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昶回家時得知他父母都不在家中,鎮(zhèn)國公進宮去了,長公主去了定遠侯府。
“錦時怎么樣了,可醒來了?”溫昶問道,離京前他去看過幾次,只是那時謝錦時還在昏迷,簡行遠說沒有傷及心脈已經(jīng)是幸事,但是何時醒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繡繡嘆了口氣,“醒是醒來了,只是傷的太重,沒個一年半載都養(yǎng)不過來?!?p> 溫昶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誰能想到京城有名的紈绔,關(guān)鍵時刻竟敢以身擋劍呢?
“醒來就好,總歸有痊愈的一天,”他打了個哈欠,又問了點京城最近發(fā)生的事。
聽到繡繡說最近感染時疫的人都有什么癥狀,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繡繡說的癥狀與他夢中的樣子全部符合。
溫昶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疏漏,怕燕王做的不夠干凈,溫昶還特地派人去補了幾刀,焚燒的時候還加了幾捆柴,就連韃鞜使團的人,他都暗示燕王也查了一遍,他們確實是干干凈凈進的京。
但是又怎么會?
謝珩在城門口意有所指,她言下未盡之意想必是暗中有一個心懷叵測之人,溫昶覺得她已經(jīng)有了懷疑對象,但是她沒說。
他滿腹疑慮,卻又什么辦法也想不出,皇上張貼皇榜,遍尋天下醫(yī)者,但是至今無人敢揭下皇榜。
溫昶夢里也不知道最后揭榜的人是誰,他只記得夢里的確有個人研制出了藥,但是那人姓甚名誰,家在何方,仿佛被誰刻意抹去的一樣,始終無人知曉。
這倒是有些神奇,如今滿朝上下束手無策,太醫(yī)院這么久也沒拿出一個法子來,繡繡說簡行遠最近每天都在挨罵,慘的不得了。
傍晚的時候,謝珩帶著卷耳前來拜訪,卷耳剛將手指搭在溫昶手腕上,只聽“嘭”的一聲,穿著黑衣的暗衛(wèi)從窗戶鉆進了屋里,一身塵土,數(shù)不清的傷。
九思聲音沙啞,剛剛叫了一聲“少爺”,就咳了起來,他虛弱的捂著心口,扒著窗戶將頭伸到外面嘔出一口血。
卷耳快步走到他身前,一抬手就將那件被血浸透又風干的衣服扯掉,有一處衣服沾著皮肉,扯掉時九思疼的直抽氣,卷耳眼疾手快地將幾枚金針扎進他身體里,這才垂著眼退到一旁。
溫昶眼皮一跳,他將書桌后的椅子搬過來,示意九思趕緊坐下,然后去柜子里將傷藥與紗布拿出來,又把九歌叫下來去準備酒和熱水。
卷耳將東西接過來,熟練的給九思擦拭傷口,上金瘡藥,再用紗布纏上。
溫昶站在一旁神色晦暗,沉著臉細數(shù)九思身上的傷,他此刻赤裸著上身,大大小小交錯縱橫的傷口觸目驚心,簡直每一道都深可見骨,皮肉外翻。
九思沒怎么見過自家少爺這幅臉色,平日里溫昶都是溫和的,一點主子的架子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盯著他看,竟然讓九思下意識有點慌,他想著自己沒穿衣裳,不由得老臉一紅。
下意識的去擋自己胸口。
溫昶移開眼緩了緩,這才語調(diào)平穩(wěn)的問,“怎么回事?”
他一手背在身后,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緊緊的握著。
用酒擦拭傷口時格外刺痛,九思疼的齜牙咧嘴的,可是他低頭一看,卷耳才處理好了幾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加起來,怕不是能疼死他。
九思當即萌生了一點退意,正當他盤算著怎么跑才合理時,溫昶突然問話讓他一激靈,腦子里想起了一夜逃亡的狼狽。
“屬下……嘶!”九思倒抽一口涼氣,將到了嘴邊的驚呼忍了回去,他緊閉著嘴,可憐兮兮的看向溫昶,后者若無其事的別開眼,九思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念叨,“你冷酷你無情。”
他忽然在一旁搜尋到了另一個身影,求救似的看過去。
謝珩摸摸鼻子,走過來,她將手搭在溫昶肩上,輕捏了兩下,告訴他放松一點,確定手下的人沒那么緊繃,她才笑著看向九思,“我今日來之前還看見式微要出門去買點心,他說你武功高強,以后有機會還想找你切磋呢?!?p> 九思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就連身上的疼都顧不上了,“他什么時候來找我?”
“大概……明天?”謝珩掃視了一眼九思,為難的說,“你這傷……”
九思坐正身子,一臉仿若從容就義的表情,他梗著脖子,“姑娘,麻煩你快些處理?!?p> 卷耳動作快,九思又格外配合,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全部都處理好了,卷耳擦擦額頭上的汗,順手將帶血的紗布都收到一起,交給九歌處理掉。
另一旁忍了半天沒吭聲的九思終于熬不住,痛苦的癱在椅子上,又因為碰到了背上的傷口,一下子跳起來。
溫昶從衣柜里拿出件外袍給他披上,這才繼續(xù)問,“到底怎么回事?”
九思掃了一眼謝珩,低下頭,“屬下……昨天夜里回來的時候,在城外密林里遇見了一個人,半夜穿了一身白,拿著鏟子正在挖坑埋人,屬下從旁邊路過,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就來追殺我,而且,屬下打不過他,屬下身上的口子都是那精神病劃的。”
“屬下打不過他,又逃不出去,然后就躲了一夜,方才趕上他累了,這才甩掉他,逃了回來。”
九思聲音悶悶的,看起來表情極為不忿,并沒有被打服的意思,反而躍躍欲試,他又想起來。
溫昶腦子里過了一遍,想不出來這是何方神圣,“他還有什么其他特殊之處嗎?”
九思搖搖頭,擰眉沉思了一會兒,又忽然抬起頭,“他一身白還蒙著面,沒其他特殊的,但是他埋的那個人長的像極了韃鞜人,胡子有那么老長,”說著九思還比劃了一下長度,他嘆息道,“本來是活著的,我們打架的時候他跑了出去,然后就被一劍穿心,真的死了?!?p> 溫昶與謝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驚訝的神情。
謝珩想了想,“你說的這個白衣人,他的武功路數(shù)你能看出來嗎?”
九思認真思考了一下,“不太能,感覺他融合了不少武功,明面上能看出來的就有謝家槍法和嶺南羅家的刀法?!?p> “我們那天遇見的人?”謝珩喃喃道,他看向溫昶,微蹙了眉,“我在城門口與你說的人便是他,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看起來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