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大船剛一靠岸,魏國公府外院大管家魏安小跑上船,將夏老夫人和夏樂尋請到馬上車,讓護(hù)衛(wèi)護(hù)送回府,自己留下打點(diǎn)行禮。
盛京城占地面積廣大,縱橫交錯的寬闊官道將盛京大致分為四大塊,也分為四大階級--排在第一的是位于盛京城中央的皇城及皇室宗親的府邸,里面每個人甚至阿貓阿狗都與顧氏皇族有著幾分剪不斷理還亂的錯雜關(guān)系;居住在盛京城東南角的長華巷里的都是大渝國有名的世家望族和權(quán)勢正盛的朝廷重臣,盛京城的東北角的瓊林巷屬于朝中大部分苦兮兮鉆營和熬資歷的官員,與東部有著明顯對比的盛京西部絕大部分區(qū)域是屬于平民百姓和鄉(xiāng)紳富豪的,是盛京里數(shù)量最多也是最低等的人。
這是一個出身決定一切的世道。普通百姓要想改變階級命運(yùn)只有兩條路,一是科舉,一朝高中便能改換門庭,二是從軍,以命搏殺求得生機(jī),九死一生換取軍功。而那些世家望族的后代,絕大多數(shù)在祖宗的庇佑下吃喝玩樂,還沒有人敢招惹他們--唉,論投好胎的重要性!
夏樂尋坐在馬車?yán)?,聽著喧鬧聲漸漸遠(yuǎn)去,耳邊只剩死一般的寂靜--在這種地方呆久了,她怕是要瘋。
翠竹看著大小姐,不知為何她感覺大小姐整個人有些悲涼,心里也不覺想要嘆氣:大小姐年幼喪母本就可憐,身為嫡長女卻不被國公爺喜歡,一早打發(fā)去了蘇州老宅,五年前國公爺抗擊昭文有功,魏國公府權(quán)勢顯赫,國公爺卻沒有接大小姐回京,讓大小姐被那些勢利小人欺負(fù)恥笑,如今好不容易想起大小姐,卻是為了二小姐,難道不養(yǎng)在身邊便沒有一絲情分?
翠竹還沒有想好要怎樣安慰大小姐馬車就停了,翠竹趕緊扶夏樂尋下車。
魏國公府門口,魏國公夏雄、夫人安氏、二小姐夏芳菲和幾名侍妾都恭敬等候,見到夏老夫人齊齊行禮,老夫人將眾人以一掃過,眼中顯出笑意更甚,只覺得一路的勞累都少了些:“好,快都起來吧?!闭f著拉過夏樂尋的手,也不用轎子當(dāng)先一步進(jìn)了魏國公府。
魏國公府雖然比起五年前更加大氣精致,但總體格局都沒變,夏老夫人滿意的點(diǎn)頭,按照記憶一路向前而去,繞過三門四院才停下。
慕靈卉抬頭看牌匾,嘴角抽了抽,這老太太到底有多喜歡‘壽安’兩個字,這么想自己長壽平安平日里就該少做一點(diǎn)事--不過以這老太太‘所有人都要聽我的不然就去死吧’的性子,根本不可能。
大家都各自落坐,安氏等到夏老夫人喝完茶才看著夏樂尋笑道:“這就是大姐兒吧?真不愧是我們魏國公府的嫡長女,出落的真是漂亮?!?p> 夏芳菲依舊人前立著她端莊賢淑的人設(shè),上前拉著夏樂尋的手:“可不是,跟姐姐一比起來,女兒都黯然失色了呢?!?p> 兩句話將所有人的視線移到夏樂尋身上。
魏國公看著不自覺發(fā)抖的大女兒,再看看大方嬌俏的小女兒,愧疚、憐惜、懊悔占滿心底,手中的茶也沒了滋味。
安氏十分滿意這樣的對比,嘴里卻道:“老爺,大姐兒這般品貌,真是與潁川郡王極為般配,陛下和太后的賜的婚極好?!?p> 魏國公眼里閃過不滿,很快消失不見。
整個廳內(nèi)氣氛突然一窒。
站在一旁的白氏用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安氏也太目中無人了些,真是忘了自己曾經(jīng)娘家不顯時(shí)在宋夫人手底下討好諂媚的日子了!
夏樂尋眼底滿是不解與驚慌,轉(zhuǎn)頭向夏老夫人求救:“祖母”
夏老夫人嚴(yán)厲的看了安氏一眼,看到安氏不敢開口,才語調(diào)溫和道:“大姐兒別怕,這件事祖母等會再跟你說,你離家十年,先去見過你父親?!?p> 夏樂尋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魏國公面前行禮:“父親。”
“尋兒快起來”,魏國公看著眼前雖無大家之氣卻勝在乖巧聽話的女兒,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兒長大了?!?p> 夏樂尋在心里默默接上:能拉出去賣錢了。
走到安氏面前,看著安氏正經(jīng)危坐、一臉高傲等著她行禮的樣子,夏樂尋好笑不已,回頭看了看夏老夫人和魏國公,磕磕絆絆道:“安姨娘好。”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秦媽媽瞪大眼睛,翠竹膝蓋一軟差點(diǎn)跪下。
夏樂尋仿佛被安氏扭曲的臉嚇著了,立刻后退兩步睜大眼睛無辜道:“安姨娘,我說錯什么了?”說著轉(zhuǎn)頭去看魏國公。
魏國公也被夏樂尋兩聲‘安姨娘’給叫的愣住了,輕咳一聲:“父親已經(jīng)把安氏扶為正室,尋兒,你應(yīng)該稱呼她為母親?!?p> 魏國公還欲再說,卻在夏樂尋震驚的目光中別過頭去。
白氏剛想打個圓場,就見大小姐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用盡一生的力氣和勇氣:“父親要將安姨娘扶正,女兒不敢多言,只是‘母親’之稱萬萬不可。這段時(shí)間女兒得祖母教誨,熟讀《女則》《女誡》,知曉為人子女者理應(yīng)敬愛父母,以報(bào)父母生養(yǎng)之恩,可讓女兒對著其他人喊‘母親’,讓女兒將親生母親置于何地?且女兒雖然無德無才,畢竟是父親明媒正娶原配所出的嫡長女,讓女兒對著一個姨娘行禮叫母,請恕女兒不能接受,要是祖母與父親執(zhí)意如此,女兒寧愿一頭碰死也不要受這奇恥大辱!請祖母、父親明鑒!”說完跌坐在地,渾身顫抖不止。
魏國公看著氣的臉色通紅的安氏和二女兒,再看看臉色蒼白無聲哭泣的大女兒:“可如今安氏畢竟是正室?!?p> 安氏見魏國公維護(hù),壓下怒氣站起身作勢去扶,還沒等碰到人,慕靈卉眼睛一閉,當(dāng)即昏死過去。
壽安堂亂作一團(tuán),老婦人面色大變,急忙派人去太醫(yī)院。
太醫(yī)的診斷與霍先生相差無幾,開的藥方也沒有過多改動,但勸誡的話更為直白:不能動怒,不能受驚,不能情緒波動,不然就準(zhǔn)備后事。
夏老夫人心里一沉,果斷道:“就按大姐兒說的,大姐兒出嫁前事事順著,好了,我今兒也累了,都回去吧?!?p> 眾人應(yīng)是,魏國公懊悔不已,安氏和夏芳菲幾乎要碎銀牙。
翠竹和白氏帶人快步走進(jìn)來,抬著夏樂尋回到以前的住處--長樂園。
白氏將慕靈卉扶到床上,看著翠竹服侍妥當(dāng),暗暗松了口氣,看來老夫人心里還是大小姐有這個孫女的。
夏樂尋裝著裝著真睡著了。懟了賤人就是身心舒暢,這飛一般的感覺。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