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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令之清絕洞天

逡巡篇 第24集 游戲

如夢令之清絕洞天 張南薰 2847 2021-11-19 19:31:46

  晏瀟和玉恒在死寂的大漠中煎熬到第七天,終于徹底被擊垮了。她們一路北行,按照地圖的指引,大約五天便可跨越星宿川,然而這已經(jīng)是第七天,四周還是一望無垠的沙地,黃色、黃色,睜眼閉眼都是這讓人抓狂的顏色。

  亞雨他們一直沒有跟上來,生死未卜、蹤影全無。兩人機械地行走在沙海中,如同沒有思想的傀儡,早已失去了交談的興致,星星之火雖可燎原卻燃不起這濛濛沙塵。最終,被絕望摧毀的不是身體,而是意志,她們的乾坤袋里有充足的食水,但看不到盡頭的沙漠和停不下腳步的時間湮滅了同伴生還的希望。悲傷、憤怒、痛失所愛,重重精神折磨下,兩人終于癱坐在地,再也無力向前。

  這七天,晏瀟一直期盼冥王能夠出現(xiàn),但他卻杳無音訊。玉恒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捂面發(fā)出難以扼制的哽咽聲,眼淚從她的指縫間簌簌滴落,松脫的鬢發(fā)隨著身體微微顫動。此刻的她們如同浮萍,前路不可尋,后路回不去。

  突然,玉恒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哭聲戛然而止,她揉了揉眼睛抽泣了下,指著遠處略高的坡地道:“那,那是什么?海市蜃樓嗎?”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晏瀟的眼睛亮了起來,“不,不是虛景,是一座宮殿,快過去看看?!?p>  兩人瞬間滿血復活,身體中殘存的氣力一下子被激發(fā)了出來,她們如土撥鼠般縮著身子朝宮殿方向摸去。距離越近,越讓人心驚,整座宮殿竟是黃沙構筑而成,如同在海邊戲耍的孩童堆砌的沙堡。

  大漠上,夕陽已經(jīng)綿軟無力地往地平線下陷去,四周漸趨暗淡,玉恒縱身躍至高墻窗口探頭往里張望。大殿之中端坐著一位衣著清涼的女子,她青紗裹身,赤裸的肩臂上肌膚慘白,一半的頭顱長著頎長的秀發(fā),另一半?yún)s光溜溜寸草不生,整個人看起來就像營養(yǎng)不良、久臥在床的病人,干枯瘦弱、形容可怖。

  大殿兩側擺放著矮幾,蒲團上端坐著兩白、一藍三名男子,正是亞雨、寧風與畢方??匆娝麄兒涟l(fā)無傷,玉恒大喜,趕緊跳下窗告訴晏瀟這個好消息。

  然而就在此時,宮殿外狂風驟起,旋風卷起漫天黃沙,遮天蔽日。那自他們踏入便一直沉寂的大漠如同有了生命,霎時化作一片洶涌的沙海。腳下是震動下陷的沙地,頭頂是滔天怒吼的沙潮,眼看兩人就要被排空而來的怒浪拍入地底。晏瀟一手拔出蒼月用力扎進墻壁,另一只手拽住玉恒的胳膊,幾乎同時,玉恒也將宵練插入沙墻,兩人就這樣吊掛在宮殿的外壁上,垂頭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黑色地坑,一陣戰(zhàn)栗。

  誰知,還沒待她倆喘勻了氣,更加令人絕望的事情發(fā)生了,整座沙堡如同開啟了震動模式,劇烈顫抖起來,接著便如同一塊被拍碎的豆腐,塌陷入漆黑恐怖的坑內。

  一陣天昏地暗、乾坤倒轉,落日、宮殿、人影,同時消失,徒留一片死寂凝固的黃沙,仿佛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只是一場破滅的蜃景。

  晏瀟和玉恒跌入深淵時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兩個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如同陀螺般轉了無數(shù)個圈,縱有千般本事、萬般手段也叫轉成了一坨漿糊。伴隨著砰砰兩陣重物砸地聲,平坦的沙地上多出兩個窈窕的人形地坑。

  翻天覆地的旋轉終于停了下來,坑中二人胃里的排山倒海才剛剛開始。晏瀟和玉恒灰頭土臉地爬出,不及撣去周身塵土便就地吐了起來。

  “你們沒事吧?”

  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兩人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失聯(lián)了七天的亞雨、寧風和畢方向著她們奔來。

  亞雨將晏瀟拉了起,掰著她的肩膀轉了個圈兒,確定沒有傷著,才似松了口氣,抬手替她撣去發(fā)間的沙塵。

  只聽他戲謔道:“還挺耐摔!”

  得,正經(jīng)不到半刻就又故態(tài)復萌了!眾人皆是大喜過望,一時竟忘了此時身陷險境。他們看著彼此的狼狽模樣又是好笑又是慶幸,雖是久別重逢,但好在人都沒事,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激動之余,五人觀察起四周的地形。此時他們身處一片平坦的沙地中,夜空濃黑如墨,周圍沒有燈火卻異常明亮,因為整片沙地都散發(fā)著昏黃的光芒,如同沙下埋著一輪夕陽。

  “先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晏瀟問道。

  “那晚我們正要輪換守夜,突然閃過一道青光,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失去了知覺,醒來時發(fā)生自己躺在一座大殿里,那個穿著青衣的古怪女人說,說......”畢方一改伶俐的口齒,突然結巴起來。

  “說什么呀?”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晏瀟很是著急。

  畢方瞄了眼寧風,見他沒有要接話的意思,轉頭又去瞪亞雨,亞雨低頭訕訕地整理著衣袖。畢方一咬牙,氣憤道:“那女人竟然讓我們留在宮殿里做她的男寵?!?p>  說完這話,他嘟起嘴,俏臉一片通紅。寧風游刃有余的風度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亞雨則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打理另一只衣袖。

  “然后呢?”玉恒問道。

  “不過,她倒是個講理的人,見我們死活不愿,也沒有強求,只是留我們陪她聊天喝酒,就是不許離開。她那宮殿詭異的很,所有的仙術都無法施展,我們三人嘗試逃了好幾次,每次踏出門都會重新回到大殿中,根本走不出去。”

  想到這三個風神俊朗的高人,居然被迫當了七天清倌人,兩個女生都不厚道地笑得花枝亂顫。

  “你們,你們還有沒有良心?!碑叿郊奔t了眼,指著二人鼻子罵道。

  “師弟,別鬧了,這次我們的麻煩有點大。”

  亞雨涼涼接過話頭,“這位青衣女子來頭很大,是位神女,名叫女魃,因其所到之處都會引起旱災,所以世人也稱呼她旱魃。不過,旱魃其實早就死了,只有一縷精魄被封印在鎖魂番中。鎖魂番是神族之物,不知為何流落此處。但可以確定的是,有人解開了鎖魂番的封印,故意將她帶到了星宿川,目的就是將我們困在這里。”

  “可,此次行動安排得極其隱秘,除了師父和師姐并無旁人知曉,怎會有人事先得到消息,還設下如此難搞的陷阱?”

  寧風眉頭緊鎖,神色肅然,“如果我猜得沒錯,從我們剛出乾坤網(wǎng)開始就被人盯上了,對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布局。”

  畢方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下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紅楓林也是陷阱?我說怎么這么巧,咱們剛出發(fā)就遇到如此多的怪事,一定是山赤水天那幫魔族搞得鬼,樊籠之中除了他們沒有人會這么無聊?!?p>  晏瀟問道:“眼下我們該怎么離開這里?”

  “怎么離開?怎么都離不開?!?p>  寂靜中,一個明顯不屬于尋劍小隊的嘶啞女聲傳入了幾人耳中,這聲音似是浮于半空、又似是來自地底,幽幽淼淼、尋之無蹤。眾人悚然,亞雨一把將晏瀟拉到自己身邊,五人立刻倚背而立,結成一個可攻可守的陣式。只見一個眼眶凹陷、形容瘦削的青衣女子自空中飄落,正是先前沙堡中的女魃。

  “你們不必商議對策了,本神被關了幾千年,實在孤單寂寞的很,想尋個人陪著說話解悶。我知你們都不愿留下來,所以,我們玩?zhèn)€游戲?!?p>  “什么游戲?”寧風心中一凜,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么。

  還沒待眾人問清游戲內容,無數(shù)沙墻驟然拔地而起,這些沙墻將地面分隔成千萬條狹窄的甬道,若從高處俯瞰就會發(fā)現(xiàn),廣袤的大漠中憑空多出一個巨大而復雜的迷宮,五人同時被隔空移物的法術困入了不同的甬道中。

  “這是本神剛剛想到的游戲,這座迷宮共有五個出口,分別是生門、休門、開門、景門和死門,后天日出前,還沒找到出口或者走入死門的人就算輸,輸者便得留下。記住,每扇門只容一人出入,贏的人可以離開大漠繼續(xù)完成你們所謂的任務,本神也可得償所愿,豈不兩全其美?”

  說罷,她大笑了起來,女魃的嗓子如同被烈火炙烤過,干澀沙啞,顯得十分詭異。五人同時涌起了被戲耍的荒誕感,這真是個無賴的玩法,無論如何,總有人不能離開,狗屁的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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