。
“林森,謝謝你那個時候能和我說話,但是,我沒有辦法開心了,我只是不想讓爸爸媽媽看見自己傷心而已,對不起,我好想要去他們身邊,我真的好想他們,我還想要寫更多的詩給你看,但,已經(jīng)枯竭了,我寫不出來了?!?p> 淚水已經(jīng)溢出了我的眼眶,我只是咬著舌尖抑制著自己身體的顫抖。
“可以,不用忍耐的?!蔽抑貜?fù)著那天早晨天真的話語,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也想要盡情地哭出來,但是,我感到,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繼續(xù)下去了,為什么這個世界總是這樣呢,明明只是很小的幸福,也要奪去呢。”
“不啊,林瑩,這個世界其實還有許多可以讓人快樂的事情的?!?p> 多么自以為是的說辭。
世界的客觀運行是不會受任何主觀意愿改變的。
多么強烈的愿望,都不會換來任何恩賜。
這個世界不存在一個善良的神明——
她勉強坐了起來,蒼白的臉龐上只剩下了絕望。
也許陳宇和安玲可以和我一起幫助她開心起來,但是,我想起來了安玲被她的父親打罵的情景,弱小的身軀在那個男人的腳下痛苦的呻吟,陳宇有一個他發(fā)誓要守護的人,安玲和他已經(jīng)沒有空閑的心去再幫助一個人了。
“吶,林瑩,其實。。。”我嘗試著走進林瑩一步,但是卻被她給輕輕地推開了。
“我要回家了,奶奶會擔(dān)心的?!?p> 回家,歸去,其實,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了,真的還有地方能夠被稱為家嗎?家,這個詞語從她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大腦會浮現(xiàn)出來什么記憶呢?
拼盡全力想要快樂給他們看的林瑩。
即便被巨大的痛苦壓得喘不過氣來,依舊想要堅持那一絲一毫的希望的林瑩。
那個孤寂的身影。
絕望的表情。
我目送著她的背影。
那把淡綠色的小傘,在暴雨中全力綻放的荷花,支撐著它的莖已經(jīng)快要夭折了吧——
已經(jīng)快要轉(zhuǎn)過拐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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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擁有無窮的影像,但是只有一個實在,那就是永恒宇宙——理念世界。
紛雜的影像中,無數(shù)絕望的悲劇正在上演。
但是,只有被意識到的世界,對人類來說才算是真實。
無數(shù)的思念交織,無數(shù)的愿望,脫離了時空的束縛,傳達到永恒宇宙,傳遞到過去——那已經(jīng)飄然而逝的世界。
影像隨著情感不停地變化,人們不斷地改變著一個又一個選擇,無盡地重復(fù)下去。
追尋之物只是名為幸福的簡單事物而已。
如果,如果,當(dāng)時可以那樣的話,就好了——
在愿望的暴風(fēng)雨中,過去被分解又被重構(gòu),演繹著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
那么,究竟有沒有一個世界,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呢?
所有人的愿望都可以被實現(xiàn)呢?
想必你也想知道這個答案吧,我親愛的讀者。我正在講述的這個故事,究竟會走向何方呢?現(xiàn)實齒輪的咬合能被情感這一虛幻的事物撼動嗎?
我是林森。
理念世界中的林森,所有世界中‘林森’這一概念的集合。
每一個人都存在著一個身處于理念世界的自我。
我在這里期盼,我把那無窮的愿望化作能量,超越既定的時間,把它們送到過去,我期盼著改變,期待著,那個渺小概率的實現(xiàn)。
我已經(jīng)見證過太多悲傷的結(jié)局,她獨自一人走向孤寂的昏暗,悲傷從她殘缺的靈魂中滿溢出來。
林瑩,明明是那樣善良的人。
........
不要忘記心愿,那無窮世界中的心愿,那無盡的悲傷與懊悔,那撕裂靈魂的傷痛。
那一閃而過的片刻的沖動正是那個訊息的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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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體。
雨水并沒有知趣的停下,林瑩的小傘不足以空出兩個人的空間,即便被落雨浸透了全身,我依舊緊緊摟著她的身軀。
“林瑩,不要走?!蔽矣媒跗矶\的語氣懇求著。
“林森?”
“不要走......”我把她報的更緊了些,好像只要一松手就會消逝一樣,她那輕飄飄的靈魂。
她把傘稍微地朝我的位置送了一下。
“林森,我好像想起來那個夢了,一年過后,我們彼此分開了,再也沒有遇到和你一樣的人了,每天我都是一個人,我好害怕,所以.....”。
閃回的記憶不停地涌入我的大腦。
我記起來了和她的夢境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林瑩因為心理疾病被迫休學(xué)一年,而我則必須要升入初中。我甚至記起了她站在門口朝我揮手告別的身影,無比悲傷的記憶。
“我不會離開的,你也要一樣,要不然不公平?!?p> “謝謝,能繼續(xù)和我一起寫詩嗎?”她
“嗯,一定?!?p> 雨水總算是停下了,溫柔的陽光灑進屋子里面,地面上一滴一滴的水漬晶瑩地反射著陽光?!?p> 我換好了衣服,準(zhǔn)備和林瑩再拜訪一下那個老人。
無論是談?wù)勗?,還是簡單地照顧,面對心理年齡一樣的我們,那個老人把我們當(dāng)成了朋友,她的生命并沒有隨著那棟承載著記憶的房屋的倒塌在風(fēng)雨飄搖之夜中離去,我們聽不懂她的囈語,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開心的表情,就像是開心的我們的表情一樣,和她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戲,看小孩子的故事書,畫小孩子的畫,林瑩給她讀著自己親手寫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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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做夢一樣的時光。
夏日在九月的伊始終結(jié)——
但是時間還在繼續(xù),我們上了同一所中學(xué),時間還在繼續(xù),繼續(xù)下去。。。。。。。。。。。。。。。。。。。。。。。。
五年的時光。
十年的時光。
四十年的時光。
繼續(xù)下去。
.........
我們一起走了下去。
七十年的時光。我將要先她一步離去,她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我們都已經(jīng)蒼老,但是,這一生,是如此的幸福。
我告訴她,我們終會再次相遇,再一次度過那幸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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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影像不斷地變化,林瑩對幸福的思念的思念,老人對幸福的思念,我對幸福的思念,所有人對幸福的思念,匯聚為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不斷變化的過去中,愿望的思念體終將會找到一個完美的世界。
盡情期待吧。
那個世界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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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的夏日。
天空中傳來隱約雷鳴,快要下雨了的樣子。
林森獨自漫步于大學(xué)的街道,聽到了那模糊的雷聲,他加快了些腳步,林森準(zhǔn)備去參加詩社的活動,夾在懷里的是他自己寫的一些業(yè)余詩作的集子,雖然連詩的韻律什么的都搞不清楚,但是林森還是很喜歡寫詩,說不上來的喜歡。
詩社的集合地點是一個小亭子,大概是因為林森來的比較早吧,亭子里現(xiàn)在空無一人,雨水已經(jīng)開始飛落。
遠處走過來一個女孩,徑直地朝著亭子走來,應(yīng)該也是詩社的成員。
女孩一只手打著淡綠色的小傘,一只手接著電話。
“嗯,爸爸,我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參加一個活動,一會在給你回電話?!?p> 女孩對著電話如是說。
林森雖然不認識女孩,但是卻感覺到莫名的熟悉感。
遠遠地,林森情不自禁地大聲問道“你也是來參加詩社的活動嗎?”
女孩停住了腳步,她也感覺林森有些莫名的親切感。
“嗯!”。
林森出神地看著女孩在雨中的身影,腦海里有種奇怪的錯覺,自己,之前應(yīng)該認識這個人。
遠方吹來一陣強風(fēng),裹挾著濕潤空氣與令人清爽的涼意。
或許是失手沒拿穩(wěn)。
傘從她的手中飛離,在路上翻轉(zhuǎn)了幾下,滾到了林森的腳邊.........
林森十分自然地撿起來了傘,女孩趕忙快步跑進亭子里面。
“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林森把淡綠色的小傘遞給了女孩。
“林瑩?!?p> “和我一個姓的唉!我總感覺之前好像見過你,我叫林森?!?p> “真巧,我也有種熟悉的感覺。”女孩看著林森的臉說道。
“大概我們上輩子見過吧?!?p> “這是,你寫的詩嗎?”女孩注意到林森手里的一個小本子。
“嗯?!?p> 林森把他的集子拿了出來。
“題目叫.....”
夏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