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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有月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酒樓新伙計

長夜有月 那年雙手插兜 3640 2022-05-23 11:31:57

  這時乞丐猶豫道∶“幾位公子都是大人物,何必與在下一般見識?!?p>  他不傻,明白這場辯論,自己輸了沒好下場。

  贏了,更是一頓飽揍之后再沒好下場。

  瘦弱書生整理了一下儀態(tài)∶“你剛剛不是還大言不慚,現(xiàn)在知道怕了?”

  “那就乖乖磕三個響頭,對圣賢和周圍的百姓道個歉,這事就算了?!?p>  兩相其害取其輕,況且我本身就有錯在先……乞丐忍著疼痛坐直了身體,對著周圍百姓跪下磕了三個頭:

  “王某今日落魄,對不起各位父老鄉(xiāng)鄰,他日必有回報?!?p>  周圍百姓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幾個燒餅包子,也不值什么錢。

  再說自己等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不至于真把人給逼死。

  幾個商販無奈擺擺手,表示不再計較。

  瘦弱書生卻道∶“再給圣賢道個歉?!?p>  乞丐咬咬牙,再磕了三個頭,這次卻一言不發(fā)。

  “你這臭乞丐是不服氣?”瘦弱書生眼神不善。

  “沒有,只是在下對圣賢的…愧疚,實在無法言表?!逼蜇ふf完,瘸著腿準(zhǔn)備離開。

  幾個書生立即擋住他去路。

  瘦弱書生挑了挑眉∶“等等,你還未向我們道歉。”

  “在下又不曾得罪你們?”乞丐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一個長相不俗的書生,大晚上的搖著扇子∶“浪費了我等時間,還壞了心情,這不是錯?”

  周圍百姓紛紛皺眉,他們一直在這,明明是這幾個書生先恥笑乞丐,更無緣無故的找茬在先。

  乞丐聲音低沉∶“那你們想如何?”

  “不如何,只要和剛剛一樣道歉就行?!睋u扇子的書生笑道∶“畢竟大家都是讀書人嘛,應(yīng)該…..以和為貴?!?p>  瘦弱書生等人哄堂大笑,幾個女伴也是捂嘴嬌笑。

  乞丐看向周圍的百姓。

  眾人紛紛低頭,他們只是普通人,可得罪不起這群少爺小姐。

  顧離喝著酒,沒有出聲。

  書生默默跪下,磕了三個頭后,起身向遠(yuǎn)處走去。

  “哈哈,賤乞丐就是賤乞丐?!?p>  “不錯,還敢在這大言不慚,算他識趣,哈哈…”

  “嘻嘻…,咱們還是接著去逛逛吧。”

  “呵,希望這九個響頭能讓他記住教訓(xùn),咱們這可都是為了他好……”

  看完熱鬧,顧離晃了晃空酒壺,感覺更無聊了,慢悠悠的往酒樓趕去。

  等回到酒樓,他卻停下了腳步,打量著酒樓門前坐著的人。

  “您就是顧刀神?”

  “小生王河洛,懇請刀神大人收留?!?p>  顧離臉色古怪,看著眼前彎腰作揖的男子。

  “河出圖,洛出書,好名字?!?p>  “就是人….太不爺們兒了?!?p>  這人正是之前在大街上,磕了九個響頭的落魄乞丐。

  乞丐王河洛驚訝道∶“是你!”

  聽到這聲音,他認(rèn)出顧離就是在不久前,提出讓眾人辯論的那個人。

  顧離對這人沒啥興趣,繞過他打開門,進屋找了壺酒接著喝。

  王河洛遲疑片刻,亦跟著進了酒樓:“刀神大人,小生沒有落腳之處,懇求您收留?!?p>  “你不是會偷?對了,讀書人管那叫借?!鳖欕x無聊的回著話。

  或許這人真有本事,或許他性子隱忍將來能成大事,但這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

  有手有腳的壯年男人,沒什么好值得同情可憐的。

  王河洛對顧離的嘲諷沒有在意,自顧自說道∶“小生年前隨難民一起進京,當(dāng)時大人曾捐過十萬兩銀子,之后更是一刀劈開籠罩京城的風(fēng)雪,兩次恩情,沒齒難忘?!?p>  “少在這戴高帽子。”顧離沒好氣道∶“你要真認(rèn)為我是個好人,怎么不早來投靠?現(xiàn)在活不下去了,就來這拍馬屁?!?p>  提起這十萬兩銀子拜師禮,顧離就來氣……這死胖子,當(dāng)時可是在季狐貍身上投的錢比我多!

  “不是投靠,是懇求收留?!蓖鹾勇寮m正道。

  顧離懶得搭理。

  王河洛干脆也在桌邊坐下∶“刀神大人,小生想與您辯論一場。”

  “滾蛋,就算輸了老子也不收留你?!鳖欕x直接拒絕。

  王河洛自說自話∶“我不與他們辯論,是因為無論輸贏都沒好下場。”

  “我磕九個頭,是因為馬上就要到‘春闈’了,擔(dān)心到時候因為受傷無法參加科舉。”

  大淵科舉分為∶院試——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四輪。

  院試未考中前叫‘童生’、‘孺子’,考中后稱‘生員’、‘秀才’。

  鄉(xiāng)試每三年考一次,參考著秀才,及格者‘舉人’,第一名稱‘解元’?!?考期在八月,故又稱‘秋闈’。

  會試是在鄉(xiāng)試的基礎(chǔ)上展開的,時間在鄉(xiāng)試第二年的春天,也稱‘春闈’?!攸c京城禮部官衙,考中后稱‘貢士’,第一名叫‘會元’。

  殿試由皇帝主持考試,考中了就叫‘進士’,貢士才有參考資格。

  殿試分三甲錄取,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殿試第一名叫狀元,二名叫榜眼,三名探花。

  去年的殿試前三甲分別就是∶李慕言、宋雅詞、季知秋三人。

  顧離不耐煩道∶“我管你什么理由,你和我說這些….是有毛?。俊?p>  “麻溜的滾蛋,不然別說不能參加‘春闈’,老子讓你下半輩子,都生活不能自理?!?p>  王河洛四下看了看酒樓∶“在這京城,我已經(jīng)活不下去了。求刀神大人能讓我在酒樓打雜,不要工錢,只需管吃管住即可?!?p>  他年前隨難民進京,之后就沒有回家鄉(xiāng),直接準(zhǔn)備參加科舉。

  如今他身無分文,吃喝靠撿些剩飯剩菜,睡就在橋洞下,但二月會試即將開始,他不能在這之前弄垮了身體。

  無奈下,他只能來求名傳京城的顧刀神收留。

  顧離把酒壺重重放在桌上∶“早點說人話不就行了,明早開工。”

  金家兄弟倆因為老錢的事,之后就一直沒再回過酒樓,因此這酒樓已經(jīng)關(guān)門好多天。

  王河洛愣了片刻,苦笑道∶“原來我也喜歡說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顧離樂道∶“磕幾個頭值什么,哪個當(dāng)爺爺?shù)?,不是先從孫子做起?!?p>  “話糙理不糙?!蓖鹾勇遒澩馈谩暗渡翊笕瞬皇钦f,在下不是爺們兒?”

  “既然在這打雜,喊我掌柜的就行?!鳖欕x喝了口酒∶“不是說你剛剛敢捅人就叫爺們兒,那只是叫二愣子?!?p>  “跪了,磕頭了…敢承認(rèn),做錯了事…能擔(dān)得起,這才叫爺們兒。”

  “你本來就招惹不起那群人,為了前途服軟,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但你都活不下去了,見我第一面還裝什么讀書人,文縐縐的,小生?懇請收留?還想和我辯論?”

  “你在那群無賴面前忍辱負(fù)重,但卻因為我是個‘好人’,所以又開始要臉面,這所作所為….難道是個爺們兒?”

  王河洛點了點頭∶“不錯,的確不夠爺們?!?p>  顧離搖搖晃晃的起身,扔下一錠銀子,直接往樓上走去。

  “掌柜的,要是你,之前會如何做?”

  “磕幾個頭,再喊幾聲‘爺爺’討些賞錢,等熬到出人頭地,讓他們帶著家人,一起跪在我面前喊祖宗?!?p>  王河洛若有所思………白讀這么多年書了,到現(xiàn)在才真正明白‘死要命子活受罪’的意思。

  ……

  第二天大清早,顧離‘折騰’完自己的臉,才磨磨蹭蹭的下樓。

  早上酒樓沒什么客人,但大門已經(jīng)打開,座椅板凳也擦的干干凈凈。

  王河洛一身粗麻布衣,但十分干凈,頭發(fā)也已經(jīng)打理。

  顧離打量了他兩眼,長相普通,但一雙眼睛倒是特別明亮,身上也沒有讀書人的書卷氣。

  “昨晚那一兩銀子是借你的,可要記得還我?!?p>  “好嘞,掌柜的想吃什么?”

  “隨便。”

  不久后,兩人坐在一桌吃著雞蛋面。

  顧離想了想,給對面小子拿了個酒杯,倒?jié)M酒∶“不管是不是參加科舉,都要把身體養(yǎng)好,別帶著一身病回家鄉(xiāng),家里人見著傷心?!?p>  “咳咳……”王河洛一陣咳嗽。

  顧離樂了∶“多大了,居然還不會喝酒?”

  “今年剛及冠,家里窮,這是第一次喝酒。”王河洛坦然道∶“我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我想當(dāng)上大官,給村里人修修路,多些朝廷補貼?!?p>  顧離聞言卻警惕道∶“你身世再可憐,我也不會同情你,更不會給你銀子!”

  王河洛這次喝了一小口酒,還是辣的直吃幾口面條∶“有啥好同情的,天下比我慘的人多了去?!?p>  “有這覺悟就好?!鳖欕x放下了心∶“那你參加會試,現(xiàn)在是個舉人了?”

  “我是我們那的鄉(xiāng)試第一名,解元?!蓖鹾勇咫S口說到。

  顧離放下筷子,坐過去拍了拍這小子肩膀∶“你只要能考上榜眼,我就滿足你一個愿望?!?p>  王河洛納悶道∶“為什么不是狀元?”

  “……”

  難道不是應(yīng)該問我為什么會這么做?……顧離悶聲道∶“我有個朋友是探花,我想打他臉?!?p>  “季知秋季探花?”王河洛自信道∶“我考上狀元后,就去幫掌柜的出這口氣。

  “但不用這些虛頭巴腦的條件,掌柜的對我有三次大恩?!?p>  第一次,顧刀神捐的那些銀子,沒讓自己餓死;

  第二次,顧刀神劈開滿城風(fēng)雪,沒讓自己凍死。

  第三次,顧刀神收留自己,沒讓自己錯過出人頭地的機會。

  三次大恩,永生不忘……王河洛將恩情記在心里,沒有多言。

  “有志氣。”顧離滿意道∶“銀子在樓上,自己花?!?p>  他知道以這小子的機靈勁,不會拿這些銀子,去做些無聊的事。

  “我不會和掌柜的客氣,但也不會瞎花錢。”王河洛直言道。

  顧離揉了揉這小子腦袋,對他是越看越滿意。

  聰明,腦子也靈活,沒有一般讀書人的死板,昨晚被自己訓(xùn)了一頓,馬上知錯就改,可塑性極強。

  最關(guān)鍵的是,以后萬一真帶著狀元郎去見季狐貍,告訴他,這是自家酒樓的伙計……顧離心情倍兒爽。

  兩人繼續(xù)吃著面,顧離順便教這小子喝酒。

  一個大老爺們,不會喝酒怎么出去交朋友?怎么去撩姑娘?

  但這時,酒樓卻迎來了客人。

  王河洛紅著臉,急忙起身迎接∶“客官請里面坐。”

  “顧先生,又招新伙計了?”上官羽打量了王河洛幾眼,就含笑看向顧離。

  “殿下怎么來了?”顧離沒有起身,隨意打著招呼。

  上官羽笑容滿面∶“走,今兒帶先生去喝些好酒。”

  這是有事要我去辦?……顧離兩口吃完面條,起身跟著羽王離開,路過王河洛,揉了揉他腦袋∶“好好看店?!?p>  殿下?掌柜的還真是不得了……王河洛收拾好碗筷,就去打掃二樓。

  二樓擺滿了一個個大木箱,桌椅都被擠到一邊。

  放這么多箱子干嘛……王河洛好奇的打開一個箱子。

  白花花的銀子,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掌柜的還真是…真是信得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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