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山腰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吵著,不一會兒,就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定睛一看原來西陵延在南宮獻的催促聲下一起就來看西陵離,二人身后跟著一眾侍女,每個人手中端著各式各樣的洗漱用品;推開西陵離的院子,南宮獻扣響西陵離房間的門;“阿離……阿離你醒了嗎?我是母親啊!”南宮獻的聲音打破清晨的寧靜響徹耳邊。
易北寒看了眼懷中睡得昏沉的西陵離,抿嘴笑笑,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迅速穿好衣服去開門。吱嘎一聲房門打開,易北寒畢恭畢敬的朝二老拜了拜,“岳父岳母早!”
西陵延尷尬的笑笑,“瞧你母親,聽聞你二人回來,非大清早過來?!?p> 易北寒識趣的看了看屋里,西陵離躺著一動不動顯然沒有睡醒,說道,“岳父岳母,昨夜趕路,阿離睡得晚現(xiàn)在讓她補補覺,這樣,這些東西先放屋里,等會阿離醒了我伺候她洗漱。你們二老先回去用早點,我們晚點去拜訪?!?p> 西陵延很受用,點點頭,“這樣甚好,為父先走了,阿離向來嗜睡,無妨,后面有的是時間聊天!”說罷,負手而去,腳步輕快,似乎就不該來,逃也似的大步下樓離去。
南宮獻看著西陵延的背影,有些難為情的看了眼屋里,囑咐道,“那行,既然你父親已經(jīng)走了,我也不打擾,你讓阿離睡醒就下樓來,我叫廚房備點她愛吃的早點。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易北寒彬彬有禮的點了點頭,等侍女將東西盡數(shù)放下,南宮獻依依不舍的離開,易北寒才關(guān)上門。看著熟睡的西陵離,易北寒一臉姨母笑,坐在床沿安靜的看著。
又過一個時辰,西陵離揉揉惺忪的眼,瞇著望向易北寒,問道,“你醒了?”
易北寒點點頭笑著說道,“早上你父母來看過你,睡醒了嗎?我?guī)湍阆词?,收拾一下,去拜見岳父岳母去!”一句岳父岳母,聽得西陵離整個人蘇蘇的,無比悅耳?!澳阋恢苯形易婺赣葭裥〗?,現(xiàn)在卻叫我父母是岳父岳母,小北,你還真的是分的清啊!”
易北寒隨意笑笑,“虞珩小姐,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才十八歲,如今改口覺得怪怪的!反正她也一直叫我易公子,我也懶得改了,這樣挺好的!”
西陵離苦笑,懶得深究。易北寒熟練的幫她梳頭更衣,二人默契十足,很快便梳妝打扮好,一前一后的走下樓去。隔著幾個院子,二人手牽手慢慢走到百里虞珩的院子;桌上早已備好各式各樣的點心,西陵延和南宮獻也等了許久。
二人上前打過招呼,寒暄幾句,圍桌而坐。三個長輩各坐一方,西陵離和易北寒擠著坐一方。
“阿離,你昨夜說什么魔族入侵人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里虞珩打破寧靜說道。
西陵離正端起一盞茶,小飲過后,輕輕放下,慢慢說道,“前些日子,魔界有個沉寂了很久的大魔尊突然蘇醒,釋放了許多魔障,那種魔障正常的魔族吸入會變得很暴戾嗜血,行為不受控制,毫無人性。雖然,現(xiàn)在那個大魔尊已經(jīng)被收服,可是那些零零散散的魔族沖破結(jié)界逃了許多出來;我怕他們會到西陵峽,所以才趕回與祖母父親母親商議對策?!卑㈦x,你若說的都是真是,只怕真正危險的不是西陵峽,而是整個蜀域。百里一氏以及其他族,都會有危險?!卑倮镉葭癫[著眼露出擔憂,在思考片刻后,百里虞珩十指在胸口比劃幾下,前方憑空出現(xiàn)幾只閃爍的蝴蝶,“速去百里盟告訴老盟主,有魔族入侵蜀域,及時防御。”說罷,蝴蝶撲騰兩下飛出屋子直沖云霄,那是百里氏傳信的明蝶,之前在南越國西陵離曾見過百里庭軒用明蝶傳信,但祖母用,她是第一次見。
一旁的南宮獻見狀,也露出一絲難色,吞吞吐吐的問道,“母親,雖然陛下對我們西陵一氏有些誤會,可是國難當頭,我能否書信一封給陛下告訴她當前的情況,既是因為我出自南宮,也為蜀國的平民百姓?!蹦蠈m獻說完,懇切的看著百里虞珩。
百里虞珩點點頭,“阿獻說的有理,阿延,等會阿獻寫完信你御劍傳書,這樣快些。”說完,遞給西陵延一把精致的匕首,“此乃西陵氏特有的傳書工具,口訣就在劍身,以后就給你了?!?p> 西陵延接過匕首,應道,“是!母親,兒子會好生保管!”
“對了,還有巫巴族,有什么方法也能休書一封告訴他們就好了!”西陵離自言自語道。
易北寒露出一絲淺笑,說道,“我倒是認識巫巴族的人,我可以與他們老先知溝通把消息傳過去,至于巫巴族,他們都是平民沒有高強的巫術(shù)更不會法術(shù),即使知道,只怕魔族來犯,他們也沒有辦法自保!”巫巴族信奉的先知乃是一個可以通過冥想與神族通靈的長者,未央在途徑巫巴之地時曾經(jīng)與先知徹夜長談,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巫女青兒與西陵離更是情同姐妹,思來想去,二人決定不能坐視不理,商議再三,易北寒說道,“我在之前就已經(jīng)在西陵峽四周設(shè)置了十八重的結(jié)界,即使有魔族在這個周圍一時半會也進不來。阿離就在西陵峽陪著虞珩小姐,我一個人走一趟巫巴族,一來幫他們設(shè)置一些結(jié)界阻擋,二來幫那些居民設(shè)置一些安全屋先藏起來。凌御風就在附近誅魔,若有風吹草動,我設(shè)置牽引通知凌御風。你們看怎么樣?”
百里虞珩自然是無條件相信易北寒,說道,“有易公子在,巫巴族就交給你了!阿離,你暫時留在西陵峽,易公子速去速回!”
“好!阿離,你乖乖等我不要亂跑……”易北寒交代道,原本平凡的早餐時間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空氣里全是嚴肅和緊張的氛圍。易北寒走后,南宮獻也回房間寫信給南宮錦,西陵延陪同離開飯桌。剛剛還一滿桌人,現(xiàn)下只剩祖孫倆。百里虞珩夾著一塊糕點送到西陵離碗里,說道,“阿離,別擔心,他是個見管風雨的人,他會平安回來的!”
“我知道,祖母,只是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太多了,我差點就失去他了!”西陵離說著,鼻子突然一酸,有些傷感。
百里虞珩安慰道,“年輕人相愛,總是把得失看的重,可是阿離,有時候人是要自己開解自己的?。〉饶汩L道祖母的年紀,有些事情你就懂了也晚了!快吃吧,糕點涼了就變硬,對胃不好?!弊婺复葠鄣目粗髁觌x,最好的年紀真令人向往。
西陵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夾起那塊糕點遞到嘴里慢慢咀嚼,甜甜的味道遍布味蕾,果然吃甜食會讓心情變好,西陵離又自己夾了兩塊吃起來。
只一盞茶的功夫,整個蜀域已經(jīng)全部收到消息開始戒嚴;百里庭軒被百里侴交代許多,在百里盟布置防御,更達到一種草木皆兵的狀態(tài)。中午南宮錦收到南宮獻的信,雖猶疑片刻,最后還是選擇相信,幾個月來她派去魔族找尋南宮意歡的人全部折在南荒,她已經(jīng)接受意歡死去的消息,如今她再無顧慮只想安心做一個王,守護百姓便是一個王的職責所在。這邊巫巴族,青兒知道有魔族殺戮的消息,也一心守護自己的族群,她帶領(lǐng)巫巴的族長及眾長老和平民一起搭建起安全屋,陡峭的崖壁上,一洞千窟,正是藏身的好地方。等易北寒幫助居民把糧食酒水備足后,又在山崖底下一里外設(shè)置牽引,一旦魔族靠近,牽引里的魔氣會直沖云霄,凌御風看到便會及時趕到。所幸,部署及時,果真就在晚上,有不受控制的魔族沖進葵國邊界;三千兵將將魔族團團圍住,營地里火光沖天,兵器碰撞的聲音和魔獸狂暴的咆哮聲響徹山谷;獨孤懷彧聞著魔氣趕到,只手中骨扇飛出對準魔獸旋轉(zhuǎn)幾圈,那撕開的軀體噴出一股黑色濃稠的血液濺的到處都是,魔獸倒地是瞬間化為一股黑煙消散的無影無蹤。
守界的將軍出來正準備感謝獨孤懷彧解救之恩,獨孤懷彧卻如風一般飛出幾里之外,只留下將軍在空地上大喊的聲音,“英雄可否留下名諱?英雄……”
獨孤懷彧已經(jīng)六十幾年未出魔界,還是小阿九離世前同他一起游戲人間,雖于魔族而言區(qū)區(qū)六十年無關(guān)痛癢,但于人間,已是隔世。獨孤懷彧一邊在四周查探暴走的魔獸蹤跡,一邊也在發(fā)愁要不要去蜀域看看。幾經(jīng)輾轉(zhuǎn),竟誤闖入西陵峽。獨孤懷彧上一刻還在感嘆誰無聊在此布置這么多結(jié)界,下一刻已經(jīng)飄到百里虞珩屋子外面。聞聲有人闖入,百里虞珩杵著拐杖從屋里走了出來,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虞珩?”
百里虞珩定睛一看,竟是獨孤懷彧在喚她,眼睛頓時清明許多,露出一絲從容的微笑,“獨孤公子,多年不見,你風采依舊,老身卻已年邁了!”
獨孤懷彧一直欽佩百里虞珩是個有個性和膽識的女子,不同于之前遇到的一眾庸脂俗粉,對虞珩是出自真心的結(jié)交,自然也不會介意她容顏的衰老。老友多年不見,再重逢,言語盡唏噓。
“這么晚了,你怎會在此?”百里虞珩又問道。
獨孤懷彧直言不諱,說道,“我尋著魔獸蹤跡一路至此,卻不知此處是你住處!”
百里虞珩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來著是客,可留下飲一杯茶水再走吧!”
獨孤懷彧欣然接受,百里虞珩便遣侍女去煮茶。茶沒煮好,西陵離卻闖了進來,“祖母,聽說有客人?”
西陵離走進屋一看,院里石凳上確實坐了個陌生人,腦海突然閃過之前的經(jīng)歷,指著獨孤懷彧問道,“祖母,這個人我認識,他在魔族救過我!”
百里虞珩只是笑笑,示意西陵離過來坐下,說道,“獨孤公子是魔族中人,你們碰見很正常!”
“可是祖母,我們碰見很正常,你們認識?這是為什么?”西陵離一臉懵;
“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阿離,既然獨孤公子救過你,你該敬他一杯茶的!”說罷,示意端茶的侍女遞茶給西陵離;西陵離聽到祖母示意,也畢恭畢敬的遞上茶水給獨孤懷彧,說道,“之前有沖撞之處,您大人有大量,請喝茶!”
獨孤懷彧正納悶口干舌燥,眼見有茶水遞過來自然是不拒絕,接過一飲而盡,唇齒殘留的茶葉清香,有些淡淡的微甜。
“既然茶也喝了,我也就不逗留了,虞珩,今日一別這一世塵緣只怕也就到頭了,感謝你的招待。后會無期!”說完,獨孤懷彧縱身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空蕩蕩的庭院,百里虞珩暗自傷神,黯然坐在太師椅上,倚著頭遙望星空,一句話也不想說。西陵離見祖母不言,她也不問,獨自自斟自飲,也算不浪費這一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