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暖風(fēng)吹過,卷起風(fēng)巖宗石門前的少許落葉。
一位年紀(jì)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拿著掃帚在石門前清掃灰塵,他的長相尚且稚嫩,衣著樸素,身上的麻布衣打滿了一塊塊補丁,整個人瘦瘦小小的,除了衣服干凈整潔,與外頭的乞丐相差無幾,頗有些可憐。
少年正將灰塵掃進簸箕中,一道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頭,只看見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輕男子緩步到他面前,男子的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他對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從黑袍男子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和氣場,令少年放下了戒心,應(yīng)道:“我叫武泉,這位少爺,您是?”
葉少安笑著擺擺手道:“不必多禮,叫我少安就好。我來此找一個人,他叫王敬中,你認(rèn)識他嗎?”
武泉點頭道:“認(rèn)識,他是我們外門的主事,我現(xiàn)在就去告知他您要找他?!闭f罷,武泉放下掃帚,邁著步子就往山上跑去。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通往山上的石板路上,兩道人影逐漸接近,待更近些,便能看清兩個人的模樣,為首的年紀(jì)較大,三四十歲的樣子,嘴上留著兩道梳理整齊的胡子,正是葉少安的老熟人——王敬中,在他身后,則是那位熱情的宗門雜役,武泉。
葉少安就站在風(fēng)巖宗的石門前,靜靜地看著兩人下山而來,臉上不見一點表情。
王敬中還未來到葉少安面前,便伸出手對葉少安指指點點,嘴上罵罵咧咧的喊道:“你個小崽子,失蹤了半年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死你!”
葉少安面無表情,目光盯著王敬中瘦削的身形走到他面前,而后冷冷道:“好久不見了,王主事?!?p> “見什么見,你個小畜生,說,半年都跑去哪了?”王敬中語氣不善,用手指著葉少安的鼻子,神情惱怒。
見葉少安未回話,他正欲發(fā)作,卻看見對方身上穿著的鎏金黑袍品質(zhì)極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衣服,當(dāng)即雙眼瞪得滾圓,道:“你身上這衣服哪里來的,是不是從別人家里偷來的,奴才就是奴才,只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在他身后,武泉的臉上浮現(xiàn)一縷怒火,但是礙于實力和地位,他只能低下頭默不作聲。
“來,把衣服脫下來給我,我就當(dāng)你失蹤半年是回家了,否則等我告上執(zhí)法堂,要你吃不了兜著走?!蓖蹙粗姓f著就伸出手,想要強行扒下葉少安身上的衣服。
啪!
葉少安一把拿住王敬中的手掌,臉上露出瘆人的微笑:“半年未見,王主事依舊如以往一樣,卑鄙又無恥?!?p> “你什么意思,把手拿開!”王敬中哪能想到,半年前那個廢物雜役,居然敢挑釁他的威嚴(yán),當(dāng)即面色一冷,怒斥著要抽回手掌??墒?,任由他如何使勁,他的手仿佛是被葉少安鉗住一般動彈不得。
王敬中到底是個主事,也有化氣境中期的實力,可是他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無論他如何發(fā)力,也不能拉動對面的葉少安一絲一毫,他那久經(jīng)世故的頭腦頓時意識到情況不對,可是到這時才發(fā)覺,卻已經(jīng)太晚了些。
葉少安捏著王敬中的手掌,頓時發(fā)力,可怕的爆發(fā)力在一瞬間壓碎了王敬中的手骨,連同著血肉在他手心中爆開,鮮血四濺。
“嗷!”王敬中發(fā)出殺豬一般的慘叫,撲通一聲跪倒在葉少安面前,渾身顫抖的哀嚎。在他身后的武泉則被眼前的一幕給徹底嚇傻了,向來趾高氣昂的王主事竟然被人捏碎了手掌,跪倒在地,這一幕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令他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
葉少安從袖口中取出白色的手帕,拭去殘留在手上的血肉,隨意的甩在王敬中的臉上,笑容滿面道:“王主事,你怎么給我跪下了,這大禮我可承受不起,快起來吧?!?p> 聽著葉少安的嘲諷,王敬中惡向膽邊生,忍著手中的劇痛,怒吼著站起身,右手流光四溢,就要發(fā)動法術(shù)擊殺了眼前的這個狗奴才。
眼見王敬中突然暴起向他攻殺,葉少安嘴角冷笑,抬腿迅速踢出兩腳,準(zhǔn)確的命中了對方的兩處膝蓋,頃刻間,骨頭斷裂聲響起,王敬中的兩處膝蓋處濺出一灘鮮血和碎骨,他整個身體也應(yīng)聲倒地,趴在地上死命嚎叫。
手上和膝蓋上傳來的痛楚幾乎令他要昏迷過去,他雙眼布滿血絲,臉色慘白,五官都因為疼痛而變得有些扭曲。
葉少安抬起腿,重重地把自己的腳踩在王敬中的頭上,又帶起他一聲劇烈的慘叫,而后對呆若木雞的武泉道:“武泉小兄弟,現(xiàn)在麻煩你去通報一下外門長老,我和王主事就在此等候,多謝了?!?p> “啊,哦!”武泉愣愣地回答,看著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被葉少安踩頭的主事王敬中,他還處于短暫的失神之中。
葉少安等了幾秒,見武泉還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笑著道:“怎么,你也想來試試腳感嗎?”說著,他故意扭動了下踩在王敬中后腦勺上的腳掌,讓王敬中的側(cè)臉和地面來了個親密的摩擦。
武泉終于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扭頭便跑向山上,他不知道那個黑袍少年是何人,只知道身為化氣境強者的王主事都倒在了對方腳下,他必須聽話,去請宗門內(nèi)的外門長老前來解決此事。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被踩著腦袋的王敬中不忘咆哮,他現(xiàn)在心中的憤怒幾乎要爆出胸腔,他恨不得將葉少安這個狗東西五馬分尸、將它碎尸萬段!
“長老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廢物、奴才、狗雜碎!”
葉少安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將腳從王敬中的腦袋上抬起,而后猛然踩在他的左肩上,又聽咔嚓一聲,王敬中的肩膀直接斷裂,他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后,雙眼翻白,痛暈了過去。
不多時,風(fēng)巖宗山上飛速掠下來兩道人影,他們的年紀(jì)看上去也有六七十歲的模樣,皆是白發(fā)蒼蒼,留著雪白的長長的胡須,但是身手卻格外矯健。二人踏著輕功而來,很快就到了近前。一落地,他們就看見了昏死在葉少安腳下的王敬中,其中一位臉上有黑痣的老者當(dāng)即皺起眉頭,對葉少安道:
“少年人,你師出何處,為何來我風(fēng)巖宗門前撒野!”
在他看來,在這西南大荒,敢一人前來風(fēng)巖宗挑釁的人,絕對是受了敵對宗門的指使而來,絕無例外。
“我是一介散修,并無人指使?!比~少安擺手道。
另外一位外門長老細細觀察著葉少安,而后道:“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為何打傷我宗外門主事?”
葉少安看了眼這位長相和善的外門長老,道:“我名葉少安,打傷他是迫不得已,他見我孤身一人,看中了我身上這件黑袍,想要強搶于我,但是他實力太差,被我制服了。”
“實力太差……”兩位外門長老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神色上的一點驚訝之色。這外門主事王敬中雖說是化氣境中期實力,確實也就是外門弟子的水準(zhǔn),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居然能夠輕松的擊敗化氣境中期的王敬中,著實令人驚訝。
“話雖如此,你傷我宗門主事,難逃其咎,跟隨我們回執(zhí)法堂領(lǐng)罰吧?!蹦樕蠋в泻陴氲睦险呔彶阶呦蛉~少安,準(zhǔn)備擒拿對方。他的修為處于化氣境巔峰,雖然在此境界駐足多年,但也絕非普通化氣境修士能比擬。
老者走了幾步,身形陡然前傾,靈氣在他雙腳腳踝處發(fā)光,他前行的速度也驟然變快,呼吸間便來到了葉少安身后,干枯的手掌向他的肩膀抓去。他的手掌上靈氣浮現(xiàn),顯然是使用了某種法術(shù)。
“哼,風(fēng)巖宗的長老都是這般不講道理么?”葉少安冷哼一聲,眼中血色浮動,海量的靈氣在他肩膀凝聚,他主動抬起肩膀,撞上了老者的手掌。
“自尋死路!”老者見葉少安不退反進,心頭頗為惱怒,下手更重了幾分。
啪!
二者相撞瞬間,老者面色當(dāng)即一凝,他從對方的肩膀處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擊退了他的手掌,連帶著將他整個身體都震退了幾步,而反觀葉少安,雖然也在沖擊之下被震得往前連走十?dāng)?shù)步,但他借力卸力,不過幾秒便穩(wěn)住身形,在他對面平穩(wěn)的站住。
“小子,你到底是何人?”老者面色凝重,質(zhì)問道。
在如此年紀(jì)能夠有實力與他分庭抗禮,只有內(nèi)門弟子中那些天才才有可能做到,老者更加確信,葉少安絕對來頭不小。
葉少安指著趴在地上昏迷的王敬中,反問道:“是他先對我動手我才被迫反擊,我何錯之有?還是說,堂堂風(fēng)巖宗,是個不講道理的無賴宗門?!”
老者臉色變得陰沉,怒道:“小子你少口出狂言,你打傷我宗人員,無論何種緣由,你自然也有責(zé)任!”
“笑話,若不是他主動挑釁,我又怎會將他打傷,你這糟老頭子不講道理,讓你們宗主來與我說話!”葉少安冷笑道。
“放肆,小子狂妄,看我不將你擒拿!”老者聞言,當(dāng)即大怒,就欲全力出手,擒住葉少安。
“廢話少說,來戰(zhàn)便是,我還怕你不成!”葉少安針鋒相對,渾身靈氣運轉(zhuǎn),就要與之相爭。
“墨海!你且先冷靜!”方才一直在旁觀望的面色和善的老者終于說話,制止了沖突的加劇。他微笑著盯著葉少安,道:
“這位小友,你且息怒,老夫名叫蔣令,是風(fēng)巖宗的外門長老,你方才所說我和墨海長老已經(jīng)知曉,必會明察,若真是王主事對你不利致你出手,我宗必會嚴(yán)懲。但是也希望小友你能坦言,為何來我宗門。”蔣令捋了捋胡須,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王敬中,“據(jù)我所知,王主事平日這個時間都是在宗門內(nèi)查閱卷宗,不會下山巡視,想來,應(yīng)該是小友你的緣故,他才會下山吧?”
聞言,葉少安微微挑眉,暗道這老人還真是聰明,一下就察覺到了些許關(guān)鍵。不過,他早就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
他拍了拍袖口,對著蔣令微微躬身作揖,平靜地說道:“我乃一介散修,漂泊多日,聽附近居民常常提起風(fēng)巖宗之盛名,于是決定到此一探究竟,想要加入貴宗,成為宗門的弟子?!?p> “方才我來到山下,只見有一位雜役,不見宗門之人,所以才勞請那位小兄弟幫我叫來了這位主事,哪知這位主事對我圖謀不軌,我只能反抗,這就發(fā)生了后來的事情?!?p> “哼,就憑你也配入我風(fēng)巖宗?”墨海譏諷道。
葉少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糟老頭子,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p> “你!”墨海吹胡子瞪眼,險些就要出手。他身為外門長老,除了內(nèi)門長老和宗主能使喚,何曾受過此等羞辱。
蔣令擺手示意墨海淡定,說道:“原來如此,小友年紀(jì)輕輕,實力不凡,確實是我宗所渴求之人才,但是我宗的入門考核還沒到時間,老夫沒有權(quán)力自作主張將小友納入宗門,不如請小友上山一敘,一來我可以稟報內(nèi)門長老,二來可以等待外門主事蘇醒,我們一同為小友你伸冤,如何?”
葉少安微笑道:“好說,既然蔣令長老邀請,那我便卻之不恭,隨你入宗一敘。不過,我還想請蔣長老幫我一個忙?!?p> “小友但說無妨,若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會推脫?!?p> “那我先謝過長老?!比~少安笑著掀開上身衣服,露出自己的胸口,在兩位長老不解的神情中,怒喝一聲。
頓時,紫光大作,在他的胸口,一條紫色的經(jīng)脈清晰的浮現(xiàn),一股莫名的威能悄然散開,天地靈氣也在此刻變得躁動不安。
葉少安指著自己的胸口,微笑道:“這條經(jīng)脈從小便伴隨著我生長,我一直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所以想請蔣長老解決我的困惑。”
當(dāng)紫色經(jīng)脈神光大作的那一刻,蔣令和墨海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震驚,墨海難以壓抑內(nèi)心震動,喊道:
“這……這是,靈脈!”
蔣令也是滿臉驚訝,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葉少安胸前的紫色經(jīng)脈觀察個不停,視線仿佛能穿透葉少安的肌膚。
見目的達成,葉少安“不合時宜”的停止運功,胸口的靈脈也逐漸暗淡,最終不可見。他穿好衣服,問道:“不知蔣長老可否為我解釋,這在我胸口的經(jīng)脈到底是何物?”
這個時候,蔣令墨海兩位長老終于從震驚之中回神,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這次都看到了二者眼中的喜悅,墨海長老一改之前的臭脾氣,笑呵呵道:“原來是老夫眼拙了,小友身負(fù)靈脈,應(yīng)是不世之才,恕老夫先前無禮!”
蔣令也笑容滿面,盛情邀請道:“小友能來我風(fēng)巖宗,是我風(fēng)巖宗百年修來的福氣,小友若是不嫌棄,隨我們上山,我去請宗主出面,與你一敘!”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是見到二人突兀的變化,葉少安心頭還是有些吃驚,不禁感慨:靈脈之威,確實不同凡響。
“那是自然,靈脈稀有,天下皆知,你年紀(jì)輕輕,天賦異稟又身負(fù)靈脈,風(fēng)巖宗這樣的小宗門自然是非??释隳苋胱诘?。”邪神在他腦海中道。
在兩位長老的邀請下,葉少安自然心滿意足的跟隨他們進入宗門,路上,他們迎面遇到了正往山下趕來的小雜役武泉,當(dāng)武泉看見兩位長老左右簇?fù)碓谀莻€黑袍少年身邊滿面笑容時,他又一次呆楞在了原地。
什么情況?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蔣長老也就罷了,他平時就比較和善,怎么平日里極為嚴(yán)肅古板的墨長老,如今也是笑容滿面,對著那個打傷了王主事的少年贊不絕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來著?”墨海見到呆愣原地的武泉,問道。
武泉支支吾吾道:“我……我叫武泉?!?p> “哦,武泉,你去山下將王主事帶到執(zhí)法堂領(lǐng)罰,執(zhí)法使問起來就說他對貴客不敬,另外再罰他一年俸祿,去吧?!蹦7愿劳戤叄蟛恢圹E地瞥了眼葉少安的臉色,見他面色未見變化,心頭悄然松了口氣。
“對了,武泉!”葉少安停下腳步,回頭看向?qū)⒁律降奈淙?,將他喊住?p> “啊,我在,少爺您有什么吩咐?”武泉畢恭畢敬,生怕得罪了這位連長老都要客客氣氣的“大人物”。
葉少安從懷里掏出一枚軟銀,雖然只有一塊指甲蓋大小,但這樣一塊銀子已經(jīng)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支。他走過去,將這塊碎銀交到武泉手中,并對他微笑道:“你跑了兩趟路不容易,這是我和兩位長老一起賞給你的,你且收好,去吧?!?p> 聞言,站在兩人身后默默看著的蔣令和墨海面色動容,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武泉呆呆地看著手心中小小的碎銀,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在他心中爆發(fā),他雙目濕潤,接著熱烈盈眶。他撲通一聲跪下,對葉少安磕頭道:“多謝少爺和長老的賞賜,多謝……”
葉少安將他扶起,道:“說了,叫我少安就行,好了,我和兩位長老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他拍了拍武泉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離開了。武泉擦拭臉上的淚水,收好銀子便快速往山下跑去??粗h去的瘦小身影,葉少安輕輕一笑,扭頭和兩位長老繼續(xù)上山。
他經(jīng)歷過武泉的痛苦,深知其中的不易。當(dāng)年沒人能幫自己,他并無怨言?,F(xiàn)在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幫助武泉,能為他逐漸卑鄙的心帶來一絲溫暖和快樂。
泡腳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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