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虞閨房中。
顧離抱著被子,神情可憐巴巴:“公主殿下,這大冷天的要不我去客房睡?”
上官虞摸著門神的狗頭,頭也不抬:“不行,傳出去會有人說本宮是個悍婦,你一個肉身境武夫,受這點嚴寒之苦無所謂?!?p> 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我現(xiàn)在虛弱的連只鵪鶉估計都抓不住……
再加上大冷天的在這地上睡一夜….明早絕對可以喊季狐貍來幫我收尸!
再真要這么說,你一個天罡境的一流高手,睡地上不是更不怕冷?
想到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顧離壯起狗膽兒,不死心的試探道:“公主殿下,咱倆成親已經(jīng)有些時日,我能不能睡床上?放心,我只睡覺。”
他心里真沒有什么齷齪心思,只是白天硬扛了七個時辰的千刀萬剮之苦,本就心神疲憊,又強撐著教了上官虞一遍碎星刀,晚上在馬車上又和她交鋒耗費了不少心神……
此刻顧離的身體是真有些扛不住了。
要不是他意志堅定,估計早就昏死過去,而且和上官虞在一個房中,他又不敢用真氣抵御嚴寒。
上官虞聽到顧離的要求,鳳眼閃爍著冷光:“你要是真想找死,本宮可以成全你。”
“你別太過分了,那就讓我去客房?!鳖欕x感覺腦子已經(jīng)開始昏昏沉沉。
上官虞今晚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沒了耐心:“要么你就在地上睡,要么本宮陪你‘玩’會,你再在地上睡?!?p> 罷了……顧離不再白費口舌,強撐著打好地鋪,躺在地上和衣而睡。
上官虞見此冷哼一聲,也躺下休息,心中想著明天要做的一些事。
整整一夜,顧離除了冷,還是冷,迷迷糊糊的做著噩夢。
……
清晨,睜開眼,顧離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在夢中。
頭好痛……
躺了半天,他才回過神,準備起床洗涮,但鞋襪又不見了……
“等走的時候,我非要把那只傻狗給燉了不可!”
到處翻箱倒柜,顧離才終于穿戴整齊的打開房門。
咳咳,果然還是受了風寒,這苦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時候是個頭……
顧離一陣咳嗽,晃了晃微沉的腦袋,打開房門,門外早已經(jīng)侯著兩個丫鬟:“駙馬爺早,奴婢們伺候您洗漱,公主殿下請您早點過去吃早膳?!?p> 有求于我的時候倒是挺客氣……顧離心里也有些擔心難民的情況,便不再耽擱時間,但仍然拒絕了丫鬟的服侍。
一個大老爺們兒,有手有腳,要人家一個小姑娘服侍個錘子。
不久后,剛來到小院,顧離就是一愣。
碎星刀?
他記得新婚頭天早上,上官虞煉的就是刀法。
而且季玄武也教過兩人‘龍吟槍’,但上官虞出門卻又是佩劍,以顧離的眼界,自然明白這女人是想集眾家之長,融會貫通后一舉跨入涅槃境頂尖高手之列。
氣血境打熬身體,為武道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而天罡境就需要修出真氣運行小周天,當打通任督二脈真氣運行大周天,便可練出劍氣拳罡….這是真氣的極致運用。
等到了涅槃境,在這一境界,武夫就可以完美掌控肉身和真氣,達到神瑩內(nèi)斂。
而且‘涅槃’這二字很有意思,熬過去武夫就會脫胎換骨,真氣也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然后成為可以開宗立派的神藏境宗師….這是天下武夫的極致。
之上就只有傳言西陵教的教主,達到了傳說中的武道巔峰——武神境。
但對于這個傳言,顧離是打死都不相信,他認為這絕對是大凌武夫…為了壓下大淵武夫而吹的牛皮。
此時上官虞沒有在意一旁的顧離,自顧自認真練著碎星刀法。
顧離走到桌旁盛了碗白粥,邊吃邊繞有興趣的打量,但只看了一會,他就心里暗自搖頭。
…想集百家之長破入涅槃境,這想法是好的,可惜這娘們氣血境如同紙糊的一般,天罡境底蘊也太差。
龍吟槍法雖然無敵,但她悟性卻又太差,而我教她的碎星刀,呵呵,昨天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學會了五成,嘖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上官虞此時刀法正練到關鍵,每一刀劈下,都能卷起地上的積雪,看著很是…唬人。
一旁的小喜鵲滿眼崇拜∶“殿下好厲害啊!駙馬爺你快看,你知道殿下練的是啥刀法不?說出來嚇死你?!?p> 我不是被嚇死的,我是被笑死的……顧離喝著粥,心里感嘆自己的絕世刀法蒙塵。
…無可救藥的蠢材,白瞎了昨天傳她的碎星刀法,形似神不似,別說學會五成,就連入門….我都是昧著良心在夸獎她。
他娘的碎星碎星,是讓你去劈天上落下來的星辰,你這是準備去劈西瓜?
腿邁不開?手也抬不起來?
不過這小屁股倒是挺好看的……
顧離看的百無聊賴,感嘆上官虞這資質(zhì)悟性差的一匹,昨天居然還敢裝那大頭蒜說學會了五成碎星刀。
這時,上官虞練完了刀法,擦著香汗走過來,見到顧離她卻先忍不住皺起秀眉。
“一天之計在于晨,你本來資質(zhì)就差,武道之路上還敢如此疲懶,難道真要讓你爹那絕世槍法失傳?簡直是爛泥扶不上墻!”
“咳咳……”顧離猛然一陣咳嗽,差點被上官虞的話給驚的一口粥嗆死。
這蠢材是在教訓我?
誰給她的勇氣?
看了一早上的西瓜刀法,我唯一的樂趣就是給你那屁股打了九分….剩下的一分是因為知道你不會給我摸上一把。
上官小口喝著粥∶“勤能補拙,你難道真打算一輩子當個三流武夫?”
顧離差點被樂死,面上連忙附和:“公主殿下說的對,我明早就和你一起練功。”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別吃了,去練一下龍吟槍法,本宮會在一旁指導你。”上官虞放下碗筷,呵斥著顧離。
她雖然厭煩眼前之人,但她認為季玄武對自己有傳藝之恩,自己督促和指導季寒冬練武,也算是報答了這恩情。
顧離不舍的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強撐著頭疼,捏著鼻子亂耍了一通槍法。
真是無可救藥……上官虞看的心中暗自嘆氣。
嘴碎小丫頭皺起小臉:“駙馬爺,季大將軍的是龍吟槍法,不是笨蛇槍法?!?p> 旁邊的狗子也叫的很歡,似乎表示對這個評價很是認同。
呵呵,我給你這小丫頭的一張嘴,打十二分,多的兩分是讓你以后少損我兩次……顧離氣的有點牙疼。
這群蠢材,連個槍意都看不明白!我這真是大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結果全給瞎子看了。
——
帝淵城西城,與皇城遙遙相對,這兒是進京的出入口,往年每到年關將近的時候,人來人往很是繁華。
但今年這下了兩個多月的詭異大雪,讓這里更是‘熱鬧’….放眼看去,全是可憐的災民。
如今入城的災民人數(shù)已經(jīng)到了七萬之多,滿大街都是乞討的難民,要不是嚴格控制不許難民去往其他三個城區(qū),估計整個京城還會更亂。
但只能待在西城,這讓難民的日子也更加難熬,很難想象,天子腳下居然還會出現(xiàn)此等人間慘狀。
看著和南城仿若兩個世界的西城,嘴碎丫頭小喜鵲眼眶通紅。
她本來也是窮苦人家出生,要不是好運的碰到上官虞,估計此時要么在勾欄之地過著非人的日子,要么就是在哪個大戶人家當個可憐丫鬟。
如今看到這慘狀,她馬上就要哭了出來:“公主殿下,您一定要幫幫他們。”
上官虞也是心里壓抑的厲害,但還是揉了揉小丫頭腦袋:“我知道?!?p> 小丫頭又眼淚汪汪的看向顧離:“駙馬爺,您一定要讓唐大人拿出物資。您不知道,公主殿下已經(jīng)把府里的庫銀都拿了出來,可就是不夠。”
難怪貴為堂堂一個公主,早膳卻只是白粥饅頭……顧離別扭道:“不是還有我的嫁妝?賣了不就行了?!?p> 上官虞詫異道:“你舍得把這些東西用在難民的身上?”
有些事就算露出馬腳會害了自己,但也不得不做,顧離滿不在乎的說著:“無所謂,反正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季家給公主府的嫁妝?!?p> 上官虞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好,那些東西本宮已經(jīng)在處理了。”
顧離:“……??”
敢情‘我的嫁妝’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jīng)被賣了!
顧離冷著臉:“我剛剛就是在開玩笑……你多少給我留點?!?p> 上官虞頓時俏臉冰寒,虧自己剛才還以為這混蛋多多少少還算有點人性。
小喜鵲也是氣鼓鼓的瞪著顧離。
賣了就賣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東西,不心疼……顧離也不廢話,直接就坐在角落里生著‘悶氣’。
馬車緩緩駛到西城一條主街的盡頭,三人剛下馬車,不少難民就圍了過來,顧離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些難民是想搶劫。
“公主殿下您來了?!?p> ……
“公主姐姐……”
“殿下……”
看到這些難民對上官虞由衷的感激之情,顧離一愣。
而看到上官虞絲毫沒有嫌棄這些難民身上的臟臭,還摸了摸一個小鬼的腦袋,臉上浮現(xiàn)淡淡卻溫暖的笑容,顧離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的確是個美人兒。
“公主殿下。”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顧離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到李慕言帶著幾個隨從走了過來,才幾日不見,這位公子哥倒是消瘦了不少。
不過看到他,顧離還是忍不住心里酸酸的。
他一向認為自己行走江湖,從來不會靠‘武力壓人’,只需要‘以臉服人’就行。
“但這李慕言的臉,壓根兒就是和我搶飯碗的……”
難民們見到李慕言更是高興,一群孩童更是‘李哥哥’和‘公主姐姐’的喊個不停。
這可不行,我可是答應了季狐貍要幫他看著弟妹,這情況還得了?!
顧離想起了自己的任務:“小白臉,眼睛瞎了?沒看到本少爺也在這?!?p> 同時他在心里也嚴肅否定一個念頭……我絕不是因為嫉妒他比我長得俊俏!
上官虞聽到顧離粗俗的言語,秀眉微蹙。
周圍的難民更是對顧離怒目而視。
李慕言身為首輔之子,出身尊貴,卻與季寒冬和唐虎城這些依靠父輩作威作福的紈绔弟子不同,為人溫潤如玉,謙和有禮,也有著真才實學,更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
顧離默默想著這李慕言的情況,越想心里越酸….這人,簡直完美的令人發(fā)指。
他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
季狐貍這個狗東西,天天就知道喝酒吹牛,不就是個科舉考試?居然會輸給這小白臉,才混了個探花……
就在顧離暗罵好友沒出息時,李慕言溫和道:“季少爺也來了?!?p> 顧離雙手攏袖,學著上官虞輕揚下巴:“你…叫本少爺什么?”
李慕言微微一頓,笑道:“駙馬爺?!?p> “這才對嘛。”顧離繼續(xù)挑釁:“這西城是你家的?本駙馬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