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苦過往
昨晚他受傷的時候，他們也曾如此親近。可那時楊靈玉只顧著救陳曉，根本沒空理會他。
此刻，他們?nèi)绱擞H密。楊靈玉很清楚地看到陳曉俊美如斯的臉。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小花貓，還不把臉給洗干凈。我可不想，我身旁的人這么不愛干凈?！标悤圆恢朗裁磿r候，已經(jīng)放開了楊靈玉。
楊靈玉不知道怎么了，應(yīng)該是松一口氣，卻覺得心里似乎是空落落的。
“有什么了不起。難不成你是皇帝，怎么這么講究。小心我把你丟進泥坑，看你怎么干凈?！?p> 楊靈玉一邊說著，一邊控制不住地擦了擦自己的臉。這么一來，本來烏黑的臉上就多了幾道瑩白如玉的肌膚。
可是，她想起這兩天做飯照洗菜水時候見到的面容，立刻又把自己的臉抹黑了。順便從自己臉上蹭下來的灰也給陳曉抹上了些。
一白遮百丑，一黑毀所有。兩個本來生得極為出色的男女瞬間被這不正常的煤灰給變成了村姑村夫。
陳曉是見慣了易容術(shù)的人，他一看到楊靈玉的動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沒有反抗，可眼睛不由自主地瞇了起來，里面射出了一道道精光。
這個女子，似乎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
雖說從小生長的環(huán)境，讓他早就明白。每個人都有秘密，也都戴著面具生活。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想知道眼前這女子的所有。而且，像是發(fā)瘋一樣。他明知道自己要是把一絲一毫的秘密告訴他人，就是在找死。
可他卻控制不住，把自己的經(jīng)歷講了一些給楊靈玉聽。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從小，無論是爹爹娘親，還是哥哥們，他們都最疼我。
我喜歡上樹掏鳥蛋，大哥會給我望風(fēng)，二哥會給我當(dāng)腳凳。
沒有完成先生留的課業(yè)被罰了，父親表面上很憤怒，實際上會趁著我睡著的時候給我上藥。
還有我娘，我生病的時候她整宿整宿地不睡覺，把我抱在懷里給我唱歌。你知道嗎？我那時候覺得她唱得不好聽，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首。可是，后來······”
陳曉沒能說下去，因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住了。
他不是無數(shù)賢良大臣眼中毫無心肝，連至親死后都可以不掉一滴眼淚的畜生。
相反，那猶如鈍刀子日日夜夜有不停地割在心口上的痛，遠比后來被叔父當(dāng)成傀儡后受到的無數(shù)明刀暗箭還要痛上幾萬倍。
而且，這失去至親的傷口永遠都不能愈合。
“后來，我的爹爹娘親，還有哥哥們就都不見了。而我，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我了?！?p> 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楊靈玉聽得心里一痛。
她抬起頭望去，看到陳曉眼角隱隱有淚水流出，卻被他極力壓抑。
他對著她，露出一個掩飾的笑容，卻看得她心里越發(fā)難受起來。
不知怎么了，楊靈玉總覺得眼前這男子深不可見任何情緒的墨色眼眸中，藏著無窮無盡的悲傷。
她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之前給他治傷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明明疼到臉色都慘白了，可卻硬是強忍著不喊一聲痛。
是因為他潛意識里知道，喊痛反而會給敵人進攻他的時機，會給他帶來危險？
還是他清楚，即便是傷了痛了也不用說出來。因為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會心疼？
陳曉還是在笑，被那笑容看得心疼不已的楊靈玉終于忍不住將陳曉攬入懷中，對他道：“如果疼，你可以哭出來喊出來，沒有必要用這笑容作為掩飾。至少，在我面前，我不會因為你受傷就嫌棄你，攻擊你?！?p> 楊靈玉的動作有些急切，陳曉身上的傷口有些被撕裂了。
殷紅的血從傷口中滲出，他卻吭都沒吭一聲。
只因他知道，若是喊出痛，楊靈玉就會放開他，去給他弄藥。
而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楊靈玉好不容易給他弄來的草藥，而只是她的懷抱。
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刻喘息的機會，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哪怕知道這只是片刻的溫暖，過后他可能會因為得到后又失去而痛徹心扉。
就像他的爹娘兄長。若是他們不曾那樣愛護疼惜他，陳曉也不會在失去他們的許多年里，夜夜噩夢不斷。他卻只敢蒙著被子無聲哭泣，免得被叔父派在門口監(jiān)視他睡覺的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端倪，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這好多年都沒有的溫暖，還是讓他過分貪戀，以至于心生貪婪。
都說老天是公平的。那么，老天已經(jīng)奪走了他所有的親人，讓他日日都需扮演著一個紈绔子弟在自己的殺親仇人面前歡笑。
而且，他隨時都有性命之危。中毒，刺殺，策反，這些隨便哪一樣攤上都會要性命的手段，對他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
那么，老天可不可以給他半分垂憐，讓他留下此刻懷里的她呢？
她在他最狼狽的時候挺身而出，在他有性命之危的時候沒有棄他而去。
而且，她身上雖然有許多秘密，一雙眼睛卻如泉水一般清亮干凈。
這樣的她，像是幼時父母兄長合力為他的生辰而制作成的那只風(fēng)箏。只是看著她，他就覺得溫暖。
“那個，你會一直陪著我，永不背叛，永不相棄嗎？”
陳曉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楊靈玉羞紅了臉。
她不知道怎樣回答，只好落荒而逃。看著她逃跑的背影，陳曉笑了。
這次的笑，不再如往常般帶著深入骨髓的憂傷。而是爽朗如秋陽，聽了就讓人神清氣爽。
深夜再黑也總有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倒霉了這么多年也總該有太陽出現(xiàn)在他生命里，為他驅(qū)散那些深入骨髓的寂寞寒冷。
然而，陳曉沒想到的是，老天卻總不會那么輕易地放過他。
一日下午，一群兇神惡煞的官兵突然闖到了他和楊靈玉居住的地方，張口就問楊靈玉道：“你，知不知道陳國皇帝陳曉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