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路德的碾壓
病房內的空氣愈加粘稠,厚重。
兩人都沒有開口,彼此之間默默打量著對方,似乎是估算其實力。
洛川只感覺路德好像是一頭披著沉重鐵甲的猛獸,身上散發(fā)出致命的氣息。
從面容,尤其是光頭上,洛川還是猜出來了所來之人的身份。
而在他視野中,幾乎是一個晃神的時間,路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聲凌厲!
不知何時,路德已經移動到了洛川面前,毫不留情,直接一拳轟砸而下!
“咚!”
洛川堪堪使出雙手招架,隨即便感覺自己似乎被一列高速行駛的貨車正面撞上!
他的肌肉被撕裂,骨頭發(fā)出“咯嘣”脆響,連帶著皮膚都一塊塊龜裂開來。
鮮血溢出,這一刻他像是摔在地上的瓷娃娃,滿身碎片。
“砰!?。 ?p> 彷佛是重演了先前那道黑色身影的覆轍,他也這般被狠狠擊打在了地上。
骨骼碎裂聲。
血肉飛濺砸在墻上。
整個病房好似覆蓋上了層紅與黑的油畫,看上去絢爛異常。
幾滴鮮血濺到了春的臉上,她像傻了一樣,呆呆地被錘在地上的弟弟。
地板上,那道漆黑身影解脫了,他歡呼一聲,趕忙爬了起來。
隨即,他趴在路德身前,大幅度仰起身子,兩手張開,像是在歌頌路德的偉大。
然后,再趴在地上,小心翼翼親紋路德錚亮的皮鞋,卑微至極。
“野生種,地獄系的嘍啰,也敢來挑釁神羅?”
他對著被砸在地上的洛川喃喃說了句,似乎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于是,他緩緩直起身,皮鞋輕輕一抖,將那道黑色人影踢皮球似的踢到了一邊。
黑色人影大氣不敢喘,小心翼翼團成了個球,趴在被踢到的地方,一動不動。
接著,他低下頭,黑色鎧甲緩緩消散,雙眸依舊那般冷漠地看著奄奄一息,或者說垂死的洛川。
然后,他再次消失。
下一秒,他出現(xiàn)在春的身后。
輕松寫意地,他伸手點在春的脖頸之后。
“咔噠?!?p> 輕輕一聲響,春隨即全身癱軟,暈倒在地。
醫(yī)院病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高大筆直地站立著,像是一頭人形雕塑般,臉色淡漠無表情。
“咚?!?p> “咚。”
“咚。”
皮鞋聲響起,路德走到門前,抬手擰開了門把手。
在即將出去的前一秒,他轉過頭,似是才有所察覺般,看向死死瞪著他的杏。
此時的杏,像是被喚起了什么記憶般,雙眸血紅,渾身劇烈顫抖著。
“剝去鱗片,就不算地獄里的魔鬼了么?”
路德反問著杏,表情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強硬。
“或者接受,或者,死。”
他的身形消散在門后,呼嘯的風帶動門關閉,發(fā)出砰然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顫顫巍巍趴在地上的黑色身影才小心翼翼抬起頭來,大不敬般往上看了眼。
見路德走了,他才緩緩直起身子,小人得志般叉腰“嗚嗚啊啊”地笑了起來。
隨即,他猶豫下,看向在病床上劇烈掙扎的杏。
他抬起腳步,朝著杏走去,裂縫般的嘴巴漸漸長大,露出其中盤成一團的紅色舌頭。
漆黑而又粘稠的身體堪堪組成人形,使得他的腳步并不十分穩(wěn)定。
他停步在了病床前,看著層層包裹在繃帶中的杏,漸漸張大了嘴巴。
他似乎有些不情不愿,但似乎又迫于些壓力,只能慢慢悠悠地開始靠近。
但隨即,他漆黑的雙目中不自然瞥到了一幕場景。
是渾身無力,癱軟在地的春。
在他眼中,春就好比是巧克力畫的眉毛,奶油組成的皮膚,蛋糕拼成的骨肉,散發(fā)著無窮無盡的誘惑。
那種純潔的氣息與由內而外,因愛而哀的氣質,幾乎是瞬間就俘獲了他。
也因此,他才幾次三番,想要吞噬掉春。
他頓住了。
過一會兒,他緩緩閉上了嘴,頗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眼門外。
路德似乎已經走了,門外并無動靜。
特重病房所在的樓層,值班護士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只有一位醫(yī)生罷了。
他再猶豫了會兒,決定放下杏,先吞掉春再說。
粘稠而污濁的液體順著杏的病床步步蔓延,一直向著窗邊前進。
路上經過渾身癱軟,血肉模糊的洛川,它裂開嘴巴,擺了個鬼臉,嘿嘿笑了會兒。
隨即,他也學著路德的模樣,黑色黏稠液體組成一只穿著皮鞋的腳,猛地踩在洛川臉上!
“啪”
血肉再次飛濺,面貌模糊一片。
隨即,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玩具般,接連“噗嗤”“噗嗤”地,踩了好幾腳。
“嗚嗚嗚哈哈哈哈!”
他長大嘴巴,發(fā)出得意怪叫。
隨即,似乎是感覺到不怎么過癮,他又準備凝聚出再一只皮鞋來,踩在洛川身上。
但就在這時,門邊傳來聲響。
是武見妙。
她看向正準備踩下去的黑色人影,以及病房中的慘烈景象,吃驚地手一顫抖。
“砰”
門又被風帶上了。
“咔噠”
再次打開,黑色人影已經站在了門前,跟武見妙對視。
“哇哇哇!”它張大血紅嘴巴,似乎是要吞噬掉武見妙。
武見妙后退一步,左手在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一瓶金色藥劑,直接扔進了那黑色人影張開的嘴巴里。
“滋滋滋吱吱”
暗金色藥劑充斥著硫磺跟火藥的味道,破碎后迅速腐蝕起周圍的一切。
如果是平時,黑色人影完全可以忽略掉這點傷勢將武見妙吞噬。
但現(xiàn)在,由于被洛川錘了一頓,他其實也實力大損,幾近死亡。
于是,這不斷腐蝕的硫磺跟火藥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怪叫一聲,再次化作一灘黑色粘稠液體,消散在縫隙中。
武見妙走進見他消散,顫抖的手稍稍平息一會兒,才快步走進病房中。
她走進了,看向血肉模糊的洛川,幾乎是下意識后退一步。
在那幾乎可以看見白骨的血肉模糊中,一只又一只金色的精靈悄悄摸摸穿行其中,替他艱難維系著生命。
而在最中央,他的心臟處,雖然已經血肉模糊了,但是卻仍舊能夠看到一行字母。
金色筆跡,異彩紛呈。
一只又一只金色的精靈從這行字跡中嘿呦嘿呦地爬出來,投身到艱難的救援行動中。
“Just Monika?”
她下意識念了出來,神情中充滿了不解。
——。
血紅。
雪白。
洛川緩緩睜開眼睛。
漫天的火紅色。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變成了一團火苗,不能動,不能說話,只能靜靜地燃燒著。
生命力在迅速地流逝著。
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
似乎再過幾分鐘,他便會失去自己的意識,沉入無邊黑暗中,再也醒不過來。
“我...要死了么?”
隨著生命力的流逝,他思考的速度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他知道,自己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了。
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像是蟲子般碾壓的路德....
于是,自己所珍視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春會更加郁郁寡歡...然后自盡吧?
而Monika呢?她會繼續(xù)存在下去么?
在失去自己的世界活下去,比殺了她還難受吧。
“洛川?”
背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Monika。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那聲音,滿是心疼。
隨即,他便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抱了起來。
她怎么來了?
也對..說到底,Monika是他思念的化身啊。
他竭力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但卻感覺腦袋越來越沉重,思考...越來越艱難。
一切皆是那么模糊。
他的身體在漸漸崩壞,火焰燃燒中,一點點化為灰燼。
漸漸地,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不...不只是黑暗。
模模糊糊地,他似乎還感覺到自己似乎喝下了什么,可是他昏迷著,再無感知可言。
好痛。
明明已經陷入黑暗中,為什么還能感覺到疼?!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股鉆心的痛疼,只能咬緊牙關,勉強承受。
該死!
到底....是什么在痛?!
我....哭了?
眼角流下眼淚,心臟像是被攥住了般,痛疼難忍。
他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是什么?
不知道....
不...不.......不對...
我只有..一件珍貴的東西啊。
他想起來了Monika。
心中的痛苦溢出來了。
對啊...我本來該死掉的,是誰救了我呢?
先前提到過,由他而生的Monika,似乎消耗了相當一部分生命力。
而現(xiàn)在...那股生命力,回來了?
一切回到了原點。
他的心好像沉到了無底深淵中,漸漸窒息。
愛意藏在心底,激發(fā)而起。
對自己無能的恨意,同樣滔天。
愛意與恨意交織,充斥在他心中的每個角落。
愈加強烈。
心跳聲漸漸大了起來。
“咚!”
“咚??!”
“咚?。?!”
宛若雷鳴,宛若戰(zhàn)鼓,響徹在他的耳畔。
那股熾熱的恨與悔恨的愛交雜而起,無盡燃燒下去!
“噌”
一股燃著金邊的火苗砰然竄起,照亮了無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