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要休假三年?!弊計肜渎暤?。
我?guī)缀跄芟胂竦玫角鼗什淮笈哪?。自己苦心培養(yǎng),委以重任的兒子竟提出了這樣不求上進的要求來,還是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在皇帝最引以為傲的時候。
這簡直就是在拿鞋底子瘋狂抽皇帝的臉。
“他是在嫌皇位燙手嗎?”我發(fā)問。
子嬰瞪了我一眼,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我也不是個特別寬宏大量的人,當(dāng)即就來了脾氣,“在我把你當(dāng)人的時候,麻煩你裝的像點行嗎?”
子嬰一改往日的慫樣,提起拳頭朝我揮來,我反手?jǐn)Q住他的手腕,然后一腳踹過去,子嬰直接一個前栽,摔了個狗啃泥。
他踉踉蹌蹌?wù)酒饋?,雙眼充血的盯著我,惱羞成怒的吼道:“都是你!你害的他!也害了我!害了整個大秦!”說罷也不顧蒙將軍的勸阻,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
蒙將軍起身去追,我也起身準(zhǔn)備跟上,畢竟在這種地方人多一點總是好的。
可身后的巨頭沒有半點動靜,我回頭想催他快點跟上,卻見他滿臉凄恍,眼睛發(fā)直的望著前方,像是被嚇破了膽一樣。
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恍然回頭,我朝他伸出手,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別想了,該來的總會來,有什么大家一起面對,現(xiàn)在想再多,都是在給自己添堵?!?p>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在意,再轉(zhuǎn)過頭時子嬰和蒙將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我們尋著腳步一點點追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巨頭突然開口:“夫人,要不我們自己走吧,小公子走的方向似乎不太對?!?p> “罷了,自己走就自己走,不過,你是如何知道他方向不對的。你來過這里?”我道。
他一時接不上話來,“沒有……只是…只是……小公子他是賭氣亂跑的,方向自然是不對的?!?p> “說的也是。”我看了一眼天空找到北斗星,朝草場一指道:“本該沿著河岸走才最保險?,F(xiàn)在應(yīng)該走這個方向。很快就可以回到河岸了?!?p> 一路上乏味的緊,這里的草有外面的樹那么高,有時候我都懷疑是自己變小了,而不是植物和蟲子變大了。
“你參軍多少年了?”閑暇時我問道。
“小人十二歲時就跟著蒙將軍了,現(xiàn)已有九年軍齡了。”他回道。
“哦?那你知道扶蘇提出要求后如何了嗎?”我跟在他身后問道。
他提著刀在前方開路,忙的不可開交,聽了這話頭也不回的道:“公子的事小人不知,只記得公子被先皇發(fā)配到邊疆,之后先皇駕崩,公子收到了圣旨,先皇懿旨命公子自縊。后來的事情小人就不知道了?!?p> 我心下思緒萬千,一路無話,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后聽見了潺河流的聲音。巨頭將前面的草踩平,我率先鉆出。
眼前豁然開朗,前方的植株以斜坡式變小。朗朗月光照的大地?zé)晒馔噶痢?p> 前面已經(jīng)是河流的盡頭了。無數(shù)條絲帶一樣的流水蜿蜒著匯聚在一起,在這樣的月光下,像一棵閃著銀光的巨樹。
蜿蜒的絲帶中央有一棵真的參天大樹。那樹的宏偉我無法用語言描述。我站在遠處觀望時,只覺得那棵樹是為了能夠攬住漫天星辰而厚積薄發(fā),仿佛下一秒那些蜿蜒磅礴的的枝丫就會沖破蒼穹。
我提了劍深吸一口氣,這個荒村的真實面目到此刻才顯現(xiàn)出來,而之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夫人……,我……”巨頭站在我身后突然叫了我一聲,我回過頭,只見他猶豫的低著頭,“我…我們真的要去……不是……,我是說,我們不等蒙將軍他們了嗎?”
我一躍跨到河對岸撥開一片被放倒的草叢,下面是一艘小舟,“不等了,扶蘇應(yīng)該就在前面。?!闭f罷,我便抬腳朝那棵樹走去。
直到我走遠了,巨頭才后知后覺的跟了上來。
走近了更覺那樹氣勢磅礴,遮天蔽日,站在那樹下,讓人不覺得感到宇宙之浩大,人之渺小。
樹下有一水潭,剛剛還十分靜謐,此刻卻突然翻涌起來。我心中一動,拉起巨頭就爬上了樹,在一處枝葉密集的地方躲好。
翻涌不止的水面上緩緩浮上來十幾個影子,清一色的白頭發(fā),黑魚尾。
我緊盯著那處,只見那十幾個怪物中央緩緩浮上來一個黑頭發(fā)的。
這個怪物與其他不同,不單單是頭發(fā)顏色不同,它的長相似乎更接進于人,身材勻稱,纖細柔美,如果不是下半身那條怪異的魚尾,倒像是人類妙齡少男的模樣。
他們似乎在爭吵,用一種類似于蛙叫的聲音,且越來越激烈,近乎動手。
關(guān)鍵時刻,那個黑發(fā)怪物突然發(fā)出一道極尖銳的叫聲,其他怪物都安靜了下來。
接著,他似乎在發(fā)號施令,其他怪物聽后一哄而散,上岸的上岸,潛水的潛水,不一會兒水潭中就只剩下了他一個。
正當(dāng)我急切的想要看的更清楚的時候,有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不耐煩的將其一把拉開。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回過頭,一張綠色的臉赫然出現(xiàn),我一拳揮過去,那張臉當(dāng)即裂開,汁水和碎屑四濺,它的身體還停留在原地,是一個綠色的小娃娃,屁股下面有一根長長的枝干。
這棵樹上結(jié)的果子竟是會動的小娃娃!
霎時間,無數(shù)的小娃娃從枝葉間垂下,爭先恐后的朝我襲來,它們胖瘦大小各異,臉上有各色表情。
我抽劍打橫斬過,無奈它們的數(shù)量實在太過龐大,不一會便將我吞噬,導(dǎo)致我的長劍脫落,咣當(dāng)一聲跌落在地。
這些小東西像蟲子一樣黏在我身上,怎么也爭不脫,一時之間我的身體搖搖欲墜,有些站不穩(wěn)。
我索性放任自己從樹干跌落,那些小東西竟硬生生托住了我的體重,令我吊在半空,還試圖將我重新拉回原地。
情急之下,我雙腿一蹬樹冠,借力使自己旋轉(zhuǎn)起來,它們的枝條都纏在了一起。
我一鼓作氣,它們的枝條越纏越緊,像搓麻繩一樣,稍短一點的連果子都絞了進去。
我轉(zhuǎn)的暈頭轉(zhuǎn)向,連自己是何時摔下去的都不知道。只感覺自己似乎被一個濕漉漉的東西環(huán)住了,天旋地轉(zhuǎn)間,我看見一張極美的面孔在我眼前晃動。
我用了很長時間才看清眼前東西的面貌。那張臉晶瑩剔透,嫩的像雞蛋清一樣,碧綠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的盯著我,叫我一時忘記了揮拳砸向他。況且這楚楚動人的模樣,也實在叫人下不去手啊。
巨頭殺豬般的叫聲將我驚醒,我正要起身去救他,卻見那美物發(fā)出一陣空靈柔和的聲音,巨頭竟被緩緩放在了地上。
我有些驚愕的看著它,它朝我淺笑一下,眸光微漾,那模樣讓人頓感冰雪消融,如沐春風(fēng)。
身后的巨頭象征性的咳嗽了兩聲,我大夢初醒一把推開了那東西。
它也不惱,等我站起來,就又湊了上來,像一只乖巧的貓咪。我伸出手想要摸摸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夠不到他,我剛要踮起腳尖,它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貼在了自己臉上。
這就比較驚悚了,仿佛它認(rèn)識我一樣。如果它是個人,那么我一定會認(rèn)為這是一個陰謀詭計。
我抽出手朝它作揖,然后叫上還在發(fā)呆的巨頭離開。回頭時它還立在原地,直直的看著我,神情有些怪異。
“夫人,何不帶上它,它似乎很聽你的話,遇到危險可以叫它先上?!本揞^邊走邊往后看,快速跟上我,然后提議道。
我沒有說話,但第一次對這個充滿活力的小伙子有了一絲不耐煩,甚至是厭惡。
越往里走,周圍的植被越少,天蒙蒙亮?xí)r,我和巨頭來到了一處光禿禿的戈壁灘。一眼望去只瞧得見幾棵被燒焦的枯樹枝。
行走了一夜,此刻已是又累又餓,我招呼巨頭坐在一處平地上,巨頭拿出水和干糧。
大半的物資都在巨頭這里,蒙將軍稍微背著一點,我和子嬰是空著手的。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巨頭大口吃著干糧,含糊不清的道:“夫人不必?fù)?dān)心,蒙將軍手里有狼煙,如果遇到危險他們會發(fā)信號的?!?p> 話音剛落,離我們不遠處就飄起了一股煙。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招呼巨頭跟上。
走了不過一里地,就看見兩個黑影蹲在一處煙霧繚繞的地方搓著手。
他們看見我倆,幾欲落淚。子嬰更甚,像極了走丟的小兒見到了失散多年的母親。
他們身上的衣服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渾身上下沾滿了一種黃綠色的黏液,惡臭熏天。從小流浪到大的乞丐也未必有他倆一半臟。
“你們怎么半點事兒都沒有?”子嬰率先開口,一副巴不得我們出事兒的模樣。
“我們?yōu)槭裁匆惺聝??”我挑了挑眉道?p> 子嬰還是不解,“不對啊,你們是不是飛過來的?”
蒙將軍一臉愧色,“想必是夫人武藝過人,不似我們這般狼狽。”
我好奇道:“你們到底遇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