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眾人送別歷王,三人返回府衙時,已將近正午時分。
卻見不癡和尚站立在府衙門口,像是已等候多時了。
見到三人過來,不癡和尚雙手合十,道:“孫大人,徐施主,荀施主,小僧這就返回青山寺了。孫大人日后有用得著小僧的地方,直接派人來青山寺找我就行?!?p> 三人都知道不癡要帶著銀子回去修葺寺廟。
孫承憲點點頭道:“好,只是我等也即將去往京城,不日就要啟程。今后若是新上任的郡守有請,或是百姓有何危急還請小師傅能相助?!?p> “另外還請小師傅向我給弘智大師問好若不是公務繁忙我早就上山請教了,可是如今我就要上京,只能等今后有緣再見了?!?p> 不癡雙掌當胸,“收了朝廷的銀兩,小僧自當如此?!?p> 說完又向三人行禮。
徐子歸看著不癡,覺得他反而不像是佛門中人,這利益交換起來也是不羞不燥。
又是起了調(diào)笑之心便道,“不癡大師啊,還望今后能好好修習佛法。但這紅塵俗世,有些事情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p> “徐施主說的是,小僧這就回去向師傅請教?!?,不癡認真道。
荀洲與不癡沒有什么交往,便沒有多說什么,躬身施禮便是。
說完,不癡告辭便不再多留。
嘿,這要是不癡回去向師傅請教這狗子之事和青樓之事,他師傅會不會讓他佛前懺悔。
徐子歸暗暗心想。
三人正要轉身回府衙,突然聽到有人遠遠大喊:
“殺人啦!大人…殺人啦!”
遠遠看見,有一書生裝扮的人在前面跑著呼喊,后面一人蹣跚而行。
徐子歸趕忙迎上,走進一看,卻是前一日因婚事矛盾而報案的書生和賣羊湯的老漢。
“哪里殺人了?”,徐子歸上前問道。
“…在…在我岳丈…隔壁?!保瑫鴼獾芍p眼說到。
“好,你先跟我來。”徐子歸神情肅穆。
說著便把二人引到孫承憲跟前。
孫承憲見二人驚慌失措,便說道:“你先不要慌張,你說哪里殺人了?”
那書生此時見到孫承憲才壓下心中的驚恐,說到:“我岳丈家隔壁,楊茂安一家,六口人,全部被殺了!”
說完,徐子歸心里頭猛地一驚,這是滅門慘案呀!
賣羊湯的老漢此時也是在驚恐之中,雙手摸著眼淚,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可憐這一家人。
“子歸,你即刻前去,先查明情況,我讓王捕頭也馬上趕去?!睂O承憲先給徐子歸安排到,和荀洲二人轉身回了衙門,立刻去安排人。
“你們前面引路,快走!”徐子歸這會也有點著急,便催促二人。
二人便趕忙前面帶路,卻是這老漢體力不支,便讓女婿趕緊帶著徐子歸往過趕。
賣羊湯的老漢家里住在城東,屬于內(nèi)城范圍。
徐子歸和這書生快趕到時,剛過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大約相當于前世的二十分鐘左右。
快到出事人家的門口時,徐子歸突然站定了一會。
書生不解道:“徐先生,為何不走了?”
“哦,我先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卻見到徐子歸雙目凝視著來看熱鬧的人群。
眾人對著院內(nèi)指指點點,卻沒有一人敢入內(nèi)的。
看了一會,便撥開人群,徑直入內(nèi)。
眾人是認識他的,知道是那個在犬戎國使團失火案中,力頂壓力,破案救己,也給郡府解決了大麻煩的徐子歸。
又是一番指指點點,好奇地想要知道這個徐子歸是怎么斷案子的。
這是一個一進門的小院,剛進門院子中間擺放著一套桌椅,旁邊有一個小孩平時玩的木馬。
院子里并不散亂,可見院子里沒有爆發(fā)沖突。
中間是堂屋,東西兩間廂房,現(xiàn)在都透出詭異的安靜。
徐子歸徑直往里走去。
先進入中間堂屋臥室,只見夫妻二人,穿著里衣,男人滾在床榻下面,唇角流血;婦人雙目瞪圓,流露出恐懼,瞳孔已經(jīng)擴散,胸前紅色肚兜上被血跡浸染,有些發(fā)黑。
只是床榻里面,還有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胸前流著血跡,也已閉目氣絕。
整個床上,地上已經(jīng)淌滿了血液。
屋內(nèi)滿地狼籍,似是有錢財被盜。
徐子歸有些心頭難忍,轉身出門,站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
再壓下心頭的怒火,去往東邊的廂房。
也是三人,一對老夫妻,和一個小女孩,應該是小女孩的爺爺奶奶。只見小女孩頭上的粉色綁繩睡前也沒卸下來,應該是太喜歡了吧。
這三人傷口都在脖頸的大動脈處,都是致命傷。
加上中間堂屋三人,一家六口都已氣絕。
徐子歸有些窒息的感覺。
這時卻聽得門口悉悉索索像是有人進來了。
徐子歸走出門外,以為是王不凡,看到卻是昨天才見到的小吳大夫,此刻正背著藥箱疾步趕來。
小吳大夫看到徐子歸此刻正雙目猙獰地看著她,便也不理會他,徑直往里走。
“你干什么?”徐子歸沉聲問道。
小吳大夫不愿理會這會看起來有些發(fā)狂的徐子歸,但也不好不回答,便說:“有人給我說這里有人受傷了,讓我來看看。”
“看什么看!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徐子歸此刻突然像是發(fā)了瘋的獅子,逮人就咬。
小吳大夫,此刻也是被激出了火氣,雙目凝視著他,“你有病吧?”
說完也不再理他,背著藥箱,又往回走。
“你站?。 毙熳託w吼道。
正往門外走的小吳大夫猛地被吼,突然站定,咬著牙,道:“你有何事?!”
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此人再敢吼她,她就要在這人身上刺上幾道口子。
“那個…對不起啊,就是想問問小吳大夫有沒有帶手套,嗯…就是手衣?!?p> 徐子歸發(fā)完火后,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對人如此,只怪看到這種慘狀,不知肚子里的邪火該往哪里發(fā)。
小吳大夫站了好一會兒,才從藥箱里取出一物,往后一拋,看也不看直接往出走去。
手衣一般都比較大,小吳大夫的手套戴在手上只是略微有些發(fā)緊,卻也算合適。
其實徐子歸在前世確沒有驗過尸的,只是上學時偶爾有了興趣便會在圖書館查一查這方面的相關知識,《洗冤錄》也是上學時看過的。
先是剝開男人的衣服,伸手按了按身體看看僵硬程度,大致判斷死亡時間。
再從頭部看起,頭部沒有受傷,脖頸部大動脈被割破,胸口,腹部,私處,腿部皆沒有外傷。
指甲未見青黑色,喉間,嘴角沒有泡沫,腹部沒有腫脹,未見中毒跡象。
看來這六人致命傷大概是頸部動脈被割,失血而亡。
尸斑和身體僵硬程度情況來看,大概是凌晨子時左右死亡。
這時,王不凡帶著仵作和衙門捕快趕過來了。
“仵作,記錄下死者情況?!毙熳託w頭也不抬,便吩咐道。
“死者,男,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被割喉,失血過多當場身亡,沒有中毒跡象,尸斑情況判斷,死亡時間于昨晚子時左右;
死者,女,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被割喉,失血過多而亡…
死者,男,五十五到六十之間歲之間,被割喉…
死者,女,五十五到六十歲之間…
死者,男,大約五六歲…
死者,女,大約八九歲…”
“目前來看,傷口過大,皮肉外翻,應該是刀傷?!?p> 六人都是同樣的死亡方式,死亡時間。
仵作刷刷地不停筆,樂得有人替他把活都干了。
然后又安排畫師對尸體和周邊情況進行了畫像。
安排完后,附到王不凡耳邊說著什么。
王不凡點點頭,便道:“來呀,把這些人全抓了,押到牢里去?!?p> 周圍看熱鬧的人正要一哄而散,卻已是來不及了,周圍二十多名捕快早已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