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零零年九月的一個清晨,臨荒縣最大的江湖頭目,讀過書、有文化、有謀略又有勇氣的帶頭大哥、正要踏上征服綠城新征程的李武西,大約是為了給一位綠城高中念書的臨荒籍“兄弟”出頭,在綠城火車站被同樣有謀略也有勇氣、據(jù)說幼年還在山里跟仙人學(xué)過術(shù)法的陽府大小姐貼身護衛(wèi)陽飄一掌打死,偉大征程就此止步,貧民窟江湖秩序一夜崩潰。尚不柔將這形容為“亂世”,而亂世出英雄,如千年前的英雄大盟年代一般,舞臺已然拉開帷幕,只等真正的英雄登場。
狗彪向來不懷疑尚家大哥的話,對方這樣說的依據(jù)其實是一位自稱修仙者的人物發(fā)表的社評,說這是什么“貼身高手”與“黑道大哥”之間的“命運殺”,又說這仙與仙之間除了“階”也有“品”,李武西和陽飄雖然不是什么法力通天的高階修士,卻都是身懷“極品命運神力”,生命中蘊含著某種與命運掛鉤的極大力量,兩者相殺,失敗者的力量會被勝利者吸收發(fā)生“命運神力熔鑄”,這一過程會釋放出巨大的“虛空能量”,波及天下眾生——“命運守恒”“強道義效力”“命定”之類的術(shù)語普通人就看不懂了。
很快小霸王就大開殺戒,名聲迅速響亮,人們時常談起,敬畏程度已不亞于當(dāng)年的李武西。他終日行程匆忙,很少再來炭鋪,路過也都是風(fēng)塵仆仆,肩披厚實的貂皮大衣,脖子間掛著一串碩大的金鏈,一大群手下前呼后擁。偶有一次晚上在大棚屋過夜,狗彪被叫去吃宵夜,席間各式堂主幫主云集,無不唯小霸王馬首是瞻。他本人則醉意闌珊,懷中摟一名漂亮小姐姐向狗彪招手,身旁還有一位正專心致志給他剝蒜。有位原先英雄幫的堂主朝狗彪大吼:“喂,燒炭的,愣著做啥捏?還不趕緊去拿些好炭來給爺們添著!”
狗彪正要回身,尚不柔忽然站起身來,捏著桌上一酒瓶“唰”地砸在那人腦門上,當(dāng)場頭破血流。他揪著那人的頭發(fā),吼道:“你也配使喚他?”
說罷他抓著剩下的半截瓶口往那人臉上狂戳,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直到那人再也沒了動靜,這才將尸體提到門口扔了出去,叫狗彪給坐在了那人的位置上。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尚不柔卻若無其事地甩著手上的血污,甩了半天索性抓住懷中少女的頭發(fā)當(dāng)抹布擦了起來。對方雖然也驚慌,卻仍是開心地笑著,反而配合著他擦手。
狗彪雖然害怕,但大魚大肉的美食擺在面前,很快就忘了這事,吃了個大飽。臨走時尚不柔又半醉半醒拉著他,揪住那剝蒜姑娘的頭發(fā)拉到他面前,豪氣十足地說:“彪兒,這個沫沫,帶回去爽爽!”
狗彪深知這樣剝蒜的姑娘那也是沒他窮的,哪會和自己做朋友,連忙搖頭。
“怎么,難道你想要兄弟我的這一份?”尚不柔瞇著眼瞥了狗彪一眼,又瞥了自己的那位漂亮小姐姐,毫不猶豫將她也一把拖過來,拍著他肩膀道:“行,這個是梅子,帶走!”
那叫梅子的姑娘扭捏地哼了一聲:“老大....”
尚不柔唰的一個耳光下去,抽得她嘴角開裂血絲殷殷,又抽身一腳將她給踩倒在地:“這是我尚家的兄弟,你算個什么東西?還瞧不起他?”
狗彪嚇壞了,連忙勸扯一番,幸而尚不柔酒力上頭醉得厲害,搭在狗彪肩膀上搖搖晃晃地,沒了打人的力氣。
“彪....彪兒烤的玉米,最....最好吃....”他哼哼著拖著狗彪往炭鋪走:“走,烤玉米!”
于是狗彪便扶著他一晃一晃回到炭鋪,那兩個女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了過來。
夜意清寒,四人圍著炭火,玉米還沒烤尚不柔便仰天呼呼大睡起來,余下三人沉默良久。到后半夜小霸王醒過來,大概回想了一番,叫醒抱頭蹲睡的狗彪:“說認(rèn)真的,要不要女人?”
“唔....還是不要吧....我這樣....”
“不就是錢么?”尚不柔從懷中掏出一疊紙鈔來,數(shù)出十張十元面額的,“這一百塊先拿著。以后沒錢便找我拿?!?p> “不是....我....”狗彪偷偷瞥了一眼兩個干瞪著自己的女子,連連搖頭:“我還是燒炭就好了....燒炭也挺好的....”
“裝斯文是吧?”尚不柔起身猛地拽過那叫梅子的漂亮少女,徑直將手伸到她衣衫之中,往上托著抖動幾下,壞笑著說:“就一點都不眼饞?”
狗彪的臉色比女子還紅,連連扭過去頭去,羞愧地?fù)u頭:“尚兄,別這樣,我們是好朋友,你好我就高興,不會眼饞的?!?p> “唔,是我沒料到,你可能還沒到年紀(jì)....沒發(fā)育....”尚不柔長嘆一聲,走到門口點上一支紙煙,仰望夜空良久,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走了?!?p> 梅子也想跟著離去,不料尚不柔惡狠狠回頭瞪她:“跟著我做什么!今天你可看見了?這是老子兄弟,你就呆在這!”
狗彪目送二人離去,望著不知所措的梅子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想到了什么,機智地將尚不柔塞給自己的一百塊掏了出來遞給姑娘,說:“你....你回家吧?!?p> 對方愣了一會,也不多說,接了錢便走了。
第二日,狗彪正在炭鋪里埋頭呼呼大睡,被人輕輕戳醒,睜眼一看竟是昨夜那梅子姑娘!
他趕緊抹干凈口水,慌張地起身:“你....你來干嘛呀?”
“跟著狗哥你呀?!泵纷訙\淺一笑,頗有幾分嫵媚動人:“你在霸哥心里的份量還真是不一般。他這么久都一直沒碰我,原來是早就想好的安排,我哪敢不來呢!”
“別別別,君子惡居下(圣賢書也怕和諧)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惫繁胍稣n堂上學(xué)的一句話,連連搖頭道:“尚兄可不能逼你干這種事,將來不好,我去勸他放了你。”
梅子哪里聽得懂什么君子惡居下流的道理,鄙夷地瞟了一眼,沒好氣地嘀咕道:“裝什么好人,我又沒賣過身,說誰下流呢!”說罷她身子一橫,雙手叉腰挺到狗彪面前:“要不是看在老大面子上,我還嫌棄你呢!我問你,要不要我?要不要?不要拉倒!”
“好好好——”狗彪連連舉手投降,哼哼著說:“我要我要,你先坐下嘛,我給你烤玉米吃?!?p> 待到烤完玉米,他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完,心里也美滋滋的。
“你平日里都干嘛?”梅子好奇地問。
“燒炭呀?!彼D了一會,又說:“你....要不你先去忙吧....我我不耽擱你?!?p> 她并沒有立即走,坐著看他拿著火鉗將木炭撥來撥去,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樣也太悶了,我去賭房里玩可以嗎?晚上我會回來的。”
“好....好呀?!惫繁肫鋵崫M心尷尬,哪知道說什么話,過后才反復(fù)琢磨“晚上回來”這句話。還會來么?他心中不說大喜,是有一番怪怪的欣慰,屁顛屁顛跑去買了幾個上好的玉米,又破天荒買了一些鹵菜。菜場里那些個腰間別著棍棒的江湖人士對他的態(tài)度似乎都來了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見了面客客氣氣的,有的竟還叫他一聲“狗哥”,這可把他嚇壞了,一個勁鞠躬回禮。
到了晚上梅子果然來了,吃完飯,她又叫他去澡堂洗個澡。狗彪也沒多想,好生洗了個澡一出來,梅子毫不害羞地往他身上貼,最后竟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衣服內(nèi)塞。
“這這這....別這樣....”狗彪嚇得連連躲避,以手遮面道:“我不干這種壞事....我我不會欺負(fù)你的!”
梅子幽幽地瞪著他:“你是真傻么?”
狗彪想想覺著自己并不算聰明,便老實地點頭,腦袋低得不能再低:“晚了,你不回家嘛....”
梅子不再答話,一聲不吭回家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大半個月,這天尚不柔領(lǐng)著梅子過來,開口便說:“彪兒,你若缺錢,大可以找我要啊,何必去借場子里的,這樣即不好算賬,我也不好管事?!?p> 他一臉懵懂,將這些天和梅子相處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尚不柔這下臉色一變,咬牙瞪著梅子怒道:“你這小婊....”
“尚兄你別生氣呀,”狗彪連忙拉扯尚不柔,護著梅子說:“小梅姐她拿了多少錢,我替她還吧。”
“我要你還個屁!這不是錢的問題,哥給你弄個女人不是叫你當(dāng)神供著的!你這不費力不討好么?懂我的意思么?”
狗彪茫然地?fù)u頭。
“你??!”尚不柔長嘆一聲,欲言又止,話鋒一轉(zhuǎn):“這樣,陳醫(yī)生那里的事往后就交給你了,你也不找我拿錢....多長點心眼,別他X給人當(dāng)了只會吐錢的罐子!”
說到這里,他又怒視梅子一眼,嚇得后者瑟瑟發(fā)抖:“今天可是彪兒救了你!你往后要是敢欺他傻,老子頭一個饒不了你!”
梅子老老實實在炭鋪呆了一天,到下午的時候,隔壁可可的情郎張旭來團聚,狗彪先前只是聽說其人,并未正式結(jié)交過這樣有身份的人,也好奇出去打量。
張旭生得并不威武,身材矮矮胖胖的,比狗彪高不了多少,至少比尚不柔和范先生他們差遠(yuǎn)去了。但他身著一身整潔筆挺的衙役服,腰間掛著佩刀,談吐舉止之間都流露出一番與災(zāi)民區(qū)男人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畢竟,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縣城戶籍。
可可的父母高興極了,忙上忙下擺出災(zāi)民區(qū)普通人家最好的陣勢來招呼,恨不得所有的好意全都獻上。當(dāng)然,張旭也很禮貌,見了狗彪客客氣氣遞上一支紙盒裝的香煙——在災(zāi)民區(qū)之中算是極高檔的,即便尚不柔也很少抽。狗彪本不抽煙,也禮貌接下來捏在手中,想著往后拿給尚不柔抽。梅子也過來湊熱鬧,她這會話比往常多得多,人也活潑了一倍,笑瞇瞇地跟人搭話。她雖然姿色不如尚不柔身邊的那小姐姐沫沫,但也算是天天打扮,比可可這樣成天呆在家里的自然是耐看多了。無形之間,他心中一比,也覺得梅子比可可漂亮多了——就連張旭也夸贊不已,還一個勁地佩服狗彪“有本事”“好運氣”。
這天晚上,隔壁早早關(guān)了門,不一會就傳來可可凄厲的慘叫聲,狗彪不免幸災(zāi)樂禍——這小兩口白天還好好的,入夜便打架,也不過是表面幸福罷了。這樣一想,他心便有些飄,不由得想起了畢由姬。她一定不會這樣被陰曹地府的惡鬼們欺負(fù),這樣想著,他的心情也越來越好,身邊的梅子卻似癡了神——彼時正值子時,遠(yuǎn)方城內(nèi)燈火仍舊輝煌,望著鋪子外漆黑如炭的寂寥夜空,她眼中淚光閃爍。
狗彪連忙用衣袖為她擦淚水,心疼地問:“你怎么啦?”
“沒什么?!泵纷涌嘈χ鴵u了搖頭,說:“我們這樣的人,命就一個字,苦?!?p> “咦?是嗎?”狗彪驚疑地?fù)u頭:“不苦呀,這樣不挺好的嗎?你是不是又沒錢啦?”
說著他在口袋里掏了起來,從中捏出幾張皺巴巴的散鈔:“我現(xiàn)在只有這么多,不過尚兄說我可以在陳醫(yī)生那里拿的....”
“錢....”梅子神情低落地望著他,并沒有接他這點錢,搖頭嘆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也不是抱怨你的意思....就是覺得委屈而已....你說,憑什么我就不能過上那樣的好日子?嫁進城里,哪怕沒房子也無所謂,真的,我不奢求太多,能離開這鬼地方就好....嗚嗚....我可不想一輩子都在這里,就算死,我也要爬到城里去死....”
“唔....”狗彪安慰道:“你別哭嘛,也許會有那么一天的。”
“哪有哭....”她擦著眼睛說:“別擔(dān)心了,我也就想想,不會真的想著跟人跑了什么的,城的人也不會要我....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你愿意對我這么好,我又不是不知道,也是真心愿意跟你?!?p> “不管怎樣,你覺得好就行了呀?!惫繁腩D了一會,終究沒能說出那句“跟別人我也很高興”,雖然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一八零零年十月上旬,白袍子忽然開始橫掃臨荒城外“江湖幫派”,小霸王首當(dāng)其沖。有傳言說這是因為秦愛錯再度暗訪臨荒縣,也有人說是因為此前一位筆名為“注孤生”的撰文說臨荒縣江湖惡勢力泛濫,尚賊雙手沾滿鮮血,道德淪喪人性泯滅,不但目無王法欺壓災(zāi)民,甚至搞起殺人賣尸的勾當(dāng)!
尚不柔看完報紙不禁憤然:“這蠢貨,殺人和賣尸完全是兩碼事!賣尸是因為不想讓死人在荒野上落個尸骨無存....站在死者的角度想想,死了還能賣出最后一筆錢,這樣說不定是他們毫無價值的一生唯一一次為這世界做出了貢獻!至于殺人,那不過是偶爾形勢所迫罷了!”
這一幕看得狗彪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他即刻提刀去尋到那不負(fù)責(zé)任的文章作者一刀剁死。
“你這樣就太貶低兄弟我了,”尚家?guī)ь^大哥即刻糾正小弟的見解,“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dāng),我也沒否認(rèn)賣尸是一種惡行,只是憤于被曲解了初心。你對梅子那種文盲貨色能講‘君子惡居下流’的理,怎么到了大哥身上就換了說法,只想著為自家大哥辯護,這不是典型的那啥嗎?”
他猜想尚不柔想要說的是“智子疑鄰”故事中的道理,這在不久將來會有一個更契合新時代的說法,名為“雙重標(biāo)準(zhǔn)”。殺人如麻的臨荒城小霸王也曾熟讀經(jīng)書,知道自己能有這樣人人喊打的境遇一點都不冤枉,正是天道有輪回的思想。
“人生起落是常事,弱者才會搖尾乞憐求放過,強者從來都有面對批判的覺悟,”他的大哥如此鄭重宣稱說:“莫說尚某這種雙手沾血的江湖人士,就那天下第一體面人秦愛錯,若有一天落魄了,你也務(wù)必不要同情,盡情批判便是!”
尚不柔雖然勢大,但他以往就說過有槍的人是不能對抗的,而巡警就有槍。白袍子很快就突襲了一干菜場的大棚屋,抓走大大小小的尚不柔“爪牙”若干,小霸王自己則是東躲XZ,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地盤,也不敢再公然拋頭露面,不得不躲在當(dāng)年母親住過的破草房里艱難度日——再沒有女人給他送飯、洗衣(可能紅兒姐去過一兩次),還是狗彪每日送幾個玉米過去接濟他。
到十月中旬,秦愛錯公開宣布此行是來協(xié)助巡警查探惡名昭著的連環(huán)殺手一案,親自帶隊掃蕩了百十個大棚屋,一夜間槍殺了數(shù)百名英雄豪杰,尸體堆成一座小山,可惜陳醫(yī)生許久不來收尸體,倒好了豺狼鶩鳥。
梅子很快也不再來炭鋪,有一天狗彪親眼見她挽著一個縣衙衙役從門前經(jīng)過,很高興向她打招呼,但她裝作沒看見。他想問清楚緣故,傍晚尋到她家,卻是聽見里面?zhèn)鱽砗拖惹翱蓛阂话愕膽K叫,躊躇了一番欲闖進去一探究竟,卻是被那出門抽煙的衙役給逮住,當(dāng)場打了一頓!
過了兩天那衙役又找上門來,說他是什么“尚賊團伙頭目”,硬要抓走他,幸得梅子出來佐證,一再強調(diào)說跟狗彪完全沒“那種關(guān)系”,這才保了平安。
尚不柔自身難保之際,聽聞狗彪之處境竟也是勃然大怒,揚言要出口氣。沒過多久,再見到那衙役在門前經(jīng)過時,意外發(fā)現(xiàn)他攙著拐杖,整只手臂被人砍掉,耳朵也被人削掉一只,身上四處纏著紗布。梅子當(dāng)然也不再挽著他,而是另一個身體健全的小富商。
沒多久陳醫(yī)生來了一次,說是他的仇家追到臨荒縣來了,打算連夜跑路,往后也不再收尸體了。后來尚不柔私下解釋說,陳醫(yī)生的仇家想必是一個叫宋福利的人,這兩人是青山大學(xué)的老校友,幾年前就結(jié)了怨,從此一生纏斗相殺那種。
“你們倆也是物以類聚,為了一個下三濫女子犯法,還是格局太低??┛┛?...多看點書罷?!标愥t(yī)生臨走時放下一本書,是《幼兒算術(shù)啟蒙》,氣得尚不柔差點追出去。
狗彪向炭鋪老板開口要了二十塊,又向隔壁可兒借了十塊,去集市買了一本當(dāng)下最上檔次的超圣著作《富國論》送給這位避難的朋友。過了些日子,有次送玉米去時尚不柔忽然問狗彪:
“彪兒,你比我讀書多,我想請教一下?!?p> 狗彪又驚又喜,以為他是要討論“經(jīng)濟學(xué)”,這書他也沒看過,倒是可以一起研究討論。但他看到尚不柔的手中拿著的并不是《富國論》,而是一本書頁泛黃、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歲月的舊書,《修士的自我修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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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布文
昨天第十八章又被和諧了,然而我到晚上回家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實在很抱歉,只能多更新一章表示歉意。和諧的章節(jié)我已經(jīng)做了刪改加到第十九章里了。