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黃泥小道上,兩邊倒伏著雜草,病懨懨的樣子缺乏生機,陽光當頭照落,大地被烘烤著,涌起一股股熱浪,連蟲孑聲都消弭了,小道上更是空曠,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筆直的小道像一把板尺,呈直線縱深,沒有阡陌交通的,彎彎繞繞,來往朝著一個方向。
突然,寂靜的黃泥路上,傳來了車轱轆發(fā)出的“吱吱”聲,好似牙關節(jié)在啃食著什么,遠處出現(xiàn)了行人的輪廓,在炎熱的烈日中,步履蹣跚的走著。
一行有五人,穿著素衣白袍,踩著一雙登云靴子,鬢發(fā)束立,套在一個銅冠中,倒頗具氣質(zhì)。
他們牽著一輛馬車,雖然天氣炎熱,但臉上不時露出笑容,顯然是交談的很歡,炎熱的不適被打消。
顧白兄!
“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行,是否增益你所聞”?
走在前頭的一個少年,朝著另外一個默不作聲,鮮少說話的少年問道。
那個被稱作顧白的少年,驚了一下,他正低頭思考著,一時間有些慌了神。
等他反應過來,眉間一簇,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相國大師說,修真,乃是學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的一個過程。是天降大任于己身,身肩濟世,心懷普度的慈悲。是放下六欲,頓悟皆空,菩提在心的超脫。是虛妄,是無量,是有形,更是人心”。
“而圣師所說的真,卻是逍遙,完全的利己主義,與我們的道念相謬,家,國不是更應該在前嗎?為何修了真,卻只顧個人逍遙自在了”?
被稱作顧白的少年一臉茫然道!
其余少年一聽也紛紛不解,在他們看來顧白弄不清楚的問題,他們更不會懂了。
突然走在前頭的那個少年大喊道!
“快看,前面有條河,我嗓子都快冒煙了,不會是幻覺吧”,說完他便扔下眾人朝前方飛奔去。
少年們朝著他說的地方看去,真的是一條大河,清澈的河水,蕩漾著層層漣漪,帶來清涼之感,他們也跟著沖了上去,只有顧白沒被影響,扼住了馬車停靠下來。
不一會一個少年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上起不接下氣的朝著車廂說道!
“圣師!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溺水的人”。
聞言!
車廂前的簾子被掀開,一個中年模樣的身影露了出來,只見其身軀健碩,穿著青色布褂,一對劍眉如峰,躍然于眉梢上,英氣逼人,肅穆的面容給人一種剛正不阿之感,頭上戴著一頂紅綢縞冠。
“快快去救人,切莫耽擱了”。
中年人連忙發(fā)話。
不一會,一行人抬著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返回,他面色蒼白,渾身的傷痕,而且血液似乎流盡了,傷口處翻卷著肉,讓人看著悚然。
此人正是無闕!不知在江上漂了多久,才流落到這里,中年人趕緊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發(fā)現(xiàn)已是氣若游絲,趕忙脫下衣物將其蓋住,然后放置在車廂中,拿出一瓶青綠色的藥液涂抹在他傷口處,做完這一切,中年男人只能祈禱他命不該絕了。
……
無闕體內(nèi),他吞下的心臟正在消融,混合著朱果的藥力,此刻極盡的爆發(fā)出來,浩蕩的生機在沖撞著肉身,一股股赤紅的神光,透體而出,嚇壞了中年人。
此時他的傷口肉眼看見的恢復,血液重新運轉(zhuǎn)至全身,蒼白的皮膚漸漸有了紅潤,生命的氣息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無闕幽幽轉(zhuǎn)醒,當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又感受到了這世界的溫暖,每一寸沃土都值得留戀。
突然一道聲音在他耳邊想起,無闕從喜悅中回過神來,看清自己身處逼仄的空間中,面前是一個中年人。
“小兄弟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無闕看了中年人一眼,口中艱難的發(fā)出聲音。
“謝謝你將我救下,目前已無大礙了”。
“你年紀如此之幼,為何會身負重傷,想必也是隨著江水飄到這里的吧”。
中年人疑惑的問道。
無闕忍著身體的疼痛,出言解釋,把元宵鎮(zhèn)的事說了一遍,當中年人聽完之后,眼神中露出了一股肅敬之意。
“小兄弟當真是有俠義之膽?。∽屢唤闀逦易杂X形慚,自以為能開啟蒙智,便奉為至圣先師,與你相比,簡直分文不值”。
中年男子神情激動的說道。
無闕聽完他的話,心中并沒有什么波動,他自認為是憑良心做事,而不是讓人銘記,稱贊,所以對于這種虛名其根本不在乎。
“除妖衛(wèi)道是我輩修士義不容辭的事,先生無需過譽,只是能力有限,只能顧得一隅,而顧不得天下蒼生”。
“小小少年,以濟世懷生為己任,讓書儒我敬佩,今日我待蒼生向你鞠一躬”。
中年人剛說完,便要行大禮,不過被無闕攔了下來。
他虛弱的話語傳出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實難聽清,不過中年人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敢當您這一拜,你救我一命,當如我再生父母。
中年人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了無闕的身體情況,連忙讓他躺好,然后給其喂了一些水,嘴中自責的說道。
“是我疏忽大意,不成想讓小兄弟損耗精力過多,恢復難度加大,實在是蠢愚”。
無闕心中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看著中年男子儀貌不凡,而且談吐中自稱書儒,竟給他一種親近之感。
他休息了一下過后,開口向中年男子詢問道!
“敢問先生名諱,這里又是何地界”。
中年男子一聽,靠在無闕耳根旁,輕聲細語的道。
“書儒我拙名孟竹筠,是行知書院的先師,在文殊院中掛有文名,而此地屬于八岐封地,是獨立的藩屬國域”。
無闕臉上露出了疑惑,自己從未聽聞過這個地方,不過他內(nèi)心早已做好了闖蕩八荒的打算,管它何地,我自虛無來,歸于虛無去,何處是家,何處不為家,天下青山都一樣。
“那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哪呢?回書院嗎”?
無闕看向孟竹筠問道。
“我攜弟子云游數(shù)月有余,在相國大師處悟得真諦,此番便是回書院,繼續(xù)編撰教化經(jīng)義,將大理大非闡明。世人修真皆為逍遙,用以趨吉避難,求索長生之道,已失先圣之初衷。古誠言,廣廈能庇天下寒士,蒼土能容海納百川,吾坐鯤鵬扶搖直上,觀纜天下皆為凈土。
這才是前賢心中的逍遙”!
孟竹筠的話傳來,突然有一股浩然正氣沖霄而起,化作道與理,讓無闕內(nèi)心清凈了起來,透過萬古時空,仿佛看到了一群儒道大圣,手持理籍,口吐蓮花,浩然真氣化作狼煙而起,真理之光凝聚成麒麟坐騎,每一步踏下,蓮花綻開,地涌金泉,以天地做書,山河為字,令出法隨…
那一刻,無闕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先賢的痕跡,即使是剎那,也如恒星般不朽。因為它們曾為人族的興起,付出了一切。
與混沌動亂交戰(zhàn),逆殺洪荒大兇,點燃不滅火種,打碎輪回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